《锦书难托》念君长安

45、45

　　长安觉得慕寒和林枫这个样子，大约也就是自己向往的爱情了。
　　说不上琴瑟和鸣——林枫是个欠的，慕寒也很皮，俩人时常打嘴架，呛来呛去，却不红脸，岁月静好的。
　　一个周末她回家取东西，逛超市的时候碰见了赵初洛。
　　他身后跟着一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长安推着手推车从货架转弯的时候恰好面对面碰个正着，她穿着一条蓝白色的碎花裙子，带着透明树脂框的眼睛，头发松垮垮的挽在脑后，看着有些慵懒，像一只没睡醒的猫。
　　她后退一步，将一缕发丝掖回耳后，笑的礼貌而疏离。
　　“长安？”倒是赵初洛主动和她打了个招呼，语气里有乍然相见的欣喜。
　　“好久不见。”长安点点头算是表达友好，伸手去拿架子上的一瓶罐头。
　　她个子矮，就算踮脚去够也是有点费劲，赵初洛抬手试图帮她：“是要这个么？”
　　“嗯。”长安缩回手，“桃子的那瓶，谢谢。”
　　赵初洛拿过来轻轻放在长安的手推车里，看她目光所在，侧过身子轻轻咳嗽了两声，解释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我表妹，我妈让我带她出来逛逛。”
　　“哦。”长安又点点头，“你好。”她微微一笑，笑容淡的像四五点钟的月牙。
　　“这姐姐真好看。”小表妹扎着单侧的歪马尾，留着非主流厚重的刘海，刘海上别了一枚草莓的夹子，眼睛勾勒的大大的，睫毛长的扑闪扑闪，咬着棒棒糖上下打量着长安。
　　长安弯腰摆着手推车里的东西，没掖太好的发丝又飘下来，她抬手挽了，清淡的笑：“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诶，长安。”赵初洛回过身拉住长安的车，欲语还休了半天，最后问：“你、你好不好？”
　　“我很好。”长安看了他一眼。
　　她这一眼没什么情绪，就像在看个陌生人。
　　“你有空吗？”赵初洛抓的紧了些，脸微微泛红，“一会儿可以和你吃个饭么？”
　　长安微微蹙眉，眼神中带了一丝不解。
　　他们俩？吃饭？
　　怎么看怎么听都是没道理的。
　　不管是从身份看还是从什么旁的看。
　　她本能的想拒绝，赵初洛赶在她开口之前挡在她要离开的路上，希冀的看向她：“就吃个饭，简简单单的，可以么？”
　　怎么说，长安从没看过这个态度的赵初洛。
　　他眼里有盛满的希望。
　　仿佛一碰就会撒出来，碎落一地。
　　长安微微侧过头，不想也不忍看。她甚至不记得他们上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了联系。
　　“哥，你们聊，我去那边拿点巧克力。”
　　长安听见他表妹这么说，来不及说什么，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的走了，她挠着车上一块没撕干净的胶带，满脑子妖怪打架。
　　她不知道于赵初洛而言，她到底算什么。
　　同学？前女友？还是那抹印在墙上的蚊子血。
　　她觉得嗓子有些发紧，手抵住喉咙轻轻清了下嗓子，小声问：“你是想和我说什么？现在说也一样的。”
　　“其实那年……”
　　长安眸子一冷，迅速的打断他：“你要是想说这个，就不必说了。”
　　赵初洛住了嘴，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眼神湿漉漉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长安挥开他的眼神不看，狠下心继续说：“事情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没什么再复盘的必要。”
　　“我……”赵初洛有些着急，“你听我解释。”
　　长安看着他，蓦地笑了笑：“都过去了，我已经忘了，你也别记得啦。”
　　她笑的坦然，仿佛再那个只拉着他的手，坐在他后座就会很快乐的女孩从不是她一样。
　　她没等他再开启话题，轻轻的推了一把手推车，从他的另一边悠然离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眼神里甚至不带一丝眷恋和依赖。
　　他听见她说：“再见很容易也很难，我们到如今这样，是命途里缘分太浅，就都忘了吧。”
　　可是她自己忘得掉么？她掩饰着离去的脚步，直到拐过一个货架，才按着心口停下。
　　她都不敢去想，这个剧情发生在毕业那年，她这会儿该是多么的雀跃，可能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离去。
　　只要他再坚持一个回合，她怕自己真的会答应他。
　　结了账她提着口袋走出超市，在商场入口很意外的又遇见了赵初洛，他仿佛在蹲点等着她出来。
　　他抬手捏住长安细细的腕子，动作轻的像是一点力气都不敢用，顺势接过长安另一只手提着的东西，语气坚定：“你说再见很难，可是我又见到你了。”
　　长安蹙着眉头看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赵初洛说。
　　长安挥开他的手说：“别逼我说出什么让我们都难堪的话来。”
　　“你可以骂我，只要你撒气，怎么都行，你不生气了，我们再聊别的。”赵初洛用力拽着长安的购物口袋，一副死都不肯松手的样子。
　　长安扯不回来，也抢不过他，俩人堵在旋转门前面拉拉扯扯，她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朝旁边看去：“你一定要在大庭广众这样么？我们去那边。”
　　赵初洛乖觉的跟着长安走向门前广场的排椅。
　　长安坐下重新扎了头发，腕子上的镯子衬的她的皮肤白皙清透。
　　赵初洛看了她许久，哑着嗓子说：“我先要和你道歉，是我太自我了。”
　　长安侧过脸别开他的目光，想了下，突然眯起眼睛甜甜的朝他笑了笑，仿佛阴霾全散，甜的像树上最红的那颗苹果，她问：“洛洛，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了吗？”
　　她这个笑太美，美的令人炫目。
　　像是对镜演戏过无数遍，没有破绽，只有很空洞的美艳。
　　赵初洛眼神一凝，涩声道：“没有。”
　　长安又笑，伸出手去缓缓放在他的心口，慢慢的贴紧，努力去感应传来的心跳，她慢条斯理的眨着眼睛，头微微往右边歪，刘海扫过睫毛，痒痒的。
　　她一步一步的凑近他，慢慢靠近他的耳朵，暧昧又恶意的吹了口气。
　　赵初洛打了个哆嗦。
　　长安后退一步，眼里的笑意慢慢褪去，大大的眼睛清澈又明亮，盛满了讲不完的故事。
　　“所以，又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呢？”她说，“你想要什么？想要我继续黏着你、追着你跑？我们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有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回不去的。就算能回去又如何？你还没做完你想做的事，我不是你的白月光也不是你的朱砂痣，再发生同样的事，你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抬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止住他未说出口的话。
　　她玩着自己的头发问：“倘若我问你，你一直寻着的那个人出现了，你会如何？”
　　赵初洛脸色惨白。
　　“你看。”她露出了然一切的笑，笑的他无地自容，“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结束，而是根本就没开始过。”
　　“长安……”
　　“而且你怎么知道。”长安低下头，“我不怪你呢？”
　　“你该怪我。”赵初洛试着去牵她的手，“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如果当初我再往前走一步，明明我说过让你再等等我。”
　　长安打断他：“我不想听了。”她摇着头，甚至不肯抬头看他一眼，“我是怪你的，我骗不了自己，我过不去。但是我不想耽于过去，我要往前走。”
　　她抽出自己的手，抬起头说：“我要往前走，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怪你上。我不原谅你，但是也不会再去追究你。”她弯腰捡起自己的口袋，“我很感谢你出现在我16岁的时候，也很感谢你陪我走到了18岁。你给我的甜我都记得，记得你上学的时候对我的温柔，记得毕业之后对我的独一无二，记得我抱过你，亲过你，记得你来我学校看过我，我都记得，我刚才是骗你的，我什么都没忘记。但是，你给我的伤也太痛，是多甜都冲不淡的。所以，我们回不去了。虽然遗憾，我也想自己做一次选择，这次是我想要离开，这次是我想要拒绝你的道歉。我希望下次如果我们再见面，就只当我是个陌路人，路过我就好。”
　　她转过身，顿了几秒，又转过来，踮起脚在赵初洛的唇上浅浅的啄了下。
　　“算你欠我的。这下我们，两清啦。”她用手指点在她亲过的地方，抹开了染上的那抹胭脂红。
　　她迅速退后，拦了辆车，像她生日那天他离去的方式一样。
　　赵初洛抚着她抹过的地方，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他第一次真正的感觉，自己永远失去了长安。
　　她来的时候像一团火，却被他丢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窟，火灭了，她变成了冰。
　　是他毁了她。
　　他莫名的想起高三时候的一个午后，长安那会儿刚刚和杨洛风闹别扭，一个人靠着窗户愣愣的出神，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侧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睫毛很长，赵初洛可以清晰的回忆起她睫毛打在脸上的影子，和她发丝上的栀子花香。
　　她静下来的时候有一种淡淡的清冷，好像一个跌落凡尘的谪仙。
　　她弹琴的样子，她唱歌的样子，她小心翼翼的碰到他水杯的样子，她自作聪明的给他补笔记的样子。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张过去的图样。
　　每一帧都那么清晰。
　　他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还弄丢了最想留住的人。

　　长安回了家，薛凉词正在跟楚菀棠煲电话粥，瞧着她回来了说：“一会儿我送你回学校。”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蹲下身翻翻找找挑挑拣拣，把自己想吃的拆出来装好，然后似笑非笑的斜了自家哥哥一眼：“送我？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薛凉词摸摸鼻子：“顺便送你。”
　　“嘁。”长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自己房间了。
　　慕寒给长安打了个电话：“几点的车？我去接你？”
　　长安乐不可支的说：“我哥要去看我嫂子，顺路把我捎回学校，就不用接我了。”
　　慕寒疑惑：“你哥去看你嫂子不是很正常，你怎么笑成这样？”
　　长安想了下，忍着笑说：“没有没有，就是觉得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那你回来了上一下游戏，我给你做了个护甲。”慕寒陪着她笑了会儿说。
　　“是只有我的，还是我和师娘都有啊？”长安打趣着。
　　慕寒咳嗽一声：“就只有你的。知道你歪的很，没给他做。”
　　长安哈哈笑了半天：“那他是不是气死了啊哈哈哈哈哈哈这样好吗？不过我开心！不给他不给他，谁让我打不过他的！”
　　林枫一把抢过电话说：“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小长安？”
　　“略略略！”长安吐舌道，“就不给你就不给你！”
　　鉴于着急收拾东西，长安没和慕寒聊太久，约了晚上回寝室游戏里见就挂了电话。
　　没过多一会儿薛凉词把长安叫去了书房，言简意赅的指着一大堆不知道从哪儿淘弄来的护肤品说：“你们女生的东西我不熟悉，你看看，挑点能用的，带两套走，给棠棠拆一套，你留一套。”
　　长安乜了薛凉词一眼：“叫的挺亲啊。”
　　薛凉词毫不尴尬，语气充满了欠揍似的大方：“我女朋友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长安懒得理他，心知自家亲哥的性子，那就是个自恋狂。她蹲下在众多瓶瓶罐罐中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两套中等价位常用的。毕竟楚菀棠七窍玲珑心，送太贵太便宜都不好，这样也不会多想什么。
　　一路没什么话，上了车长安就戴着耳机听歌，薛凉词车开的很稳，没多会儿她就犯起了困，等薛凉词把她叫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寝室楼下，楚菀棠站在车旁对她甜甜的笑。
　　长安揉着眼睛清醒了半晌，把耳机摘了揉了揉耳朵——她耳朵孔比较小，带这种入耳式的耳机带不了多一会儿就会胀痛。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呀？”楚菀棠在长安脸上捏了捏，“昨天没休息好么？怎么困成这样。”
　　“不去不去。”长安赶紧摇头，“你俩赶紧约会去吧，野鸳鸯还总想带着我，我可不去。我先把东西带上去，晚上你回来再给你，哥我走了啊。”
　　薛凉词嗯了一声，挥手赶人：“快走吧，这一路呼噜打的我头疼。”
　　“胡说你！”长安冷哼着打开车门下车，去后备箱里掏出自己的行头，朝着楚菀棠挥挥手：“回见，约会快乐啊小嫂子。”
　　她拎着自己的大包小裹一路爬上七楼，寝室一个人都没有，她把包顶在胸口掏着钥匙，费了老大劲才把门打开，丢下东西瘫在吊床了，足足有十来分钟没动。
　　感觉回了点血才深吸了口气爬起来，唉声叹气的整理了会儿，慕寒又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怎么还没上线。
　　长安哀嚎：“在收拾，师父你等我会儿啊。我带了好多东西回来，我哥简直拿我当苦力，我看他在骗傻子，什么送我啊，就是让我当奴隶帮他送东西！用心何其毒也！”
　　慕寒噗的一声笑了：“没事，你慢慢收拾，我就随口问问，快干活吧，一会儿YY等你。”
　　“好的师父！啵啵！”长安挂了电话。
　　这一收拾就是半个小时，等她上线天都已经黑了，林枫和慕寒正在擂台切磋，长安赶紧凑过去，正好他们一局打完，慕寒现在和林枫是一个等级了，打起来俩人血线基本就只剩一丝丝，胜负参半，她一个技能奶满了慕寒，林枫眼巴巴的坐在她旁边，喂了她一块糖。
　　【当前】云渐：小长安，奶我一口嘛。
　　【当前】冬初长安：说句好听的？
　　【当前】云渐：[冬末慕寒]宝贝，你让小长安奶我一口嘛。
　　【当前】冬初长安：yue!!!!!你快闭嘴！
　　她给林枫挂了个持续，看着他的血条一跳一跳的跳满了。
　　【当前】云渐：#得意#得意#得意招不在新有用就行#耶#耶#耶
　　【当前】冬末慕寒：#吐#吐#吐
　　【当前】冬初长安：#吐#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