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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散场之后赵初洛送长安回家,让她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
      她不太敢伸手去搂前面人的腰,觉得有些出格,不太矜持。
      一路沉默,赵初洛车骑的很稳,也兴许是路面没有颠簸,一个让长安撞到他身上的机会也没给,俩人行云流水的在深夜的马路上穿梭,长安的视线落在一群拼命撞向路灯的飞蛾上,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城市不大,路途不长。
      到家也很快。
      快到一路上她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句话。
      “我明天就走了。”到了小区门口,长安跳下车,理了理裙摆的褶皱,歪着头问他,“你要不要送送我?”
      问完她着实是有点后悔——她从家走,压根不去车站,总不能来家门口送,而且明知道他会拒绝,就不该问,万一没拒绝,他也没法送,而且没有这个万一。
      “我也明早的车,大概是送不了你了。”赵初洛果然拒绝了,声音虽然小,态度却很明确。
      小区里都是石子路,不能骑车,他没立刻调头就走,而是推着车陪长安走进小区,一路送到单元门口,看着她进了楼之后才离开。
      长安进了单元门,并没有立刻回家,她叹了口气,把包往身后一甩,在家门口站了好半天,许是酒劲儿真的上来了,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真是玄幻的一天啊——她是他的女朋友了。虽然是假的,不过除了他们俩,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假的。
      谎言重复一万遍就是真理,大家都以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查看一下未读消息,基本都是祝福,还有刚刚表白失败的崔美琦和杜悦发来的。
      “恭喜你如愿以偿。”
      “多谢。”她回复了崔美琦,吭哧吭哧的笑了会儿才掏出钥匙开门回家。
      薛凉词正在发总裁飙,听着是什么合同出错了,长安进了门,路过书房的时候瞧见没关门,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屋开始收拾行李往皮箱里面塞,衣服,裤子,裙子 ,鞋,帽子,口罩,数据线,插排等等,把一个28寸的箱子愣是塞的满登登几乎拉不上拉链。
      怎么使劲儿也拉不上,何况她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手软腿软脚步虚浮,走到床边把自己往下一摔,大字型瘫了好久,脑子发晕,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她迷迷糊糊的听见薛凉词走了进来,窸窸窣窣的把箱子里东西都倒出来检查了一遍,和自己准备的一起再塞了回去,然后拍拍长安的脸把她叫醒,其实她本身也没有睡实,一喊就醒了。
      纵使刚发了火,薛凉词的语气还是轻柔的:“喝酒了?起来换身衣服再睡,明天不用着急起来,我开车去送你。”
      “恩。”她迷迷糊糊的答应了声。
      “吃饱了么?”薛凉词问,“给你热杯牛奶解解酒再睡吧。”
      “不喝啦,我有点困。”长安伸手在床头摸了半天,摸到一块枕巾盖在自己脸上挡着光,“我要睡了。”
      薛凉词盯了她一会儿说:“那你睡吧,盖好被。”说完又轻轻拍了拍她,临走的时候把她塞的乱七八糟拉不上的皮箱抱了出去,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过了两分钟长安闭着眼睛爬起来,迅速的换上了放在枕头旁边的睡衣,连下床都懒,抬腿对着墙上的开关踢了一脚,然后直挺挺的摔在床上,还弹了弹。
      弹的还挺重,心脏差点没从嘴里蹦出来,胃里莫名翻滚。
      她抓着被角忍了会儿,还是忍不住,爬起来进了卫生间,还记得先把水龙头打开,开到最大,哗哗的放着水,然后才伏在马桶边吐了。
      薛凉词在客厅听见声音,走过来敲敲门问:“怎么了?”
      长安冲了冲马桶,接了一捧水漱漱口又吐掉才说:“洗漱。”
      她嗓子有点哑,薛凉词在外面站了会儿,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倒了小半杯,推进微波炉里热了热,等长安从卫生间出来,薛凉词把牛奶递给她,贴心的什么都没问:“喝了再睡吧。”
      长安乖乖的喝了牛奶,把杯子刷干净,回房睡了。
      上学时候的生物钟养得好,她每天晚上11点之前一定睡觉,从不熬夜,是个很养生的,只是这会儿吐过之后胃抽抽着疼,像有根针在扎着神经。
      她一夜没怎么睡好,顶着俩黑眼圈起了个大早,下床趿拉着拖鞋去书房门口看了看,果然看到薛凉词在里面噼里啪啦的敲键盘,旁边是一杯咖啡,烟灰缸里满是烟头,估计是熬了一夜。
      地上的皮箱平平整整的扣上了,看上去比昨天甚至还小了一圈。
      长安本来不想让他送了,这一宿熬的,都没合眼睛,上个高速都得算是疲劳驾驶。
      但是薛凉词坚持要送,估计也是怕自己开车开一半犯困,打电话把公司的司机叫来了,然又下楼去楼下小超市买了一口袋零食带着给长安路上吃,下楼把装着家当的箱子塞进了后备箱,打开后座的车门让长安上车,自己坐在了副驾驶,蒙上个眼罩开始睡觉。
      长安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早上啥都没吃,估计薛凉词也是忙忘了,这会儿还真觉得有些饿,她在袋子里挑挑拣拣,拎出一袋薯片撕开,翘着腿机械的往嘴里一片片的塞着,坐在车后座一边嚼一边继续愣神。
      她报考的大学是C大,在C市,是本省的省会,离家不远,开车也不过三个小时,所以在某些程度上,她觉得薛凉词的决定是很明智的,开车比坐火车方便的多。
      薯片吃完之后她就开始昏昏欲睡,迷糊着掏出手机给赵初洛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上车了,然后倒头就睡,想着歇会儿算会儿,到了学校估计还要有的忙,毕竟新生报到,昨夜睡的实在是太差了。
      可能也是开学季的关系,高速居然有些堵车,到C市要经过两条隧道,第一条隧道入口堵成了一条长龙,把本来的车程足足拉长了一倍。睡醒一觉的时候发现还没到,她靠着窗户睡的不舒服,一睡着脑袋就往下沉,还有几次磕到了车玻璃。
      前面副驾驶的薛凉词带着眼罩睡的四平八稳,头部后仰,双手重叠交错放在腹部,一副日本女人迎接老公回家的姿势。长安看着乐了会儿,接着看看手机,空无一条信息,又怅然的叹了口气。
      还是困,又不想坐着睡了,太累,脑袋一坠一坠的,抻的脖子生疼,她四下张望,把一旁装饰的抱枕抓了过来抵着车门放着当个枕头,身子一歪。
      有一句话说得好——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睡。
      长安长得又瘦又小的,个头还不到一米六,团缩在后座上侧着,还挺宽敞。这个姿势有点舒服,她慢慢就真的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进了校园,她晕乎乎的睁开眼,清醒了会儿,第一个想法是她是不是错过了看校门。
      她四下张望了一圈,薛凉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一直拿着手机在看资料。发现车是停在了体育馆门口,据司机说是在校门口大牌子写的新生报到的地方。
      “醒了?”薛凉词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看,递给她一张湿巾擦脸,“醒一下神,我们到了。”
      长安对着脸猛猛的擦了两圈。
      薛凉词下了车打开车门,司机立马下车把皮箱拎了出来,长安抱着自己的零食口袋,薛凉词让司机在停车场等,自己一只手拽着皮箱,一只手领着妹妹,大步流星的往体育馆里走去。
      长安被他扯的几乎是要小碎步才跟得上,她其实还没太睡醒,又或者是突然到了一个新环境,有些不安,就算是薛凉词扯她扯的她险些就要扑在地上,她也紧紧的拉着哥哥的手不肯松开。
      才进门,就有很多提前赶来迎接新生的学长学姐们热情的凑过来,挨个问新生的报到系别。长安眼睛发直的等着问到她,脑子里乱的像一锅粥,害怕紧张百味杂陈的全涌上来,她开始后悔刚才吃那袋薯片,或者是酒的后劲还在?反正是胃又开始翻滚似的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晕车了。
      来问她的是一个看着就很豪爽的学姐,头发扎了个小丸子,看出来是随手扎的,支楞巴翘,用很大的嗓门问道:“小妹,哪个系的?”
      说着就要来抓她的胳膊。
      “中文的。”长安本能往薛凉词身侧退了一步,低着头小声说。
      “吕品!你们系的新生,过来接!是个学妹!”一看不是自己系的妹妹,大嗓门学姐大声吆喝中文系的正主来接,紧接着里面的小桌位置就站起来了一个高大的男生,估计也是没睡醒,睡眼惺忪的揉着一头乱发,对着长安招招手。
      长安眼看着他抬起手碰掉了一瓶水,咣的一声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撒了一地。
      薛凉词斜了那个方向一眼,皱了皱眉,让长安在原地等着,自己走过去了。
      学姐看着薛凉词的眼神几乎已经冒出了小桃心,目不转睛的盯紧了人。
      长安一见这目光就知道不好——这目光她这些年见的还少么?薛凉词正在那个叫吕品的男生说着什么,学姐已经开始和她打听薛凉词多大了,家在哪里,有没有女朋友,然后又和她套了半天词,说她叫尹航,是隔壁英语系的。
      长安嗯嗯啊啊乱答一气。
      好在不多一会儿薛凉词就回来了,也没说跟暗送秋波的尹航学姐打个招呼,拽着长安就走。
      长安抬头看了看天,感慨着,啊,真是直男呵。
      这么个好看的小姐姐这么明显的芳心暗许,他居然一眼都不看。

      “学姐再见!”长安被拽的几乎脚不沾地,只来得及匆匆告了个别,扥到了车旁边才怼着薛凉词撇嘴道:“你下次可别来我学校了,这桃花招的。”
      薛凉词也没恼,把一封装着电话卡的信封和挂着门牌号的一串钥匙递过来,长安看了看,木牌上写着:十号宿舍楼507。
      他们又去取了被褥,薛凉词问用不用陪着她上楼,长安瞪着他,半真半假的怒道:“你是想找借口进女生宿舍吗!我可不想第一天开学,明天周围又出现一堆和我打听你的!我想好了,以后在学校别人看到你,你就说你是我三舅!已婚!无业!还带个五岁的孩子!”
      薛凉词摸摸下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种很欠揍的表情,笑的阴霾全无,像一只偷了鱼的猫:“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个借口,以后就这么说。”
      他公司还有事,本就是送长安来学校,不准备久留的,临走又拉着长安嘱咐了几句,像是突然被老妈附体了一样,告诉她上楼挑个好床位,和室友搞好关系、不要吵架,被人欺负了就给他打电话,需要什么就问他要等等等等。
      长安一边听一边点头应着,最后提着箱子抱着被褥,鼓足一口气,像要去就义一般走进了宿舍楼。

      重!死!了!

      拎着走平地的时候还不觉得,一爬楼这破箱子仿佛重了一倍,还是五楼。
      宿舍楼不新了,走廊里随处可见脱落的墙皮,嗅得到洗衣粉的味道,一起扛着行李上楼的还有几个,大多有家长跟着,二楼三楼去了一片,爬到五楼的时候除了她就只剩下了一个长卷发,涂着红色的指甲,看着挺御姐的女生,跟人家一比长安就觉得自己还像个高中生。
      她累得喘着粗气,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目的地,找到了牌子上写的寝室,进门发现室友已经来了两个,只剩下了左侧的两个床位。
      这方面长安比较能对付——反正睡哪儿都行,哪儿都是睡。
      她都没太来得及注意看自己的室友是胖是瘦,是美是丑,挑了靠近门口的这张床,就赶紧把行李箱放在了床头的爬梯旁边,被褥丢在下面的桌子上才松了口气,可太沉了。
      四下观望一下,俩室友都在各忙各的,对床正在系蚊帐,靠窗户的那个正在铺床。对床瞧见长安是新的室友,从蚊帐里探出半个脑袋,和她打了个招呼。
      然而其实长安刚刚并没有注意看她长什么样——她压根没有作为一个大近视眼的觉悟,出门不爱带眼镜,平时都是带隐形,今天因为想在车上睡觉,早上出门的时候连隐形也没带。
      所以她连对床的五官都没看清楚,只朝着那个方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一鼓作气,拿过被褥往床上一扔,拿着手机拐出了门。
      这就算是已经到寝室了,虽然还没安顿好,但是行李进了屋,被褥上了床,就也算是安顿了。她想给赵初洛打个电话,算是报备,毕竟是她的“男朋友”。
      但是电话迟迟的没打出去——这会儿她的怂劲儿又上来了,昨天发生的事太梦幻,她还是有点飘飘然。
      手指搓着手心的汗慢慢抹开,手机一次次的待机黑屏又按亮,她的心越跳越快,快的有点驾驭不住。
      长安敲着一串早已烂记于心的号码,按下去,删掉,按下去,删掉。过了好半天,她叹了口气,软软的靠在墙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怕什么,他都知道她的心思了,什么也都告诉他了,他不主动,那自己就主动点啊。
      一个电话而已,打!怂什么!小长安站起来!
      破罐破摔之后,长安终于是把电话拨了出去,雷厉风行,还迅速的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表扬一番,对方也很快把电话接了起来,快的像是手机就在手里掐着等着她打过来一样:“喂?”
      “嗯,是我。”对方接的太突然,长安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紧紧的攥着衣角,感觉一股血冲到了脑子里面,热的鼻尖上沁了一层汗珠,莫名的粘腻,呼吸都是抖的。她捂住话筒,掩饰的呼出几口气,松了手继续说,“我到学校了。”
      “嗯。”他的声音很轻,长安不由得把电话使劲往耳朵上贴了贴,听到他一如既往温柔如水的声音说,“到了就好,照顾好自己啊。”
      长安到底还是很紧张,而且她有个毛病——紧张的时候就控制不住嘴,嘴就会像机关枪一样不停的嘚吧嘚嘚吧嘚,天马行空似的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仿佛说的话多了就能缓解紧张一样,特别语无伦次:“我寝室在五楼,四人寝,刚才好像听说晚上要开会,那个,我见过俩室友了,不过还没怎么说过话,我挑了靠门的床,寝室挺大的,什么都有,也有独立卫浴,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军训,今天有点热,额……你在听吗?”
      “在的。”他应了一声,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也到学校了,刚安顿好。”
      长安用食指在胸口绕着圈,指尖绕着一缕头发,像是在绕着座机的电话线。
      她有点懊恼——糟糕了,好像刚才把能说的都说了……诶,真是的,应该循序渐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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