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朝曌行之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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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雩儿我儿啊，随妳堂姐去朝都可万万要听妳堂姐的话！朝都可不比西崖，那是正儿八经的凰子羽下，万万不可像在家林时一样……”
被搂在怀里的小童本还有些泪意，听到这却忙忙挣开，“哎呀母亲！这三月妳这话过来过去说了多遍了，我自会听姐姐的话！再说来春我便十岁了，都是分席的年龄了，也就妳还当我小孩子呢！”
在旁背着行囊的少年听了小童这一番话微微皱眉，“雩儿，先前可怎么应我与姨母的？”
那小童见状急急辩道，“姐姐的话我自都记着！”一面转向拭泪的长者，深揖到底，道，“雩儿拜谢母亲养教之恩，定不辜负母姊期望，请母亲姊长放心！”一面跪下将长者扶起。
那少年帮着小童，扶长者落座后，也一深揖，“姨母宽心，雲儿知晓轻重。此去若能中榜留在朝都，必先为雩妹安铺都中学堂之事。无论去留都中或另去她城，定先寄叶书回西崖，姨母放心即是！”
那长者握着少年手臂，叹道，“雲儿，姨母对妳是一万个放心。妳也宽心，此行报考律部程算妳已进都试，即使不能再进殿试也可为官。只要为一方民，为一方聚落造福祉，便不枉作我朝柽女儿！姨母只怕这一去再见不到妳二女，再者朝都人际纷杂，妳独去无依，又兼要顾全雩儿，只怕力不从心……”
“娘，妳……您可别这么说！”那小童觑那少年面色，忙又规矩一礼，才上前抱住长者另一臂，“姐姐那程算、程物的本事别说什么殿试，我看就算明神下凡设榜挑奾官儿呢，姐姐也定能上去！先生都说了，姐姐可不是，什么来着，甘居海内之才！”
“雩儿慎言，朝都内再这般胡言可要惹出是非的。”少年有些无奈，“妳这般口无遮拦的，也难怪姨母挂心。”
“雩儿……老身只能劳雲儿费心周全！”那长者起身向少年揖一平礼。少年忙按下，道，“姨母，母亲逝后您于我为母为父，我还未还恩之万一，却先受了您的礼！雲儿不敢！” 说罢又一揖到底。
三人正言语着，外面领驼羊的摇起铃来，向内喊道，“客家！行囊已挂好了！趁天色咱出了林罢！”
那少年一面向外应就好，一面领起小童又复向长者道别。长者跟着她二人走向屋外，见只一只驼羊挂了两囊，忙又问道，“怎的没带那三件新裳？妳此去朝都，那是什么地方，人总要先看着裳的！”
少年笑道，“雩妹那件带了，姨母不必担心。想那朝都若是因着裳不留我，我也自不必留朝都！”
长者一面叹着少年意气，一面从领驼羊的手里接过草囊挂在少年腰带上。少年又道珍重，长者回道”安去罢！”却在理带上坠物时又向少年腰带后挂了一小囊。
少年反手一摸，忙要解下，“姨母！盘缠已给过了，万不可再给！”
那长者却按下她手，“出林在外没有铢钱可使不得！不过一袋贝铢罢了，零用来妳也便宜。那盘缠的珠铢可不易拆解！”
少年还要再推，长者却道海雾已快散了，正值行路好时候。领驼羊的打了个揖，边向林外走边摊开纸，又细细述一遍出西崖后去西昀聚落的方位，直送二女出了林。长者目送二女远去，百感交集，不表。
这边二女牵着驼羊走了大半日山路方才出了西崖。夕雩那股子新奇劲头也过去，疲累起来。身后夕阳渐沉，夕雲看了看天色，拉住驼羊将两囊解下背在肩上，从腰间草囊里取了些压合的干蔬，喂了驼羊后又将夕雩抱上去。
夕雩抱紧驼羊，又喊夕雲慢些走，她快被颠下来了。夕雲笑道，“趁妳如今还小可多骑一会，再过两年那驼羊可载不动妳。”
载着夕雩驼羊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也没了半日游哉跃于山石间的盈敏。夕雩一开始还吵着要下来，抱怨肠胃都颠倒了，但也只走了不过一刻钟便顺应下来。此刻她抱着驼羊，将头半靠在驼羊头颈，侧看着夕雲，抱怨道，“不踏枝子赶路真是累惨！这大半日三个多时辰的路要是走枝上，气提得匀些左右也不过一个来时辰。唉，这还是下西崖的路，姐姐，那领驼羊的说咱出了西崖向东，还要再向西昀聚落爬上一个时辰的上坡呢！”
夕雲见她这般不情愿，逗道，“雩儿重不过三石，还想背着二石重的行囊踏枝？”
夕雩直起身子，笑起来，“这才刚出了西崖姐姐就不要雩儿了！拢共才二石的行囊，我都背了，妳自踏枝子走去？想妳也是，丢了我和行囊，姐姐怕不是一夜就飞将去朝都呢！”
“我留下二囊自然是为了雩儿，”夕雲眼中狡黠，“不说我背二囊，仅是一囊一石之重，再加上我也过了六石重。重似少男，枝还没踏便断了。到时妳我二女赶路，在叶间踏一枝断一枝，地上追着一群索赔的婿侍，还不将妳我背上二囊掏空！”
“我看妳笑便知没有好果子等着我！”夕雩笑倒在驼羊上，惊得驼羊一颠，“呀！妳、妳若背一石踏枝，哪还有空瞧什么少男婿侍，怕是一口气都没提起来就被他们甩了套绳拉下来了！到时将行囊一翻，瞧出妳是去赴都试的，可不是朝果掉进布袋儿里！一准儿将妳扣下，哄着个清白人家少男与妳作了通侍，一早起来只将那沾了系红的雪布向妳手上一扣，哪里不比榜下寻妋容易？”
夕雲见她越说越不成样子，回身在她头上一敲，凶道，“小小年纪席还未分，哪里学来的这些！什么系红，入嫁闹夜的浑话是妳一个小孩子家该知道的？男儿家窑楼之事，哪容妳言语！妳若口里再这般胡说，待入了西昀聚落我便开发两个仆从将妳送回去，再去叶书把妳刚述的都抄给姨母，教她吊妳一个时辰！”
夕雩原还在叫屈，听了这话却也不敢再闹，直跳下来垫着脚将夕雲肩上行囊卸下放回驼羊上。又抱着夕雲胳膊讨饶，“姐姐！好姐姐！雩儿一时乱说的再不敢了！姐姐是要当都官儿可不值生我的气！”
夕雲回身又重重敲她一下，“早晨出来才跟妳说什么，现下就忘了？出林在外可不能将什么官儿神奾地挂在口上！”低头看夕雩抱着她的手频频点头，又道，“妳今日可别想混过我去。说，那些浑话都是哪里学来看来的？”
夕雩一时间只觉脚下疲意尽消，恨不能立时提气蹬上朝木去，踏枝而逃。她一面四处张望，只作寻聚落巡塔的情状，一面支支吾吾地搪塞。气得夕雲直将她拽着腰带提起来，“妳若不说我现下便吊你一个时辰！这般谈吐哪里有一点书礼人家的样子，活像个混果的！”
刚才被吓回去的屈楚又复涌上来，水雾漫上眼眶，“我、我不过是，池姐纳了侍子，又说我要跟姐姐去朝都，我得先见识见识才能不露了怯！不过是看了些书册，我、怎地姐姐就如此说我！”
夕雲直牵了驼羊向前走去，声音却冷了下来，“重说。”
夕雩追上去，想拉夕雲的手，“姐姐也不该喊我混果！”
夕雲只往前走，仿若未闻。夕雩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又赶了一整日路，疲累得狠了，哪里受得了这般冷待。踉跄跟在后不肖一刻便啜泣起来，呜咽道，“姐姐雩儿知错了，雩儿不该看池姐的书册……” 后越泣越厉害，喊起娘来，又喊想回西崖。
夕雲不知什么时候已背上二囊，回身将夕雩抱起来又放在驼羊背上，指腹擦了擦她的脸，“可知姐姐为何生气？”
“因为、因为雩儿没有听话……可是……”
“为何要听话？”
“要……因为……”夕雩迷惑起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其一，雩儿看那些书册并非做错，那本是立木之年可看的，雩儿太小，并不能解其意，做事时机不对便也是错。其二，这天下女儿立业不易，男儿入嫁唯有妋家可依更为不易，万不可拿男儿家清白顽笑！若妳说惯了，碰上人家妳还这般，妳我可一笑置之，那男儿家日后许难入嫁为婿为侍，更甚者性命之虞！妳在顽笑时可懂得厉害？”
夕雩怔住，几息才嗫嚅道，“我不知。我知错了。我再不会了。”
夕雲叹了口气，复又牵着驼羊赶路，心思复杂。不知想了些什么，许久之后才又说，“雩儿以后切记当慎言。”却没听到回应。回头一看，夕雩已将手脚插进驼羊戴行囊的套带，一颠一颠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朝曌行之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