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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   开元二十五年,七月,李隆基将太子李瑛并李瑶、李琚三人贬为庶人,关押在各自的府邸,并于十五日后赐死。

      罪名有十条,除了私铸兵甲,豢养死士,意图逼宫,其他很多条都像是为了凑数而罗列,证明太子确实有二心。

      尤其是那条“妖言魅众,以邪术滋扰、勾结臣子”,这更像是在借太子的不臣去警告蜃楼,把血乐宴的罪过都安在了太子的头上。

      即使玉环早有预料,也没想到李隆基比前世狠上了十倍。

      算起来李瑛比上一世晚死了三个月有余,而此次他的死和惠妃毫无瓜葛,至少在所有人眼中,惠妃都是不知情。

      没有了这层关系,为武惠妃续命的成功率又大大提升了。

      玉环是这样想的,可当陈舟递给她又一坊的密报,说武惠妃病倒的时候,她还是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为什么,为什么会生病,这次明明和她没有关系,太子是在自己府内被陛下的人抓个现行,为什么,难道真的没法改变命运吗?”玉环拿纸条的手都在抖,她好怕自己的努力就是一场笑话。

      太子是不得不死的,可是惠妃怎么还会病呢,明明都是她和康苏儿一力促成,就是害怕也该是她们害怕。难道所有人都必须要走一模一样的路,付出更惨痛的代价都不行吗?

      “你在说什么呢,玉儿,什么命运,我怎么听不明白,行止兄,是你和她说了什么关于惠妃的命格吗?”卢栀抓着玉环的手想让她冷静下来,却没什么用。

      陈舟给玉环倒了一杯茶,好言相劝道:“我保证惠妃会没事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

      玉环猛地扑上去,抓住陈舟的手,力道之大把凭几都撞倒,茶盏也碎了一地,她说:“你都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对不对,惠妃真的会没事吗?她不是病了吗?”

      “不该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除非你愿意说。你难道不愿意相信我的信誉吗,惠妃的病只是一时,其实没有那么重,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我还没来得及说完,你就这样了。”陈舟的话让玉环啼笑皆非,可确实让她冷静了下来。

      “引蛇出洞。”陈舟做了口型,又用沉静的目光凝视着她,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看来他们之前放出的饵确实吸引到了鱼儿,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也在观察他们。

      玉环的头皮发麻,有一道激流从头皮传递到右臂,直至小拇指,让她右半个身子都麻了一下,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想抬头去看四周,又因为陈舟的表情收住了动作,那一瞬间只觉得有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把她紧紧困在原地。

      “我想见惠妃。”她的声音发涩,喉头发紧,嗓子像被钝刀子磨一样的痛,吐字都困难。

      陈舟点了头,至于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也没有精力去分辨他的口型。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死后,那种空荡荡飘浮着的感受,她实在不想再完整地经历一次。

      好在卢栀没有放开她,把她从虚空中拽下,重新挤入这具躯壳,让她有了重新喘息的机会。

      他不停拍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小声呼唤她的名字。

      这是她在此间的咒。

      康苏儿曾说,名字是连接阴阳两界的线,是最短最快速的咒,能帮助游离的灵魂获得意识。

      或许她就是在李琩一声又一声的“玉环”中,获得了再生的机会,重回他们初遇的这一年。

      只是这次重击来得突然,却也不再需要寿王,有卢栀足矣。

      “你需要先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带你过去,不论用什么方法。”她在脱力前的最后一刻,听到卢栀这样在耳边说。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说服了李隆基,竟然让陛下同意派暗卫护送他们二人去大明宫见武惠妃,只是陈舟和逍遥客还留在九洲池,对外也宣称玉环在此养病。

      分别之际,陈舟把又一坊用以联络的烟火留给他们,以备不时之需,至于更多的,还需要见机行事。

      “李龟年他们会随时传递消息给我,保证自己的安全。”陈舟如是叮嘱。

      这也是他们的一次豪赌,就赌暗中与康苏儿勾结的那人一定会跟着玉环回长安。

      可谁也没想到,在玉环等人走后没多久,康苏儿竟然又找上来了,还带着安禄山,美其名曰来看望生病的玉环。

      逍遥客拦在门口,阴阳怪气道:“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赶过来确认呢!我想玉妹妹现在恐怕不是很方便见你。”

      康苏儿皱眉问:“怎么,难道是不能见人的病啊,还是会传染?”

      逍遥客作无辜状,点点头:“对啊,专门就是传染你的,反正她是不会见你的,请回吧,带着你的大侄子一起,别污染了空气。”

      “你!”安禄山捏拳,反倒是康苏儿拦了下来。

      “她果然不在这里,她去哪儿了,是去见武惠妃吗?”康苏儿心平气和地问,只是眼睛看的是陈舟,直接无视了逍遥客。

      “你不是知道吗,何必来此,非要亲眼看着才安心。”陈舟的态度比他们初次相见还要冷淡,听得康苏儿两条漂亮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你们,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气急反笑,把手中的东西摔在二人面前,双手抱胸道,“我知道你们对我有误会,上次我确实用了点小手段把玉娘勾了出去,但你们的药真不是我下的,我也在找那个栽赃在我头上的人,好容易得了些进展,没想到你们却是这个态度。”

      “那你上次为什么不反驳?”逍遥客快速插话。

      康苏儿没忍住翻了两个白眼,一脚踩上地上的东西,一手叉腰,一手揪住逍遥的领口,恶狠狠地说:“我说了啊,没人信,我想着李瑛他们死了,总算是好消息,再来找你们庆祝的时候解释一下,总愿意听一听了吧?没想到却是这个态度,冤枉人也该有个限度,我做的我认了,没做的凭什么让我背黑锅。”

      “什么证据,你先把逍遥放开,我们去隔壁说。”陈舟扫了地上的东西一眼,只觉得外面裹着的布有些眼熟,但绝不是近些年所见。

      康苏儿顾忌着陈舟,却不爽被逍遥客这样下脸,一脚狠狠踏在后者脚背,又使劲碾了碾,把人疼得直抽气才罢休。

      她倒是直接甩手走了,也没管地上自己带来的“证据”,逍遥正龇牙咧嘴,哪里肯屈尊拣起来,还想拦着陈舟。

      “算了,和她计较什么。”陈舟蹲下将东西拿起,闻到了一股和上次昏迷前一模一样的味道,只是这次没入口,又有了防备,这才安然无恙。

      但逍遥的脸色依旧不好,他也闻到了味道,比上次还要浓郁。

      等四个人都坐了下来,康苏儿还是不肯开口,只是满脸委屈地看着陈舟,泪盈于睫,仿佛下一秒就会开闸放水。

      可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装的,还真不好说什么,谁知道她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别看现在只是正常人范畴内的闹别扭,没准她眨眨眼就一个巫术扔脑门上。

      这种事,她还真没少干过,前太子和李亨都算是受害者。

      “抱歉,我替逍遥给你赔礼道歉,”陈舟将东西推了过去,“我个人答应你一个要求,不违背底线即可。”

      他清楚康苏儿的某些心思,却也是提醒她不要太过,尤其是对逍遥客。

      好在康苏儿听懂了,也不准备真的为难,否则刚才也就不是一脚那么客气,真要闹起来,双方都吃力不讨好,没人愿意让渔翁得利。

      “好耶,你说的,别反悔,我要你替我梳头、画眉。”康苏儿双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陈舟,刚才的泪珠早就不见踪迹。

      陈舟一愣,安禄山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只觉得便宜了他们,最激烈的却是逍遥。

      “不行,他不能做这样的事,反正得罪你的是我,你想怎么样冲我来。”

      “你想替我画眉梳头,我还不稀罕,再说他已经答应了,难道这就是他的底线,未免太高了。”康苏儿语带嘲讽。

      逍遥眉头就没放下来:“你是外族人,我可以理解,你不知道画眉是……”

      “我知道,谁说我不知,你们汉人不是有‘张敞画眉’的典故,夫妻之间的事儿,我没那么多讲究,也不用他以身相许,这么简单也不行吗?”康苏儿斜倚着凭几,直勾勾看着陈舟笑。

      还不等逍遥继续说,陈舟就出言答应了下来。

      他们总以为对方是不识中原礼数的番邦女子,却没想到她是故意的,就像当初故意住进了忠王府,让李亨怎么都甩不脱一样。

      根本不用阴谋诡计,光是打明牌都很难应付了。

      这样的人,确实也没必要撒谎,把下药的事推给旁人。

      “比起我,你们才更应该熟悉这玩意儿吧,打开看看,希望没碎。”康苏儿冲他们扬扬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逍遥客等不及,直接扯开带着脚印的布兜,从里面掉出碎成几块的玉牌,还有半块香粉饼。

      比起有可能是害他们晕倒的罪魁祸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看起来就有象征意义的玉牌。

      没人比陈舟和逍遥客更熟悉它了。

      逍遥客攥着拳头,好一会儿才松手,用指尖挑动碎玉,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

      “你从哪里发现的,看来你知道不少。”逍遥客比任何时刻都正经,看向康苏儿的眼神带着探究。

      毕竟,这是又一坊成员身份的象征——

      “影”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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