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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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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舟把逍遥客三人捞到船上,已经是傍晚。
九洲池毕竟不是洛水,也就丈余深,主要是洞窟里的黑暗和蛇头的冲击太大,才让几人失了分寸。
“你们太着急了,怎么不等我来再去。”陈舟到底舍不得凶他们,说了两句还是替他们裹上外衣,免得被冻着。
“没想到这里那样奇怪,虽然不算凶险吧,可还是……”逍遥客说不下去了,确实是他疏忽,还差点连累了玉环和卢栀两个,谁能想到排名三十几的竟然那么难走,要是在没撤离的时候,怕不是还有更多机关等着他们。
“这里比较特殊,不能按照坊内排名看,毕竟是建在宫里,和小瀛洲岛那个一样特殊,但比老君山的好多了。”陈舟试图宽慰逍遥客,但其实他自己也不太确定究竟是怎么排的。
逍遥客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还好,玉妹妹吓得比较严重,那蛇头几乎砸在她脸上。”
提起这个,玉环一僵,脸色又变白了几分,仿佛那股子腥臭味又冒了出来,恶心得她作呕,可是在洞里已经快把胆汁吐出来,现在干呕也吐不出什么。
“别提了,我想换身衣服,都是蛇血,太难闻了。”玉环无力地靠在卢栀身上,神色恹恹。
经她这么一说,逍遥和卢栀也想起这茬,却被陈舟的话打断了低头看血污的动作:“你们确定真的遇上巨蛇了吗?可是刚把你们捞起来的时候我就看了,除了泡了水,没有一点其他的痕迹,既没有受伤,也没有血渍。”
“这怎么可能呢!”卢栀惊呼,可他抬起另一条胳膊,确实什么都不见了。
玉环闻言也朝自己的肩膀和裙摆看去,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如果不是之前的惊吓让她吐得难受,现在恐怕只会怀疑一切都是一场诡异的梦。
“难道又是幻术?可是竟然这样逼真,连嗅觉都能骗过去吗?”逍遥客皱眉,他不喜欢康苏儿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喜欢巫术,而幻术和这类似,却又与道法不同。
陈舟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我的权限还不够知道这些事,按理说只有坊主和代理坊主才能知晓,其他至少也得是坊主最忠心的贴身侍女,但是现在的又一坊,我怕连坊主自己都未必清楚。”
众人都有些诧异,尤其是逍遥,他没想到连陈舟都这样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犹豫许久才开口:“之前我确实听说一些坊内传闻,说如今的又一坊远不如武皇时期,而且现任坊主身体也不太行了,有不少人在猜测谁会是接班人。”
卢栀不了解这些内情,也不想他们把话题变得太过沉重,便问:“难道真有能持续这么多年的幻术,不是说这里已经废弃了吗?”
这话把几人都问住了,不同体系不同派别的东西,他们了解却不多,甚至可能还没有那位突厥圣女懂得多。可按照逍遥客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去请教康苏儿,这事儿要想知道也只有陈舟出马。
但是……
“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以后再说吧,”逍遥客想也不想就把可能的发展抹去,提出了更为重要的事情,“眼下难道不是应该在李瑛和李隆基身上多下功夫,其余的事情并不重要,等把玉妹妹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玉环如梦初醒,她倒是不介意和康苏儿打交道,虽然后者疑似才坑了她一回,但是如今也解决了问题,她更想知道对方的动机,为什么会找上自己,而不是别人。
怎么可能仅仅就是因为支持惠妃和寿王,想要扯太子下台,对方的心思在忠王身上,还指望着通过联姻给突厥带去好处。
最让她担忧的莫过于康苏儿与她一样,都是重生过一回的人,尤其是她上辈子从未听说安禄山有一个突厥圣女的小姨。
“是,我想还是等李隆基把太子一党解决了再说,到时候说不定不用去找康苏儿,她就会跳出来,不过那时候是敌是友可就不好说了。”玉环看着离岸边距离不算远,便止住了话头,将衣服裹得更紧了一点。
在侍者的服侍下,几人换了衣服,喝了汤药,甚至逍遥还把偷偷从宫外带来的披香酒拿了出来。
“你之前都藏在哪里了?”玉环眼睛一亮,她正愁没有酒,喝了不说烦恼全消,至少可以短暂地逃避一下。
就是陈舟这种不擅饮酒的人,也被逍遥拉着碰了几盏:“你也下水了,喝点吧,驱驱寒。”
也不知陈舟想到什么,看着杯子发愣,到底在逍遥和卢栀的催促下喝了,就是灌得有点猛,呛得面红耳赤,配上那清冷脱俗的相貌和表情,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玉环毫不怀疑康苏儿的眼光,就算是她,也很难不用一种欣赏的目光去看陈舟,皮相上的优越根本毋庸置疑,就是喝了酒以后还有些不自觉的撩人,是和擅长饮酒的卢栀、逍遥二人完全不同的情态。
她甚至怀疑康苏儿之前和陈舟喝过酒,否则怎么能在后者的冷脸下还坚持着一见钟情的论调。
不过眼下这些全都不重要,李隆基把他们安置在九洲池的瑶光殿,不是软禁,也给足了自由,可终归与外界的联络不够迅速,而他们的一举一动却能第一时间被察觉。
是保护,更是监视。
“所以你想借着这次落水装病?”卢栀一语道破,难怪当时出不去的时候,玉环第一时间是找水路往里跳,除了探寻水下的密道外,竟是在这里等着。
“我已经看过了,瑶光殿这次配备给我们的医者中有又一坊的人。”逍遥客自然地接上,没顾得上卢栀有些气恼的神色。
“喂,你们两个合伙还不告诉我,逍遥也就算了,玉儿你怎么也不说。”卢栀有点委屈,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冲动之下是有点藏不住事,可事关玉环,他也没掉过链子。
玉环连忙上前拢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安抚道:“没有,别瞎想,之前我根本不清楚,刚才逍遥想和你说的时候,那个侍女还没有走远,这才耽搁了。”
有又一坊的人是好事,但是同样意味着这里可能还会有仙实楼的人,有李隆基的人,甚至还可能会有康苏儿的人。
他们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劝好了情郎,玉环也没着急坐回去,索性靠在卢栀身上,与他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直到酒瓶见底了才抬头看看。
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却感觉安静得过分。
“逍遥,二郎呢?”玉环环顾四周,才发现陈舟竟然已经滑到案下,顿时惊疑不定,诧异于他的酒量连两杯都没有。
她扶额,披香酒就算再厉害,也不至于如此:“这也太夸张了,诶,逍遥你怎么也?”
只见逍遥客的身形晃了晃,明明应该千杯不醉的人,却双眼迷离,脑袋也轻轻往下点,这让玉环吓得赶紧把嘴里没咽下去的酒吐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看二人的情况,肩膀就是一沉。
连卢栀都歪着脑袋倒下了。
她害怕地一缩手,又小心地去探卢栀的鼻息,见他只是睡着,稍稍放松,却不敢确定有没有别的影响和症状。
为什么会这样?有人在酒里下了药?可是她为什么没事?
玉环托着卢栀的脑袋,将他小心地放在靠垫上,这才有心思去查看酒壶,可在接触到瓶身的时候,她感觉有轻柔如细丝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来,过来,到这里来。”
即使很明确自己没有被迷惑,可那种好奇心作祟的感觉让她有些失控,脑子里的清醒和行为上的不对等让她明白自己终究还是中了对方的圈套。
这种感觉比让她失了神智还可怕,清醒地面对一切未知,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她就像是一缕幽魂,眼睁睁看着自己踉踉跄跄离开了偏殿,一路往尽头摸索过去。这也确实让她感到害怕,因为上一次这样,是死后,是她的魂魄飘荡无处可归的时候。
“玉环,杨玉环,过来,快来。”
她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的感知好像游离在身体之外,没有办法控制那具躯壳发出声音,就好像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想说什么,不会有人明白她死后有多痛,痛到撕心裂肺却依然安静地挂在白绫上。
轻轻晃动,直到被李琩小心地放下。
眼前仿佛出现前世的幻象,又与此刻巍峨的宫殿重叠,一时分不清是在马嵬坡,还是在紫微城,又或者是离恨天。
她到底是贵妃杨玉环,还是梨园杨玉娘,究竟哪一世是真的,又或者都是庄周梦蝶,难道她还是死后的那抹幽魂,难道前世的命途多舛只是她今生的一个梦?
那个呼唤她真名的是谁?
是巫师,是道士,还是阎罗殿派来锁魂的黑白无常?
玉环只觉得昏昏沉沉,腿不受控制地向前走,而前方一片白茫茫,刺眼的亮光让她无处可藏,只能被迫一步一步地继续向前。
恍惚间,好像有一个黑影,可是她真的好累好累,那种力气下坠后散尽的感觉,比挂在树上还要痛苦,渐渐地,她只觉得麻木,好像再也感受不到苦痛了。
难道这就是永登极乐。
“喂,你醒一醒啊,喂,别睡,”她听见那个黑影发出声音,可是再想睁眼去看却好难好难,那个黑影似乎在和什么东西说话,“可恶,怎么会这样呢,你怎么办事的!”
她累了,好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