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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零零碎碎 ...

  •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几人回到了镇上,早点铺子里的热炉饼刚刚出炉。

      明月枝还没到客栈,便听见了薛灿的声音。
      客栈内外熙熙攘攘,弟子们都在收拾行装。

      难得出来一趟,昨日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说牡丹镇的蜜饯是用花汁腌过渍过的,酸甜适口,还带着馥郁花香。夜里又有一撮人分食了一小包,个个称妙,赞不绝口,消息便流传开来了。

      今早天刚亮,牡丹镇上大大小小的蜜饯铺子门前早早便候了一群人。只要店门一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各色蜜饯便会一售而空。

      “师姐!”薛灿抱着油纸包远远跑来,“我给你买了蜜饯路上吃。”
      她晃了晃手中包裹,酸甜的果香与清甜的花香满溢出来。

      明月枝笑着接过,穿过人群往楼上走去。

      客栈的楼下也正热闹着。

      客栈老板拽着南清骊不撒手,手中团扇轻轻扇着,连声央求道:“仙士,您就赏赏脸,为我这小店题副楹联吧,也让咱这小店沾沾您的仙气嘛。”

      “老板,这实在不妥。”
      婉拒不过老板这般热络,南清骊只好连连笑着后退。

      徐既望跟各位弟子交代完事情,听见两人还在说话,又见老板似乎有所请求,而她面上却有勉强之意。
      便上前问道:“怎么了?”

      “我想让仙士为我这小店写副楹联。”老板忙不迭将话说完,继续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南清骊。

      徐既望同样望向她,见她还是为难,正要帮忙出言拒绝老板的请求。

      却见老板眼珠子转了转,手中团扇停住,目光回落在徐既望身上,忽笑起来道:“唉,要不这样,我有个想法,不如就请两位仙士一人写一联如何?”

      她摇起团扇,想是早就有了念头,立时便将一幅楹联念了出来:“这上联嘛,就写‘仙客来,仙客至,仙至客来喜’,至于下联…”她稍停了停,团扇在空中轻点一下。
      “就写‘喜来客,喜来仙,喜来客至仙’。二位仙士觉得怎么样?”

      旋即也不待两人再开口拒绝,她已自顾自扬声唤来小二,取了宣纸笔墨,又快步绕到南清骊与徐既望跟前,笑盈盈问道:“二位仙士,你们谁写上联,谁写下联?”

      她双目灼灼望向两人,眼里的热切几乎要漫出来。徐既望微抿唇角,喉间动了动,本要帮忙婉拒的话在老板方才这番话后忽然变得迟疑起来。

      南清骊唇角浮起一抹无奈浅笑:“如此便更不合适了,我二人行笔迥异,怕是会误了老板雅意。”

      “哎哟,这有什么!”老板笑得爽朗,“能得两位仙士墨宝,是我这小店这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南清骊这下真没法子了,太过热情的人,确实叫人难以回绝。

      小二已将笔墨纸砚摆开,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她也只好与徐既望对视一眼,同他点头示意。

      徐既望垂眸,长睫轻轻颤了颤,看她走向一方桌前,自己则走向了另一边,起笔写下另一联。

      “老板这话可不对,您福气可多,多到用不完呢。”薛灿从门外跳进来,方听到老板的话,便往老板身边一凑,亲热地撞了下她的胳膊。

      老板得了应允,心里正美着,又听薛灿这么一说,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团扇扇得呼呼响:“哎哟,薛小仙士这张嘴,真是比蜜饯子还甜!”

      住了这些时日,薛灿早与老板混熟,听了这话,便环臂佯嗔:“哪有,老板给的酿梅子才甜,甜得我梦里都惦记,醒来还直咂嘴。”

      “我就说你还是个孩子样,等会再让伙计给你拿两包酿梅子带上。”老板被她逗得直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道,“专门给你的,旁的人都没有。”

      “那敢情好!”薛灿开心地原地跳了两下,拖长声调撒娇,“那就多谢老板姐姐心疼我了,嘿嘿…还是两包,这可够我解好一阵子馋。”

      两人说笑间,明月枝已收拾妥当从楼上下来。

      薛灿听见楼梯上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转眸便瞥见了师姐身影,便赶忙朝老板挥了挥手,三步蹦作两步奔过去。

      “小薛,你先前说还有事要同我讲?是什么事情?”

      明月枝话音未落,已被薛灿往外带出客栈。

      “在这儿!”薛灿朝门外一个方向挥手示意。

      明月枝抬眸,是锦绣和苕娘,怀里还抱着小猫阿狸。两人正在街角一处摊前看东西,手上同样拎着已经收拾好的行囊。

      这几日她们都在镇子西边帮忙,明月枝随师姐去过一次,跟她们远远打过招呼,却没怎么说过话。

      “今日我们便要回琉璃城了,她们俩想来同师姐正式道个别。”薛灿解释道。

      两人本要见礼,明月枝上前扶住了她们要躬腰的动作。

      “你身子可大好了?”她摸了摸万锦绣的肩骨。

      因鬼饕餮的缘故,当时替锦绣拿回肉|身时,她肉|身上已有少许尸斑,后背还擦着心窝开了一道口子。后面虽然被她用灵药温养着,但神魂归体时的痛楚却是免不了的。

      “已经大好了,多亏了苕娘日夜照料,还有方仙士赠的灵丹妙药,如今起卧行止皆无大碍。”

      神魂归体后,万锦绣双目也恢复了黑白分明的杏仁瞳。弯唇笑时,嘴边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看向苕娘,两人对视一眼,皆朝明月枝郑重一拜:“蒙仙士垂怜,使我二人重获新生,今朝更有幸得随薛小仙士前往琉璃城安身。仙士是志存高远、心怀四方之人,往后山长水远,不知能否再见。可救命深恩,无以为报,更难以为报。我二人思来想去,唯有连日赶制香囊几枚,方能心安于己,还望仙士笑纳。”

      如果不是明月修士与东方修士,她与苕娘怕是早已成了枉死游魂。
      尤其是她自己,莫说魂归本体,便是肉|身下落都无从知晓。后来二位仙士更是为了替她寻还魂草,才会涉险进入那吃人秘境,好在最终平安归来。
      否则她便是万死也难辞此咎了。

      苕娘从包袱内层拿出两个香囊。

      她抿着唇,有些腼腆,也不愿居功:“香囊是锦绣绣的,我只帮忙绣了上头的几个字。我没读过书,锦绣先教会了我写这两个字,我练了半日,才敢把这两个字做成花样子绣上去。不大好看,希望仙士们不要嫌弃。”

      明月枝接过一青一红两个香囊细看。上面的绣纹栩栩如生,针脚细密匀称,只“平安”二字形状略显歪斜稚嫩,却别有一番可爱意味,可见是初学者的手笔。

      知道她心思细腻,也不便过问其它,便低眸去细瞧她神情。见她面颊丰润了些,眉眼间再无郁色,心下只觉得宽慰。

      秋水眸弯起来,她将两个香囊悉心收好,微笑道:“这是你们的心意,我怎么会嫌弃?”

      苕娘知道她还在担心什么,也端端正正抬起眸,大大方方微笑道:“锦绣和薛小仙士近日对苕娘照顾颇多,事情苕娘早就想通了。人世间有各种各样的缘分,求不到的,苕娘便不求了。”

      “苕娘最近在跟着锦绣学写字,锦绣很博学,教我认了许多字。我从前总觉得活着特别累,看什么都提不起劲,也总以为天底下的人都与我一样,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的。什么时候连数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日子也就过到头了。如今才知道原来我也有喜欢的东西,便是一看见那些字啊画啊,就心生欢喜。就好像有一道月光照进了心里,风吹散了雾气,整个人都亮堂起来了,胡思乱想也通通不见了。

      所以我有时候就在想啊,人总是要为自己寻一方天地的,这一方天地有多宽,自己的心就能有多宽,也就不会把自己赶进死胡同里了。虽然我还没什么本事,但日后若是用心钻研,就算不能像锦绣一样让许多人追着求着她的绣品,但我至少也能给自己找个安心放心的地方。”

      “胡说,你哪里没本事了?”
      第一次被人说博学,万锦绣有些脸红,其实她也不过比她多读了几本书。这还是托她娘的安排,让她幼时便学得了几个字。

      后来就算没有念书了,学过的东西却没有忘,还帮了她许多,连绣坊的师傅们也更喜欢念过书习得字的绣娘,她便也在这上面多用了点心思。

      薛灿倒是豪爽地一搂,一把搂住苕娘的肩膀,拍着她的肩背语气豪气干云道:“就是就是,人生有求不得的缘分,就定然会有可遇可求的缘分,比如你跟锦绣,你跟我师姐,还有你跟我;还有那一见便生欢喜的缘分,比如你与那些字啊画啊的。”

      “而且我也要说,你哪里没本事了?锦绣可说你做得一手鲜嫩爽滑的豆腐,到时候回了琉璃城你得做给我尝尝。”

      刘苕娘偏眸擦了擦,笑道:“这算什么本事,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小仙士若是想尝鲜,只管跟我说便是。”

      “这哪里不算本事了?天底下所有事情都是熟能生巧,便是我刚入师门的时候,也要日日挥剑上千次呢。等你跟我去了琉璃城,我还可以介绍好多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她们有的会作画,有的会吟诗。只要你想学,她们都可以教你。”

      “而且,还有我,也可以教你。”她拍着胸脯道。

      “这么信心十足啊,那薛小少年想好要教什么了吗?”明月枝也屈肘搭在薛灿肩膀上,轻笑着问道,四个人环成了一个圈。

      薛灿得意一昂头,挥斥双手在空气里打了几拳:“岂止是想好,是早就开始了好不好?好歹我也算我们琉璃城有点小名气的蒙师呢。最近刚教了她们扎马步,还教了她们俩一套拳法锻炼身体,我们琉璃城人人都会的必备早课。
      最重要的是!我教她们要劳逸结合,不要干起活来就只顾着埋头干活了,该吃吃,该睡睡,这样才能身康体健。心里不舒服就去踢沙包或者打沙包,反正不能藏在心里折磨自己。”

      “而且,师姐你看。”薛灿捏着两人的胳膊,显出一点轮廓,“时日尚短,虽然不明显,但是不是也算小有成就了?”

      明月枝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几日,哪里会有明显的改变。大抵是她们本来就有的轮廓,毕竟都是在乡野长大的姑娘。不想打击薛小少年的热情,只应和地拍着她的肩膀笑笑。

      正说着,街那边方清远走了过来,薛灿朝他招了招手。

      客栈里东方既白也下来了。

      “锦绣与苕娘做的香囊,答谢我们的。”见他过来,明月枝从袖中取出两枚香囊,挑了红色那枚勾在指尖递给他。

      “这个应该比较适合你。”

      但东方既白看向了她手中另外一枚青色的,上面绣了一树青杨迎风招展,底下还有几丛山棠。

      “还是你想要我这个?”感觉到他的视线,明月枝手指一拢,青色香囊被笼在了掌心,她眼里带上点促狭,语气很是无辜地道,“这个不行哦。”好似怕有人抢食似的。

      转头又向锦绣与苕娘确认,红香囊在指尖轻晃:“这个才是给他的对不对?”

      锦绣与苕娘点头,两人眼神交流一番后看向东方既白,询问道:“东方仙士是想换个花样子吗?”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多谢。”
      他仍垂眸望着明月枝,目光凝在她故意挑眉的模样上,唇角微抬,指尖掠过她掌心,轻轻勾走那枚红香囊。

      那厢南清骊与徐既望收了笔,客栈里传来老板连声夸赞的声音。锦绣将手中的一枚香囊递给方清远,这才与苕娘一同进了客栈。

      不远处薛灿正不知在与方师兄说什么,风卷着街边小吃的香气飘过,推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时近时远,没人注意他们。

      明月枝拿出了一个乾坤袋,同样勾在指尖递过去,轻晃道:“香囊不行,但这个却是行的,少主要不要?”

      东方既白看着熟悉的样式,迟疑接过,打开看了半响才确定真的是煨过血的清心丹。

      几乎没有血腥味的清心丹,取而代之的是更浓郁的花香,还混着果香,他差点也没辨出来。

      “我从老板那讨了些香料,又处理了几日,应当是闻不出血味了。”明月枝拧眉去观察东方既白的表情,她是的的确确已经闻不出来了。

      但东方少主的鼻子是狗变的也说不定,就看还能嗅出几成了。

      “你…”东方既白看着乾坤袋中圆润饱满的清心丹,又垂眸看向明月枝掩在袖下的手臂,一时想不清她是什么时候做了准备。

      他半晌没说出句话。

      明月枝眼尾弯了弯,忍不住翘起唇来,她知道东方少主在停顿或者说在迟疑什么。
      本着善解人意的态度,她挑挑眉,率先抬起那条已经愈合的手臂,往东方少主肩上一压,玩笑道:“少主实在不必这般感动,我不过是在未雨绸缪,以备不时之需罢了。毕竟万一那‘东西’找上来,我还要指望少主全力以赴为我抵挡风险。真到那时候,我唯怕少主不够用,要捉着我的手生啃呢。”

      “当然这么做也是因为担心少主不好意思张口,虽说我们从前就约定过。但关系熟了,有时候就会有这种麻烦。”她微微偏过头,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毕竟他们俩如今已经不是纯粹的交易关系了。

      真继续讲着你来我往的客套,那该显得多么冷漠无情;但若真把明摆着的事实还有那些担忧感谢通通都说出口、问出口,那便又显得黏糊矫情了。

      明月枝就这样平平淡淡地想一想,都浑身不自在起来。真是不一样了啊,不一样了。

      “……”

      东方既白静静看着这人片晌。话都被她说圆敞了,又全被她看穿,他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就多谢仙尊高徒照料,为我费心了。”他终于开口,眸光凝在明月枝身上,唇角微微扬起,却又没真的笑开,只尾音带出几分无可奈何的哑然笑意。

      “其实也没费什么心,香料是从老板那里讨的,用的是她去年收藏的幽昙花蕊,香味馥雅浓郁,又另添了山楂水和刺梨汁。这几样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味道会怎么样。”明月枝抬抬手,回忆着当时的制作过程,深吸一口气后,才敢拍拍东方小少主的肩膀,坦诚道,“若是味道比较特别,那就只能辛苦少主看在我的情面上将就将就了。”

      “……”
      东方既白看着手中乾坤袋里堪比鸽蛋一般大小的丹丸,不由沉默。
      难怪比之前的大了许多,他方才没立刻认出来,原也不全是因为气味的缘故。

      日头渐渐高起,客栈门口的石墩子被日头晒得反光。早市即将要散,隔壁摊位的摊主正在吆喝最后一炉包子。

      不远处,薛灿好奇的声音飘了过来。

      “方师兄,你拿的是什么?”刚刚把锦绣苕娘给的桂花香囊系在腰间,薛灿抬头看见方师兄腋下夹着个物件。

      方清远先把香囊塞进胸口处,又从腋下将书本抽出来,同她道:“先前去镇上书铺转了转,老板说洗朱仙出了本新作,昨儿到的,我就拿了一本。”

      薛灿凑近脑袋:“叫什么?”

      方清远低头:“我瞧瞧,我还没来得及看名字。”

      薛灿帮他翻开外面包裹的粗麻纸张,低声念了出来:“阋墙?”①

      “讲亲人反目的吗?”

      明月枝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正想凑过去看一眼的时候,客栈里忽然传来响动。她循声望去,师姐与徐既望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南清骊环视一周,见众人都在,便朗声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便先去镇口集合,我去请父亲与长老,还有薛城主。”

      旋即又吩咐明月枝与方清远:“阿枝,清远,你们核对好人数,让弟子们再查查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最迟巳时,我们就会动身启程。”

      她交代完毕,转身去往镇上小茶楼请人,悬光、寒叶正与薛城主在那处喝茶。

      客栈门前顿时喧嚷起来,大多数人都在数着自己还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购置的。

      客栈里头反而安静得很,偏矜剑搁在膝头,姜瑶音一人跨坐在梯台上,撑掌半掀眼皮看着门外的热闹。

      “瑶音仙士,这个是给你的。”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

      姜瑶音半垂眼帘看着这两个突然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倒是没动作。

      “您刚来镇上的那一天,给西边送去的蒸笼还有铺盖是您帮我们拿过去的,您那天走得快,我们还没来得及跟您道谢。也不知道您会喜欢什么花样,薛小仙士说您许会喜欢姜花,所以我绣了姜花,里头填的也是干姜花。您若是不嫌弃,便带在身边玩。”

      姜瑶音伸出一指将香囊挑出,就着万锦绣的手勾住绳穗轻轻晃了晃。没说不要,也没说要。

      锦绣与苕娘略知她的脾性,只将香囊轻轻放在她身侧台阶上,两人便告辞离开了。

      等薛灿从客栈里拿着老板给的两大包酿梅子出来时,便看见瑶音师姐的腰间多了个香囊。
      巧得很,还是她说过的姜花图案。

      她有些稀奇地挑了挑眉,很快便连蹦带跳地插进了人堆里。

      另一边的寂剑门与金霄洞,也是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整齐划一地向镇口出发了。

      待到巳时,所有人都在整装待发,悬光与寒叶、薛城主带着江寻舟从镇上的小茶楼回来。

      “城主,船已备妥,人员名册俱核验完毕,现下皆已登船候命。”一名身着锦袍官服的女子上前同薛澄川回话。

      因着此行返程的,除了薛灿、薛焕他们,还有些后来忆起过往的琉璃城旧民。故而琉璃城昨日便备下了官船,由卫兵开道,连夜走水路赶来。名册一早便统计妥当,此刻所有人员都已登船。

      薛灿也带着锦绣、苕娘上了船,站在她们旁边的还有方清远和薛焕。

      方清远与薛灿本是领了任务下山替弟子送书信的,琉璃城原是他们最后一站。原本的打算便是二人在送完书信后按照薛灿的安排在琉璃城住上几日。等任务文牒上的任务执行期限差不多到了,再一同回宗核销任务文牒。如今刚好还有几日闲暇时间可以休憩。

      此刻几人一同朝岸边挥手,薛焕肩上则蹲着那只狐狸,脖颈处还带着一枚金色的铃铛。
      这是按金霄洞、寂剑门与玄微宗三方协商后的结果,这只狐狸被允准留在琉璃城,由琉璃城暂代监管。但事情水落石出前,这只狐狸都不能离开琉璃城。

      众人目送水面行船缓缓远去,悬光将飞舟唤出,弟子们陆续登舟。
      寒叶看向姜瑶音,问道:“瑶音,你当真不随我们回去?”

      姜瑶音淡淡应道:“不了。”

      “那你行事须与她们几个商量着来,切莫轻举妄动。”
      姜瑶音没吭声,但寒叶长老一直盯着她,她只好漫不经心地垂睫“嗯”了一声。

      “明月,就有劳你关照了。”她说的是江寻舟。
      明月枝也颔首点了点头。

      等玄微宗的飞舟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徐既望也将寂剑门的飞舟唤出来。

      明月枝一行人与寂剑门、金霄洞弟子相继登舟。

      人群缓缓挪动中,明月枝忽然顿住脚步,目光越过前面人的肩头,望向南明山。

      “阿枝,怎么了?” 南清骊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风声猎猎,山巅云雾起伏如涛浪。沉时只觉那些云雾像浸了浓墨的湿布,死死压在峰峦上;薄时又觉其似被锐物划破的镜面,只表面还维持着原本的样子,细缝之间却忽明忽暗地晃着,仿佛有一双眼睛藏在云雾深处,只待时机一到,便会翻云覆雨。

      明月枝蹙眉望着那变幻不定的云团,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半晌才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事,师姐。”

      她收回目光,继续跟随众人往飞舟上走去。

      片刻后,随着舟身轻震,飞舟缓缓启动,载着他们朝远离南明山的方向驶去。

      只是刚启动没多久,后方又忽有御剑破风声传来。

      “师姐,我忘记把东西给你了。” 远远的,听见薛灿的呼声。

      寂剑门弟子将飞舟停了下来,方清远载着薛灿落在甲板,薛灿一跳下来就往明月枝跟前跑。

      “跑那么急干什么?”方清远在后面追。

      薛灿跑到明月枝面前,气还没喘匀就开口:“我忘记给师姐分账了,那个时候弟子们私下里赌师姐能不能筑基,师姐不是给了我六两六,让我帮你下注吗?后来赢了,五十倍的赔率,本金六两六,一共三百三十两,都在这儿了。”

      她边说边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钱袋,里面三张百两的银票,还有三十两现银。

      明月枝接过钱袋晃了晃,不禁失笑:“就这么一件小事,你怎么还特意回头追过来?”

      “那当然要过来。”薛灿捋了把被风吹到胸前的头发,“师姐你又没什么钱。出门在外没银子使怎么行?”这话说得又快又果断,一听便知道是实情。周围看热闹的弟子里,有几个没忍住低笑出声来。

      话里的信息给得太直接,明月枝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指尖一顿,钱袋险些从掌心滑出去。她想假装无事发生地环视半圈,却见众人憋笑的憋笑,望天的望天,一时无语。她张了张嘴,愣片晌才发现她自己也找不到话来给自己找补,只好抬手摸了摸鼻子,默默将钱袋收进乾坤袋里。

      事情已了,飞舟不便在空中停驻太久。
      “大家,我们走啦。”感觉到自己似乎给师姐惹了点小麻烦,薛灿赶紧朝众人挥了挥手,便纵身利落跃上了飞剑。

      可惜没走多远,方清远的吐槽声便顺风飘了过来,清清楚楚地送进了全舟人的耳朵里。

      “你怎么能当众戳你师姐心窝子,方才那话多扎心,你师姐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这一嗓子彻底点燃了众人的笑意。毕竟是他们自己人调侃的,寂剑门与金霄洞的弟子们再没了顾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有的笑得捂嘴抖肩,有的则笑得前仰后合。

      只有明月枝,两手笼袖,目光落在天际孤零零一朵浮云上,只觉得得那朵浮云生得可真云啊。

      此时旭日高升,日光破开层迭云雾,从南明山的方向铺洒过来,直将飞舟照得璀璨金煌。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飞舟重新启动,载着满船欢语扎进云海里,只余几缕未散的笑声留在风里盘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零零碎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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