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修文物后我走红星网》梣漪

8、师父

　　这声音只能是他的师弟。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上这件粘腻的衣物扔进篓中。

　　外头的脚步愈急，莽莽撞撞地冲到他面前，似乎责怪佟漾装聋作哑。他眼前的这扇门随之被推开，师兄弟两人面面相觑一阵，佟漾伸手抓了把额前湿透的头发顺到后面，若无其事道：“什么事？”

　　师弟看他的这一眼满是探究：“你这是搞什么□□，大白天的洗澡？”

　　“你不会是欠了赌债被人抓去了吧？难不成好一阵毒打？”

　　这话竟然猜了个七八成对，佟漾自然不会承认：“不是，我跌河里去了。还有啊，我今天没去赌坊。”

　　说着他闷哼哼地加了一句：“以后也不会去了。”

　　佟二这天确实没去赌坊，全天发生的事就是被人打晕绑进自家柴房里淋了两盆水。

　　师弟听到他这话也不追问这可疑的湿身了，只轻声说：“师兄说到就需做到，只可惜师姐回自个儿家了听不到你这话……我去先去点个香。”

　　佟漾沉着脸把帘子一拉。

　　他掏出剧本确认了下，本子上说是这佟二的师姐失踪五日，怎么到了这师弟的口中变了话术。花洒出水，他歪着脑袋揉了揉发酸的肩颈。

　　“师姐确实好几日不见踪影，昨日我问师父，”师弟啜了口茶，“师父似乎不愿与我多言，我想到师姐前几日说她想念家人，不就是回禾州了。”

　　佟漾不解：“师父为什么不愿意提到师姐？这不应该。”

　　师弟对着他摇头：“我不知道。那天师姐陪着师父出门点香，回来的时候就只有师父一个人……师兄你那天不是去问了吗？现在怎么反问我了？”

　　佟二究竟问了师父什么出来，那是佟二清楚的事情，与他佟漾又不相干。他脑海里回想了一波剧本，剧本里也没说到这个。

　　【佟二：男，21岁，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头发可扎成一节小辫，司香师的徒弟，巧言令色，柔茹刚吐。】

　　佟漾回忆了一下佟二的人设，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佟二，还得在这些NPC眼前演上这么三天，多少得还原点人物本色。

　　如今话头转到他这，佟漾双腿一叠坐得更舒服些，对着师弟好奇的小脸漫不经心道：“师父心情不好，我也不敢问。”

　　信口开河佟漾还是会的，他继续胡说八道：“会不会是师姐惹了什么事，师父不快就把她赶回老家了。”

　　他和师弟往日里受到师姐的照拂挺多，佟二是个狼心狗肺的人物，师弟可不是，他听闻佟漾此言惊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师兄，你少胡说！我看第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得是你！”

　　佟漾听到这话也不在乎，只是笑呵呵地眯眯眼吐出三个字：“无所谓。”

　　刚冲完澡，他的头发还是湿的，脖子上挂了条素色的毛巾，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

　　【……5.无聊的话照照镜子吧，园子里不欢迎不爱干净的人。】

　　洗漱台前原先是挂过镜子，但现在却不翼而飞。

　　剧本里这条规则既然存在，就有它的道理，总不可能真的只为了让他注意仪表。佟漾环顾四周，这间屋子里并没有其他的镜子。

　　“我屋里的镜子呢？”

　　佟漾心里迷惑，我那么大的一块镜子呢？

　　师弟一拍脑袋：“哦！今天师父叫我把屋子里的镜子都摘了，你说是不是很奇怪？昨天还叫我把屋里的那些桌角都用海绵胶带包起来，我还问他是不是有小孩要来呢。”

　　“那他老人家怎么说？”

　　“他说自己眼睛疼，看不了尖角。只是我今天问为什么要摘镜子，他就不理我了。”

　　佟漾认可：“确实奇怪。”

　　师弟在他这里喝完了茶，也就走了，屋前的院子里多了两只猫，他弯下腰摸了摸猫猫头，佟漾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看这两只一大一小的蓝胖子，师弟临走前念叨了一句：“这大点的蓝猫是师姐养的，这小猫是哪来的呢……”

　　等到四周没有人了，佟漾才弯下腰摸摸这两只蓝猫的猫猫头。他喜欢猫，但又害怕撸猫时猫主子一个不高兴给他来上一道。

　　这两只蓝胖子挺乖的，只是窝在一起晒晒太阳，对于人类的骚扰，猫咪连睁眼都嫌麻烦。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大学图书馆关门的时候，有一只总是会定点卧在台阶上的三花猫，也就这样静静等待着□□的大学生，遇上手法喜欢的还会变着法子缠住，挺磨人。

　　佟漾不知道的是，此刻走出院子的师弟，正惊魂未定地靠在石墙上喘气。他忍了许久，又不得不在师兄的屋中小心留意，处处提防。

　　如今这屋里的佟二不可能是他师兄。

　　他点的那根线香，打从他进师门的第一天就知晓，师兄最不喜这种气味，闻了便要打人，这会竟能对香无动于衷。师兄嗜赌成性，鼻子却是他们三人中最好的，不可能这么久都闻不出来。

　　更何况，屋内的那面镜子，是师兄自己摘下的，现在却来一脸茫然地问他……

　　如今师姐失踪，师父……已经不是原来的了，难不成连师兄也变了吗？

　　他毛骨悚然，嗫嚅着双唇半晌蹦不出一个字来。

　　这发生在身边的种种变故，先是师姐，再是师兄，何时要轮到自己？

　　恐怕也是快了。

　　他惴惴不安，一直捱到了晚上。师父特意把他叫来嘱咐，明天出门点香，就让他陪着一同去。

　　陈老年过花甲，头上的白发都有些稀疏，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阴阴沉沉的。师弟打了一个哆嗦，没由来地想到师姐失踪的第一个晚上，他舔着干硬的下唇：“师父，按照顺序，不应该是师兄陪你吗？我最近有点着凉。”

　　陈老觑他一眼，小眼镜后的双目炯炯有神：“多在园子里走走，年轻人多锻炼身体，没得商量，说定了啊。”

　　师父的话不容置喙，他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却看到了来回踱步的师兄。他眉头紧锁，脑后的小辫也扎得不像往日有精神，看到自己犹如饿狼扑食，吓得小师弟往后一缩。

　　他也皱眉：“师兄你干嘛？”

　　佟二尴尬一笑，迟疑着问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师弟我问你，咱们师父今年多大了？”

　　“六十多吧，问这个做什么？”

　　佟漾一只手握拳放在捂了一会，视线忽闪着飘向别处，他咳了咳嗓子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就问问。”

　　还没等师弟有任何举动，他还是心不死地问了一句：“刚刚你也见了师父吧，你不觉得师父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就是，嗯，那个……”

　　这话确实是引起了对方兴趣，师弟的眼睛亮了一下：“师兄，你也觉得师父变化大吗？自从师姐不在后……”

　　佟漾声线颤抖着惊呼打断对方：“师父现在完全不像六十来岁啊，怎么还能返老还童啊！”

　　他这话一脱口，师弟眼睛里的光就越发消沉了下去：“你这话说给师父就好，他老人家爱听。我明天得陪师父出门，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把师兄搭在他肩上的手拍了下去。

　　佟漾也不在意，他现在只是担心自己要不要去看看眼科。

　　根据剧本上所说，司香师陈老，应该是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怎么他刚刚两眼一晃，什么花甲之年，白发稀疏的老者，都是胡扯，那个侧脸看上去最多比他大个小几岁，正值青年才对吧。

　　当然，他只是粗粗一扫，正脸没看到。

　　正当佟漾在屋外焦头烂额，游戏系统反而是等不住了，直接给他跳出了一个窗口。

　　【玩家佟漾，该剧本可同步开启直播，该模块目前还在测试中，您是否要抢先体验？当然，为防止影响您的游戏体验，剧透、引战的弹幕我们会智能屏蔽。】

　　【直播间的观众可以给您进行打赏，根据直播间的热度，您也会得到一些剧情提示。】

　　万物皆可直播是吧？佟漾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也不是不行吧。

　　窗口在他面前极具诱惑力地不停闪烁，佟漾点击了“是”的选项，出人意料地得到一个戏剧化的红色感叹号——您的直播间账号目前处于锁定状态，无法开启直播。

　　佟漾瞬间戴上痛苦面具，不提他都忘了，他直播两次的那个账号还被封着呢。

　　虽然使用时间不长，但怎么说也是他苦心经营的。

　　他打算敲门进师父的房间，心里却紧张，就像是中学时候被人突然喊去办公室，走进办公室前总要把最近干的所有错事全部忏悔一遍，才能有勇气踏进去面对老师。

　　“笃笃、笃笃。”

　　门被人叩了两声，他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慢悠悠地把手头上的香勺、香筷归了位，案台上的铜镜也有些碍眼，一并被他倒扣在桌上。

　　屋内点了香，有一缕青烟在他的身边幽幽升起，交缠着化成和他如出一辙的模样，烟雾人满脸哂笑道：“他来了……我说，您有必要为他设这样的局吗？”

　　他伸手把这抹青烟散去，几步上前把门给开了。眼前玩家的表情有一个五彩纷呈的变化过程，作为司香师的他尊重剧本，只是冷声出言。

　　“佟二，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