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凤鸣于梧桐

35、35、医治

　　东洲皇宫内，夜色一片静寂。
　　东洲王苏铭玉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闭着眸子似在歇息，可在外等候的人不只是侍从那么简单，作为宫内的太医自是在一旁恭敬等候着。
　　他们等待的不是踏上那人的清醒，而是在等待着死亡。

　　东苏合香带着几人从一处密道进入宫中，这还是当初苏铭玉亲口传给他，说是历代皇帝才知道的密道。
　　当时他还在调侃，如此轻率告知他，就不担心他夺位，成为新的东洲王？
　　苏铭玉听到这话，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苏铭玉说：“这皇位本来就是打算给你，以后若是在大夏待不下去了，就回家吧，父王永远都在。”
　　东苏合香扬唇不语，抬眸望向远处。
　　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也有家。他的家不止一个，还有东洲，一个有家人在的地方。

　　殿内依旧是重兵把守。
　　东苏合香见状，从腰间摸出了迷烟，按照原先的安排扔了进去。
　　顿时，寝殿内狼烟四起，熏得殿内的人昏昏欲睡，都来不及反抗。
　　他们见人栽倒，快步走过去。
　　上官羽帮着苏铭玉把脉，眉头一簇。

　　脉象紊乱，梦魇缠身，怕是不止是一种毒，怕是有人之人早已有预谋，今时发作怕是这段时间累积的毒素。
　　“如何？”赵庭温凑过来，帮他擦拭着额上的冷汗，低声询问。
　　上官羽叹了口气，默了片刻，“无碍，体内的毒素慢慢排出来便好。”

　　赵庭温把手中的药箱递给他，东苏合香则是在帘帐后把守，望着昏迷的那些人，心里冷笑一声。
　　怕是早已被人控制，此时就是按照他们吩咐办事。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为的不过是自保，可到头来呢？

　　“你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瞎子瞥他一眼，面具下的唇角上扬，继而又望向那些昏迷不醒的人，“此次还回去吗？”
　　“回，我答应过他的。”
　　“行，希望不会后悔。”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丝毫不关心身后正在医治的苏铭玉。
　　于东苏合香而言，他相信上官羽的医术，苏铭玉这一遭，根本不需要担心，定能治好。
　　他微闭着眸子，舒了口气。
　　过了半晌，迷药的药效快要过去，原先昏迷的人似要清醒过来那般。

　　东苏合香蹙着眉看向身后，不解地问：“怎么，还有上官兄都无法解决的毒？”
　　“……”上官羽斜睨他一眼，“我想，还是把他带出宫，若不然在宫内定会出事。”
　　东苏合香蹙眉，目光落在躺在榻上面那昏迷不醒的人身上，酸涩涌上心头。
　　他揉了揉眉心，迈步走过去，“我背父王出去，届时治好在把他送回宫中。”
　　上官羽点了点头。

　　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把人背出宫。
　　可他们还未走出半步，外面有一阵动静传来。
　　瞎子和赵庭温手中的长剑随着“叮”的一声已拔出，上官羽的右手也往腰间探去，神色俨然。
　　唯有东苏合香，挑眉轻笑，自顾自地把人给背到背后。

　　蓦地，门外的动静愈发大起来，众人不由得呼吸一促。
　　东苏合香迈步走去，“走吧，他们进不来。”此话说得笃定，让其余的三人都觉得颇为困惑，这是为何？
　　直到他们走出皇宫，瞧见苏铭玉的寝殿那处冒出滚滚白烟，赵庭温都不由得吞了吞几口唾沫。

　　这是把自家老爹的寝殿给烧了？
　　看这迹象，没有任何的心疼。
　　待到东苏合香把苏铭玉放置在一处空房中，面色寡淡，“不是走水，不至于放火烧了自己家，那只是迷烟而已，那点剂量够他们好好睡上一晚。”
　　众人：“……”

　　上官羽扶了扶额，他就知道把那点仅剩的药材交给东苏合香，定是保留不久，今夜一看，绝没有下次！
　　迷迷糊糊间，躺在那里的人像是清醒了些，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始终无法醒来，再次陷入昏迷当中。

　　翌日清晨。
　　东洲城中就开始张贴皇榜，寻觅失踪的东洲王！
　　随着暖阳倾泻而下，苏铭玉也逐渐从昏迷当中醒过来，当他睁开双眸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再次安心地睡了过去。

　　他瞧见蓦地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转身去找上官羽。
　　等到人来时，上官羽听清楚事情原委，心中了然。
　　是好转的迹象，看来昨晚的针灸十分有效，按照这样下去，不过五日便能痊愈。

　　可藏在背后给苏铭玉下毒的凶手，又究竟是何人？
　　东苏合香垂在双侧的双手握成拳状，眸色一凛，良久才微微松开双拳，转身走出房中。
　　停靠在院中梅林下，鼻息间轻嗅到的自是那熟悉的梅香。

　　这片梅林，是当初苏铭玉亲手让人为他母亲所种，说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种下后也不知为何，一年四季都能盛开，每年都会形成一处景观。
　　东苏合香坐于院中亭下，手中握着茶杯思绪却早已飘散。

　　据他所知，苏铭玉膝下的孩子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都处于中立状态，皇位的争夺远远没有同大夏那般激烈。
　　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朝中大臣搞的鬼。
　　“自从你来了东洲后，一直都是愁眉不展。”

　　瞎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他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出。
　　一听到这话，东苏合香禁不住笑了，手中的茶杯放置在一侧的石桌上，“我怎么觉得你近日出现的频率过高呢？”
　　瞎子：“……”

　　东苏合香只当他那话就是句玩笑，目光落在不远处院中落下的梅花花瓣上，心下一凛，猛地反应过来，急忙道：
　　“你带着赵大人现在马上回大夏！”

　　瞎子皱了皱眉，似有些不肯的模样，奈何还是被东苏合香推搡着离开。
　　他心里倒是有些困惑，对他这话不明所以，为何如此匆忙？
　　赵庭温被赶上马车时还处于懵圈的状态，未来得及同上官羽告别，就被东苏合香赶着离开。

　　马车快步行驶在东洲城中。
　　在他们刚刚离开的下一刻，城门就被下令紧闭，后面还有人开始追查，俨然处于一种紧绷的氛围当中。
　　赵庭温从撩起帘子向往看去，见到那即将紧锁的城门，发觉到东苏合香为何要让他们这么做。

　　秋风呼啸，刮过马车的帘珠，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赵庭温指尖刚出碰到珠帘，被外面的人一声呵斥，“不要出来，后面有人追来了！”
　　他微不可察地眉头一簇，既然身后有人追杀上来，却迟迟未到，难不成这也是东苏合香料到的？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要不是脑子有病，怎么可能让你离开！”
　　赵庭温：“……”
　　他怎么觉得这话在拐弯子骂他？

　　百思不得其解，上官羽望着马车里开的方向，迟迟都未能回神。
　　面对东苏合香这一奇招，他还真是觉得这人绝对是疯了。
　　回到东苏合香的那处梅花林苑，抬眸望向梅林深处，竟觉得有些寂寥。

　　“咳咳——”
　　身后传来一道干咳声，回过头看去竟是苏铭玉。
　　上官羽蓦地出神，望着那张面容竟觉得熟悉，定睛一看果真是父子。
　　他拱手行礼，含笑道：“王上！”

　　苏铭玉晗了颔首，捂着胸口干咳不停，上官羽上前去把人扶坐在石凳上，还不忘唤来仆人帮他去室内拿件披风出来。
　　他伸出手帮他把脉，过了好半晌才开口：“王上的脉象逐渐稳定，看来针灸的效果还不错。”他说话时不似前几日那般肃穆，今时倒是带着几分调侃。

　　苏铭玉垂眸唇角微扬，收回自己的手藏于袖中，面色有些苍白。
　　他抬头望着这片梅林，心里倒是泛起一丝苦涩。
　　“王上既然龙体无恙，我便先行一步。”上官羽也不愿同这人多待，更何况他深觉这人身上倒不是同萧鑫雪身上那般锋利，倒是有几分柔和，可实在是瘆人。

　　一想起脸上那笑意，背脊就开始有些发凉。
　　苏铭玉见他神情有些紧绷，挑眉嗤笑一声，“你为何如此怕孤？”
　　“……”上官羽垂眸斜睨他一眼，随即学着他那副模样轻笑一声，“王上本就是令人畏惧，这不是恐惧，是独属于王上的威压！”

　　“威压？”苏铭玉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字，“孤不想让人觉得孤同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是有距离，特别是孤的孩子，想同他们平等交流相处。”
　　“……”
　　一番话，让上官羽心里泛起一丝酸涩。

　　作为帝王，高高在上，即使想要同子民交流，还会让人不自觉地产生恐惧，如同他今日这般，心里发颤。
　　上官羽似是回想起东苏渊曾跟他说的那番话，他缓缓轻声道：“王上，那是你这辈子都无法做到的，毕竟人生来就存有距离感。”
　　“你倒是通透，不知——”

　　“父王！”
　　话还未说完，就被东苏合香的声音打断，两人一同侧过头去，看到那匆忙的人影走来。
　　苏铭玉温和一笑，“阿香回来了。”他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带着对孩子的那种宠溺，让人无法拒绝。

　　东苏合香见上官羽也在，在他们二人面前停下脚步，朝着上官羽拱手行礼，浅浅一笑，“多谢侯爷救我父王，日后有需要定当万所不辞！”
　　这一礼上官羽欣然接受，他上前一步把人扶起，敛去脸上的笑意，“不必道谢，欠我的始终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