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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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旋律》呼噜熊-
-2023.11.1-
晋江独家首发。
广阔的田野上，金黄的稻穗被烈日压得茎秆弯下了腰，像黄澄澄的狗尾巴草。
日落，醉醺醺的，融着稻田看起来像橙子酒一样，酒线细长，棉而不断，经久不散。
田野旁的马路上坐着一群光着脚丫，玩着狗尾巴草的小囡囡。
她们指着天上的飞机问：“飞机后面那个白色的小尾巴是什么啊？”
“这个叫尾迹云。”少女字正腔圆的声音从小囡囡的身后传来。
“尾迹云是什么？”小囡囡们争先恐后地问。
苏清月微微俯低身，展颜一笑：“尾迹云呢，就是飞机排出来的废气，与周围环境空气混合后，水汽凝结成的特殊云系。”
小囡囡们挠挠头：“听不懂。”
苏清月耐着性子和她们解释道：“通俗来说就是，飞机排出来的屁被冻住了。”
“哈哈哈哈哈——”
“飞机也会放屁屁。”
其中一个小囡囡站起来，撅着屁股，自己做音效：“噗噗噗，我是飞机。”
苏清月莫名戳中笑点，低下头无声地笑了起来。
“——清月！”
喊她的女人穿着深蓝碎花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半透明的长衫，身材高挑，微带小麦色皮肤。她是桐花镇远近闻名的舞蹈老师，也是苏清月从小到大的舞蹈老师。
何昭招手，激动喊道：“快回来，你的桃李杯奖杯和证书下来了。”
听到这消息，苏清月直起了腰杆，明媚地弯唇一笑，拎起裙摆，拔腿向何昭跑来。
“来了。”
苏清月跑到何昭身旁，挽上她的手臂，靠着她的肩膀上，娇娇道：“昭姐，我是不是你最得意的门生啊。”
何昭欣慰地笑了笑，捏了下她瓷白的脸，乐呵呵说：“是是是。”
沿着公路直行到村委会，邻里邻居听说苏家小娃娃获得了国家级的大奖，还是由市里的领导专门下来派发，大伙们现在都围着村委会凑热闹。
张家奶奶对着从远处走来的何昭和苏清月，挥着手喊道：“清月啊，市里的领导都在等你呢，快点啊！”
村民们都纷纷催促她们，何昭和苏清月的步伐都快了许多，两人穿过村民的层层人墙走进村委会办公室。
屋子里坐着很多人。
苏清月一眼就注意到最主座上被围着的一男一女，他们穿的得体好看，完全和周围的人区分开来。
“月月快过来。”年迈杵着拐杖的苏风墨挥着手，招呼着她过来。
苏清月连忙上前挽住爷爷的手，有些不冷静地微微鼓起脸颊。
苏风墨拉着孙女走到了领导面前，沧桑的脸渐渐绽开一抹笑，语气自豪道：“领导，这就是我的孙女苏清月。”
穿着西装打领带的青年男子，见到获奖者立即站了起来， “就是你啊，姑娘。”
苏清月乖巧地点头。
长发蓬松卷发的中年女子拿着手里的奖杯和怀里的证书站了起来，将两样东西全部递到苏清月手中，悦耳又激动道：“恭喜你啊小姑娘，获得了今年的桃李杯金奖！”
“谢谢。”苏清月低眼看着手中属于自己的荣誉，唇角微扬。
她的脸很小巧，下巴尖尖的，标椎的鹅蛋美人脸，漆黑又瑰丽的长发高高束起，贴着细长的脖颈，笑起来温婉动人。
中年女子眼神示意村干部让无关人员都出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闹哄哄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四五个人。
苏风墨拉着苏清月坐到了一旁的空位上，等待着市领导发话。
苏清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或是即将要发生什么。
村干部老朱搓搓小手，黝黑的脸笑得慈祥又平易近人。
“老苏啊，我和市里的领导商量来着，想让清月这孩子去市里读高中，那里教育资源好，将来好考上个重点的艺术学院，这样我们桐花小镇就能出个大学生娃娃。”
青年男子款款道：“确实啊，苏同学舞蹈功底扎实优秀，还获得了“桃李杯”这样国家级的奖项，已经是超越了很多青少年。她应该受更好的资源，将来可以考上个好大学，继续把中国古典舞发扬光大，用功点她还可以获得“荷花奖”，那含金量也是很高的。”
“就是老哥哥，咱们要为孩子的将来考虑，”中年女子附和道，“你看这个孩子，长得漂亮，听说成绩也不错，以后到市里会接触更深层次的人，会学到更多东西，这样对她以后都好。”
苏清月瞬时觉得手里的奖杯过分的沉重，她盯着爷爷饱经风霜的脸，眼里是藏不住的愧疚。
她从小就没了父母，是爷爷靠着那点微薄的教学工资，加上奶奶做劳务赚的辛苦钱，一手把她拉扯长大的。
她完全不敢奢求他们把她推向外面广阔的天地。
苏清月鼻尖凝起酸涩，浅瞳潋滟水的雾气，她想开口否决，爷爷满是皱纹的大手温暖地覆盖在自己手上，像洒下了份很深沉的力量。
他皱起的眉头铺散开来，慈祥又温暖地笑着：“去，应该去！”
小老头的脸上带着些许苦色却又有着无比庆幸的笑颜。
苏清月喉间一哽，心底最深的酸涩怎么也压不住。
青年男子说：“好，到时候我和上级报备一下，把苏同学的学籍转到金陵一中去。”
金陵一中？
在座的人都有片刻的恍惚和惊讶。
那可是金陵一中，众多学子挤破头都想进的高校，教资和教学那都是全市第一。
苏风墨点头：“好，谢谢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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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边，蝉鸣吵闹着漫天星星，它们一闪一闪的。
厨房里飘出一阵阵鲜香四溢的肉香。个子不高，穿着花布衣的奶奶端着菜走了出来。
“月月啊。”曹寻霞慈祥的眼睛笑眯眯，“今天奶奶特意去镇上给你买了二两肉，做了你爱吃的辣椒炒肉。”
苏清月的坐在门口，闷闷不乐地望着辽阔的稻田地。
“知道了奶奶。”她站起身往客厅里走。
曹寻霞一把抢过坐在餐桌前苏风墨手里的烟斗，连桌上用报纸包着的黄烟也同样拿走。
“你个死老头子叫你吃饭别抽还抽！”
苏风墨无奈地盯着曹寻霞的背影，找回点颜面道：“你老婆子还管起我来了。”
“管起你来？”曹寻霞走来，怼道，“有本事别吃我做的饭啊。”
苏风墨：“......”
苏清月听着他们斗嘴，止不住地笑：“爷爷你少抽点烟，小心曹老师以后不给你煮鸡蛋吃了。”
“那不行，”小老头说，“每天一个蛋是必须的。”
曹寻霞夹了块肥肉到他碗里，“吃你的吧。”
晚饭过后。
苏清月收拾着碗筷端到厨房里洗碗，曹寻霞拿着小蒲扇走了进来，站在她的旁边给她扇风。
八月底，天也不是很热，只是有一些些烦躁。
曹寻霞五十多了，身子骨是村里出了名的硬朗，面色红润，眼睛明亮的炯炯有神。她还是手艺人，会做很多小物品，什么都能沾个边，是村里出了名的工匠手。
“月月啊。”
苏清月就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说，洗碗的动作都变得慢了些。
曹寻霞温和道：“等过几天去市里读书，你就住你路伯母家。你路伯母是个很好的人，她听说你要来金陵读书，就说让你去她家里住，这样她好照顾你。”
蒲扇吹来了清风，也顺带摧残了她原本坚强的心房。
苏清月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着，她仓促地低下头，眼泪跌进了泡沫洗碗水里，溅起了小水花。
她知道，求路家照顾自己的是爷爷。
当年路家路过桐花镇时，遇上山顶滑坡，一家人被困在车里，是爷爷在暴雨中用铁锹一点一点把他们一家从车里解救出来。人刚救出，山顶滑坡再次袭来，爷爷为了救他们，腿被重石压断了，终身残疾。
路家当时拿了很多钱来，可爷爷都不收。
他说：“一生清风，做三两好事，值千金。”
后面每年路家看望爷爷，就变着法给他买东西，最后，爷爷就不许他们来看望自己。
小老头很倔强。
他教书育人，总觉得做好事不求回报才是君子。后面小老头为了自己舍下脸皮去求路家，一生清风，散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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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随着中元节又滚动了两天，来到了夏末。
鸡刚鸣叫，天刚蒙蒙亮。
曹寻霞到苏清月的房间里把她喊了起来，然后默默收拾地下大包小包的行李。
苏清月洗漱完走到门口，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放到朱叔的电动三轮车上。
爷爷正在给老朱叔发烟，他自己明明都抽便宜的散装烟，却为了她买了包好烟给人家。
苏风墨注意到孙女的身影，“月月快来，等会让你朱叔把你送到镇上坐车。”
苏清月低垂着眉眼，她不舍地走到爷爷身边，抓着他的衣角，眼里的泪水瞬间掉落，她又快速地抬手擦了，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曹寻霞拿着刚蒸出来的肉包跑了出来，把吃的还有一个包挂到她手臂，眼里带泪地说：“路上吃，要照顾好自己。”
苏清月哽咽地点头：“嗯。”
她坐上了老朱叔的电动三轮车上，坐在一堆大包小包的行李当中。
苏清月看着两人年迈的样子，强装镇定地对着爷爷奶奶挥手，缓缓地笑了起来。
彼时车子开动了，它摇摇晃晃地直行，渐渐他们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成了模糊成一个点。
遥遥望去，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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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从云层破晓出来，晒在一行赶集人的身上。
老朱和一辆拖着菜的车子平行开，他热情的用家乡话说：“呦，白菜生得真漂亮。”
拖着一车菜的老头笑呵呵地回应道：“嘿，是的了。干部这干嘛去，拖个女娃娃。”
老朱叔的下巴往远方随意一抬，吆喝道：“去镇里，送苏老师家的女娃娃去市里读书。”
“厉害啊，去市里读书，”老头说，“将来肯定是个大学生。”
老朱自豪地点头：“是的了。”
苏清月盯着手里的吃的，手臂上还挂着儿时奶奶送的毛茸兔子挂包，里面鼓鼓的。
她将包子放到一旁干净的杂物上，低头拉开包，映入眼帘的是五百元现金，还有用塑料皮袋装的一些零钱，里面还夹着一张纸。
苏清月将纸张打开，是爷爷的字迹。
——500块钱给你路伯母，还有些零钱是爷爷偷偷攒的，你自己留着，看到好玩的喜欢的就买，不够，给爷爷打个电话，爷爷给你送过去。要好好的，努力学习，喜欢舞蹈就要一直坚持下去，我和你奶奶等你回家。
周围喧闹吵闹，风里裹着稻香和故乡土壤的气味，牵动着情绪。
苏清月泪珠拼命往下掉，在初阳下闪闪发光，她闷闷道：“爷爷奶奶，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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