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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舟浪,我们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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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浪扭着手腕,试图回缩,但炎江却握的更紧了。
“让我留在这里。”他眼眶泛红,紧握着她的手腕,等着她肯定的回应。
舟浪摇头:“回去吧,很晚了。”
“为什么搬走?”她走的那天他就想问了,一直忍到现在。
那时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保持冷静,什么都不问,避免江清和炎炀对他们俩之间的事过于上心,他一直忍着,忍到今天才来问。
他想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到现在为止,他在她心里处于什么位置。
为什么搬走,是不是在逃避。
舟浪解释道:“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何况我现在也有住的地方了,再住在你家,不合适。”
炎江低吼道:“我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不懂!”纵然压抑着情绪也难以掩盖此时的不甘。
“舟浪,那么多谈恋爱的为什么我们不能,我17岁了,再过八个月就18了,按虚岁的话我已经18了,你也是,我们都一样,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喜欢我的吧?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嗯?”
舟浪:“你不要扯到年龄上这和年龄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
炎江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他只是在十几岁的年纪喜欢上了一个人,就要被四面八方的阻力冠以年少无知不思进取的罪名,以荒唐无稽的名义,理所应当的粉碎他的希望,扼杀他的情爱。
“舟浪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年龄,那和什么有关?”因为年纪小,所以大人们才不肯认可他们眼中的小孩子的爱情,因为年龄,他们丧失了谈情说爱的权利。
他也曾纠结过,所以偷偷将爱意藏起,生怕被太多人知道,想度过这段会被称为早恋的时期,再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可是,还是被戳穿了。
她知道了,父母也看出来了,老师同学都在怀疑,他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
舟浪淡声道:“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现在的我们,仍需在庇护下成长,还不够独立。”
炎江默了几秒,似是想通了什么,他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认真且严肃的说道:“舟浪,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这算是正式的告白,尽管舟浪早已明白了他的心思,他还是要认认真真的跟她表白一次。
“我不想管什么独不独立了,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想问问你,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面对炎江的突击表白,她不受控制的乱了心神,甚至下意识的想逃避。
倘若回到一年前,她应该会十分决绝的回复他,不喜欢,不愿意。
现在,她犹豫了,内心万分纠结。
见炎江认真又期待的模样,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想起春节前夕发生的那件事,她害怕也心疼,也许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就动了心,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她记着炎江对她做过的每一件事,他一直默默守护着她,为她打伤吴梓珑差点坐牢,给她找住的地方安家,为她早起做早餐,等她一起上下学,监督她的学业,关心她的生活,为了陪她过节,骑行二十公里跑到这边,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季节,汗湿衣襟,还给她买了花和巧克力。
她记得他的好,就是因为他太好,所以不敢往前一步,怕误了他一生。
“我不愿意,至少,现在。”马上就要高三了,临近高考最紧张最匆忙的一年,她不能让他分心。
对这样的答案,炎江反倒是欣喜的,至少这次她没有再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喜欢你的”。
炎江:“那……什么时候可以?”
舟浪:“等我们考上大学的时候。”她给了他确切的答案。
“考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舟浪:“我考不上。”
炎江知道她的实力,如今不过是在藏锋:“你能。”
“我不能。”
“口是心非,那我就再等等。”等她愿意正视自己人生的时候。
等到明年盛夏,等到她愿意的那天。
2018年7月15日,这天,他们互许心意。
世界纷纷扰扰,烟花易冷,人心凉薄,云海之下,江河之上,在这喧嚣冷漠的人间,他是她唯一的光,她是他余生悲欢喜乐。
8月12日,炎江陪她度过十七岁生日,他们坐在沙发上,披着同一条毛毯,一直聊到凌晨三点钟。
窗外骤雨连绵,台风呼啸,水滴敲打玻璃窗,电闪雷鸣忽近忽远,桌子上的生日蛋糕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重新插上了彩色蜡烛,慢慢燃烧着。
“现在是2018年8月13日凌晨三点钟,天快亮了。”炎江喃喃道。
舟浪看着乌漆麻黑的窗外,微微蹙眉:“还早呢,才三点。”
“太阳已经来了,阳光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走到这里。”
只是来的迟一点,但一定会来。
舟浪轻笑,十分煞风景的说道:“你初中地理都忘干净了?太阳是颗恒星,动的是地球好吧。”
“你别说话。”炎江轻轻用肩膀撞了撞坐在身边的舟浪,话题终结者,影响他发挥。
“如果我们生活在抚远,这会儿天已经亮了。”
舟浪疑问:“抚远?哪里?”
炎江:“Z国最早日出的城市。”
舟浪:“你去过?”
炎江摇头:“并没有。”
舟浪:“那你怎么知道的?”
炎江拿起手机得意的摇了摇:“百度一下,我就知道。”
“你闲的?”舟浪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说不定那边这会儿也阴天呢。”
说罢她便再次被窗外的雨天吸引视线,这雨一天天的,好像下不完了。
炎江:“其实是听别人讲过那边的事,一时兴起就多了解了些。”
“你困吗?都三点了。”舟浪问。
炎江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让她靠过来:“我不困,你睡吧,睡醒了,天就亮了。”
舟浪:“我才不睡这儿呢。”这里哪有床舒服。
炎江“哼”了一声,扯了扯身上的毛毯,阴阳怪气儿的说道:“好吧,算我自作多情。”
舟浪抬手摁了一下他的脑门儿,“早点睡吧,熬夜容易猝死。”
炎江:“圣市五点多天就亮了,还有俩小时,睡个屁,不睡,看日出。”
舟浪指了指窗外:“就这破天你还指望看日出?你放弃吧。”
她径自走进卧室,炎江躺在沙发上,盖着毛毯,借着烛火欣赏雨景,听着雨声敲打玻璃窗的声音,北风呼啸而过吹散了水花。
一个不明物体从头顶落下来,把他的脑袋捂的严严实实。
舟浪把被子给他抱出来了,不过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多问了一句:“睡沙发还是睡床?”
炎江从被子里探出脑袋,问:“我还能睡床?”
舟浪微微挑眉:“当然。”
话音刚落,炎江二话不说抱着被子毛毯冲进卧室。
他睡床,睡床,睡床床床床!
炎江扑在舒适的大床上,都是舟浪的味道,留恋了三秒钟,便赶紧铺好被子躺在一边,等着舟浪进来宠幸他——哦不!是跟他一起睡。
等了老半天,舟浪还没进来。
炎江觉得奇怪,又出去了,只见舟浪正躺在沙发上睡觉!
他蹲在她身边,抬手捏住她的脸,捏了两下,舟浪睁开眼幽怨的盯着他,“干嘛?!”
炎江坐在地上,靠着沙发沿:“不想睡了,天亮再补眠,反正明天不上学。”
舟浪侧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撑住脑袋,看向他,抬手抓了一把他的头发,蓬松柔软的发丝在她指缝间微微弯曲。
“有点长了。”她道。
一说他头发长,炎江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她的长发上,“你多久没理发了?”他不知道女孩子多久需要理一次发,反正他最多一个月就得剪一次。
舟浪:“两年?”那次和炎江剪过之后就没再剪。
“留长发的话不需要经常剪。”
炎江:“哦,这样啊,那你就留着吧。”说罢礼尚往来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感不错,发质很好。
“确定要等到天亮吗?”舟浪问。
炎江点头。
她起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他们真就这样一起等到了天亮,乌云密布稍稍散去,疾风骤雨变得缱绻温润,太阳来的比预期晚一些,等天气放晴,阳光照进厅堂时,炎江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舟浪却是一直没睡,长时间受抑郁症的折磨,她已习惯了熬夜和失眠,昨天晚上她也没有真的想睡,只是想让炎江快些休息罢了。
她去卧室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微微俯身,不由得细细打量着他。
她好像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只需向着炎江的方向去。
【炎江,我也喜欢你。】
十七岁,她确定了她的喜欢,对炎江,是心动,是情动,是年少的欢喜,是青春的信仰。
但她谁都不说,只藏在心里。
她稍稍凑近,指尖轻点他唇角,小心翼翼迅速收回手,怕把他弄醒。
暑假在雨天中结束,接连不断的强降雨让圣市经历了一场洪灾,开学稍稍延迟了些。
高三是最为匆忙紧张的一年,距离高考仅剩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们这一届文理分科早,新课结束的也快,高二下半年便开始一轮复习,所以一模时间也比较靠前,定在2018年12月中。
这半年时间,舟浪像开了挂一样,慢慢追赶上来,落下的功课,炎江会抽时间帮她补习,每套试卷她都认真去做,一边跟随着复习进度,一边补习着漏缺知识点,有炎江的帮忙和她本身的基础,这半年她进步很快。
一模成绩出来后,舟浪考了620分,班级排名第五,英语只考了82分,这一直是她的短板。
回家的路上,炎江还在检查舟浪的单词背诵。
“attractive,形容词,迷人的,有吸引力的。”
炎江收起那本英语词汇3500词的小书,装进口袋里,“今天就到这儿吧,英语对基础要求比较高,你基础差一点,补起来也不容易,不过离高考还有几个月,英语提个二三十分问题应该不大。”
“二三十分?!你也真敢说。”舟浪自己都不信。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东城花园和西林苑离得学校都不远,炎江一般都会先送舟浪到西林苑再原路返回到东城花园,这一路上的走校生大都是往这两个小区的方向去。
走着走着,舟浪突然停了下来,炎江正纳闷,抬头便看见迎面而来的吴梓珑。
自吴梓珑转学后,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见到吴梓珑后,舟浪的情绪波动明显,炎江拉着她就走,本想着赶紧带她离开这里,谁知吴梓珑故意往这边走,明显是为着舟浪而来。
“舟浪!怎么见了我就跑啊?”吴梓珑喊住她,身上穿着其他学校的校服,与这一路上圣市一中的学生格格不入。
炎江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没有搭理吴梓珑。
吴梓珑却阴魂不散的跟着他们,一直跟到西林苑,炎江更加不放心了。
“吴梓珑,别没事找事。”
吴梓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看了看炎江身后的舟浪,辱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把我害的这么惨,我不好过,你们TMD也别想好过!”
舟浪拽了拽炎江的衣服,低声道:“别理他,我们走吧。”她情绪易怒易冲动行事,刚才她差点就收不住情绪,好在炎江及时带走了她,冷静下来以后,才发现根本没有必要和吴梓珑纠缠。
她还要和炎江一起考大学呢,任何人都不能来影响他们,在吴梓珑身上已经有太多前车之鉴,她不想跟这种人多牵扯什么。
听到舟浪这话,炎江松了口气,起初还担心舟浪控制不住情绪和吴梓珑打一架,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也对,何必跟这种搅屎棍计较。
两人正要走,炎江已经决定今晚住在西林苑保护舟浪了,以免吴梓珑这个小人去骚扰她。
谁知吴梓珑竟说:“舟浪,我爸给你的房子住的还舒服吗?我爸给你的钱花的还舒心吗?”
舟浪不是没有听清吴梓珑说的话,在那一瞬间,她从心底燃烧起一把火,庞大的怨恨和挥之不去的恶心感袭来,愈烧愈旺。
“钱和房子都是你爸给的?”舟浪低语,分不清是询问还是确认。
答案昭然若揭,这种情况下,吴梓珑不会说一些无中生有的事。
舟浪无法接受,紧握的拳头都在发抖。
愤怒,恶心,怨恨,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拉着与此有关的所有人,同归于尽。
吴梓珑耸了耸肩:“不然呢?我爸觉得我对不起你,专程补偿你的,你既坦然收下了,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不过……”
他睨了一眼炎江,挑衅意味明显:“咱俩的事儿还没完。”打断他鼻梁骨和一条腿的账,他还得好好跟他算。
炎江没理他,吴梓珑也没再挑事儿,舟浪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房子是吴向温给她的,一个月3000块的抚养费也是吴向温给她的,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恶心她!舟宇又凭什么!
“舟浪,我们回家。”炎江拉着她的手,往东城花园的方向去。
舟浪甩开他,追上正要离去的吴梓珑,拦住他,“你爸在哪?”
吴梓珑眉头紧锁,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
舟浪冷声道:“吴向温在哪!!”
吴向温明令禁止他与舟浪接触,吴梓珑担心舟浪把这件事捅到吴向温那边,推开她就跑,跑起来时有点跛脚。
舟浪正要追出去,炎江一把抱住她,“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太晚了我们先回家。”
“家?哪里是家?!”舟浪情绪激动,极度崩溃,灯光暗淡,她望着炎江企图寻找一个答案。
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个世上哪有她的家。
炎江看见她眸子里的泪光,心口揪疼,低声道:“跟着我,回家。”
舟浪推开他,跑进西林苑,一路跑到那所吴向温给她的房子,进了门便开始收拾东西。
炎江进门后,舟浪还在翻箱倒柜的打包行李,她的东西不多,衣服就那么几件鞋子就那么几双,也没有那么多零七八碎的东西,许是长时间居无定所的缘故,她活像个流浪者,不会在任何地方安家。
但东西再少,也不会少到她一下子就能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走,除非她不要了。
她也真的不要了,除了必需品,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搞定后,其他的都不要了,她甚至想一把火烧了。
当她头脑发热躁郁之下拿起打火机想点燃被子的时候,炎江及时拦住了她。
“带不走就算了,这些都不要了,跟我回家,回东城花园,好吗?”他耐心引导她,想暂时稳住她。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