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贵族》熙色

3、奥氮平

　　“好久不见啊，小祝楠。”牛肉面还剩一筷子的时候，陈斯意出现在了桌子旁边。“斯意？你不是休学了吗？”陈斯意从年龄上来说比祝楠和慕芷都要大一岁，但由于身体原因休了一年学，现在算一届。陈斯意从小就是祝楠的对门，算起来也是青梅竹马。“外面下雨了，离教室还有一小段路，我带了伞。”陈斯意笑着拿出一边的伞。
　　天变得快，吃饭前的太阳天吃完就变成了阴天，路上一滩滩的积水还有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唔。”祝楠打了一个嗝，她的肠胃一直不好，也许是吃多了的原因，她的胃格外疼痛。“祝楠？胃又不舒服了啊？吃颗糖吧，我陪你走走。”祝楠低着头便看到陈斯意的白鞋和他伸出来修长的手指。“谢了。”祝楠拿过糖，快到晚自习的时候她才回到教室。
　　教室已经坐满了人，老师还没到，教室里有潮湿的热气。“你还喜欢陈斯意啊？”慕芷在门口拦住了祝楠。“我欠陈斯意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他到底是想报恩还是喜欢啊。”祝楠摇了摇头推开慕芷准备回座位，这时祝楠才发现她的座位旁边挤满了人，她的笔袋也被挤到了桌子下方，碎花书包摇摇欲坠。言郁安静地靠着墙翻着原文的书，接受着人们的注视。“大帅哥的魅力啊。你可是有福了。”慕芷笑着推了推祝楠的肩膀。“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哈哈哈。慕芷，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孩。”祝楠严肃了一下。“开个玩笑而已啦。”
　　祝楠推开人群，捡起笔袋，刚想落座没想到有人便先她一步坐到了她的座位上。“祝楠，离上课还有一会呢，你的座位接我坐一下啊，我要给新转来的同学填张表。”陆岁疏笑着挥了挥手里的名单坐在了祝楠的座位上，这张表早在上午全班同学就已经填完了，陆岁疏特地空着言郁的格子，就为了等到中午的时候来接近言郁。围观的人见陆岁疏来了也就纷纷散去，只有祝楠还站在原地，她只感到窒息与尴尬。若非有她的同桌，祝楠与陆岁疏应该都不会有所交集。“同桌被征用了不高兴啊？来我这先坐，你以后机会多的是呢。”慕芷笑着拍了拍祝楠把她拉到了自己座位旁边。“是的是的，你在这里和这里签名就可以了。”“我就看不惯陆岁疏这德行，她对她所有感兴趣的对象开始都是先用这种语气。”慕芷小声和祝楠说。祝楠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对她同桌第一天的印象停留在有点帅和不好靠近上，她只是有点烦以后经常要被打扰的生活。
　　磨蹭了好一会，陆岁疏终于离开了，祝楠长疏了一口气回到了座位。午休的时候走廊上没有一点声音，教室里也只有匀称的呼吸声。言郁没有睡觉，被人打扰的烦躁又笼罩了他，班里大部分人都在沉睡，他的同桌也睡着了，传来像小猫一样的呼吸声。言郁摘下眼镜，拿起上午看的那本外文书，随便翻了一页。他毫不犹豫地撕下了书的一页用来擦拭眼镜，他的手不停地蹂躏着那一页纸，最后却又仔仔细细地铺平将纸对折叠好。四周只剩下清浅的呼吸，言郁拿出书包，有点急促的打开了书包的第二层，里面摆满了至少有十来瓶药，言郁看也不看拿出其中的三四瓶放在课桌上，每瓶都往手里倒了几粒直接往嘴里一丢吞咽了下去，结束完例行步骤，他才感觉心里的郁气稍许平缓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胃部剧烈的疼痛，言郁狠狠掐着肚子上的肉，让指甲深深陷入皮肤里直到见血，他这才想起来今天他又没吃午饭。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言郁已经没有印象了，他只知道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吃的唯一的食物是他同桌给的一颗酸梅糖。“哈。”疼痛达到顶峰时言郁轻轻喘息着甚至有点想笑，照这样下去，他可能不用多久就可以结束了，结束他也不会有所遗憾，于他而言，他的世界早在弗雷特伍德的那个夜晚四分五裂。
　　祝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恍惚间听到同桌的声音，她抬头看了看钟，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她迷迷糊糊地转头看向言郁，一抹鲜红突然刺入了她的眼睛，言郁白色的衬衫下摆被撩起，扣子解开露出劲瘦的小腹。言郁皮肤白的病态，所以更加显得上面那月牙形伤口格外明显，伤口皮肤外翻，里面氤氲着血。而言郁此刻的手还搭在伤口旁边，祝楠看向言郁的脸，冷汗从他的鬓角一滴滴落下。“你怎么了言郁？别碰伤口了，要不要去医务室？”同学都还在睡觉，祝楠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而急切的低语。胃部实在痛得厉害，但言郁除了流冷汗之外眼中仍是空茫茫的一切，丝毫没有痛苦的神色，琥珀色的眼睛没有一丝光的照射。祝楠没有听到回答，她的同桌就像个漂亮的人偶坐在她的旁边，即使流血了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手就放在伤口旁边，任凭血液缓缓从伤口中爬出来，吞噬完他的全世界。祝楠见状放弃了和言郁交流的想法，她打开书包的隔层，里面放着小小的急救包，里面有碘酒，创口贴。祝楠在学校一直不是个安分的人，从小学开始，打架，乱跑，爬树，她什么都干过也经常因此受伤，祝楠妈妈深知她的本性，所以从小学开始，祝楠书包的隔层里都会备着小小的救护包。
　　拿着粉色的创口贴，祝楠有点尴尬，她知道妈妈喜欢在小卖部捡漏买便宜货，只是她没想到她的急救包里全是五块钱一包的小猪佩奇创口贴。祝楠咽了咽口水，一边撕开创口贴，一边絮絮叨叨：“你别嫌弃，我现在只有这个样子的创口贴了，我带你贴上给你止血。”祝楠说着捏着创口贴低下头慢慢靠近言郁的腹部。变化有时候只在一瞬间，言郁就像是柜台里漂亮的人偶活了一样，他突然一把握住了祝楠的手臂，祝楠没来由的一阵恐慌，言郁握的很紧，就像是ptsd一般，他缓缓加重力度，祝楠被他握的有些疼痛，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束缚在了一起，她手上还粘着那片小猪佩奇的创口贴。“同，同学，你能松开我吗？你还在流血。”言郁一眨不眨的盯着祝楠。一阵发毛又渗人的感觉爬上祝楠的后背，有时女生的第六感格外的准，譬如那时祝楠就在言郁眼中看到了求死之心，和一小簇隐晦的疯狂的火，灼烧着她生痛。那一刻，祝楠就下定决心要对她的同桌保持距离，只是青春太过阳光的日子总会在表面上让她短暂的忘记这些感觉。言郁又盯了她缓缓地松开了手，而祝楠则弯下腰继续为言郁贴创口贴。贴创口贴的时候，祝楠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了言郁的伤口，言郁的身体猛地一抖，一滴冷汗顺着言郁的下巴落在祝楠的手背上。祝楠抬头，只能看到言郁锋利的下颌线，少年白的透明，祝楠以为言郁是太过疼痛导致的颤抖，所以她说：“言郁，我妈妈常跟我说，伤口太深的话，吹吹就不会疼了。”按祝楠跟言郁的关系，说出这样的话是太过亲密了，但当时的祝楠只觉得言郁在她碰过后看起来真的很疼，阳光斜斜的穿过他的侧脸，他白的就像是要在阳光中融化远去。祝楠嘟起嘴，轻轻吹了两口气在言郁的伤口上，然后为他贴上了粉色的创口贴。
　　言郁感受到小小的风吹过，他再次不受控制的轻轻抖了抖，细小的闪电游走，痒混合着胃疼让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无人注意的地方，言郁狠狠的用尖锐的虎牙咬住口腔的内壁以此来减弱贯穿全身的痒意。

作者有话说

　　言郁还是怪可怜的哈，他其实有自虐倾向，是一个阴暗爬行的小王子
宝们莫要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