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拈花》枫沐焰

23、第 23 章

　　离开那片林子，李如仙满怀心事回到与何辛分别又相约碰头的地方。
　　“发什么呆？”
　　何辛突然从她身后探头，李如仙被吓了一跳，翻白眼：“能不能吭一声，不要突然出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懂不懂？”
　　“我哪里突然出现了？”何辛不服气，“喊你好几声，自己发呆还怪人，你跟拈花，你们一个两个没良心的，就知道欺负我这好脾气的。”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错怪你了。”
　　“这还差不多。”何辛问，“发什么呆呢？找到拈花了？”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找到了吗？”跟着何辞的人来到这片林子，为提高效率，她与何辛决定两人分头寻找，于是选定了两个方向。她原先想何辞带好些人都没找到，她们两个能找到才有鬼，不过是拗不过何辛。谁成想，瞎猫撞上死耗子，真叫她找着，还给自己惹了个棘手的麻烦。“走吧，那边林子里没……”她现在没心思做别的，只想回去一个人待着，好好想想接下来怎样办，却蓦地打住。
　　关于李拈花的提议，就实说，她无法做决定：留下，让李拈花一个人离开？她怎样面对她们的情谊？告诉门主，留下李拈花？此番事发突然、发展有些诡异，她本能觉得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李拈花再三叮嘱不可透露她的位置，若她贸然说出，造成不可挽救的结果，她承担得起？又或，与李拈花一起离开？此一去恐怕短期不能回，她虽不喜欢临仙山，但突然要远离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的确让她忐忑。
　　聪慧如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不由暗骂，李拈花那家伙总是会给人出难题！
　　何辛无忧无虑的脸，叫她脑中灵光一闪。何辛这个人吧，简单得很，她的生活里只有两件事最重要：吃与嫁人，活得轻松自在。说得好听叫心宽，说不好听叫没心没肺，也不甚聪明，她与李拈花从不觉得她比她们聪明，没人觉得她优于智商，但不妨碍她有福气，连她娘都说她是傻人有傻福。
　　既然自己进退两难、举棋不定，何不交给这个有福气的傻子去决定？在选择的分岔路口，何辛总会凭借她那谁也无法说明白的直觉，做出出人意料的选择。
　　对，就这么办，她对自己说。让她去决定，那样，不管后果如何也用不着自己承担。
　　“何辛，我有件重要的事要与你说。”她叫住人，将找到李拈花之后的事说来。“……事关重大，我实在六神无主。你亦是拈花最信任的好友，该拿个主意。”
　　半晌何辛道：“拈花不让你告诉我吧？”
　　李如仙答非所问：“从来不管做什么，我们三人都在一起，她怎么会落下你？她只是不想你忧心。但如此大事，我一人做不得主，都是最好的姐妹，我不找你找谁？”
　　见她委屈，何辛反过来安慰：“好啦，我又没生气。你说的这事吧，的确难决定，难怪你踟蹰。她不肯说发生什么？”
　　李如仙点头：“你说该怎样办？”
　　“我一时也无法决定，要不咱们先回去，让我想一晚上。”
　　“只能如此，别想太久，拈花还等着。”
　　两人回转。李如仙打的主意是：如果何辛也决定陪李拈花下山，三人做伴，她胆子也大些；如果何辛守不住口风，叫别人知晓，那是她的责任，算不得自己不守约。
　　翌日，日上三竿，何辛找她回话说：陪李拈花下山。
　　这个结果，有点出乎意料，她以为何辛胆小定会知会家里人，而且她父亲本就奉命在寻找李拈花。不料她竟然决定下山！对此，何辛笑眯眯说：在山上待十几年，是时候下山见识见识。山下好吃的多，况且见多点小郎君，以后才不至于被人三两句花言巧语就骗走。
　　“我还想，趁机物色如意郎君。”何辛羞涩告诉她。
　　李如仙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她去回了李拈花，于是两人定好时间。“话虽如此，要怎么下山？”临仙山层层守卫，凭她们的菜鸟水平，怎么从守卫眼皮子底下溜走是个大问题，李如仙苦恼问。
　　“安啦。”李拈花胸有成竹，“包在我身上。”
　　“另有一事。”
　　“何事？”李拈花问。
　　李如仙支吾半天也没说出来，还是何辛憋不住了从草丛里跳出来：“就是，你们得带上我！”
　　“你怎么……”李拈花心生警惕，有些恼火地看向泄露消息的李如仙。
　　李如仙嘀咕：“不是我。”
　　何辛三两步过来抓住李拈花衣襟：“是不是好友？你也太不够意思，就想着你们俩下山去吃去玩？你别看她，是我自己跟过来的！”李拈花半信半疑，她没有机会细思，何辛在她耳边咆哮如雷，“李拈花你也太没良心！往日有啥好吃好玩的不是我想着你？现在就想着自己去逍遥，把我抛一边？”说着抽泣起来。
　　李拈花手忙脚乱安慰：“不是不带你，是咱们下山还不知会遇到什……”
　　何辛打断她：“我不管，不带我你就是没良心，你这样辜负我，我去告诉夫人！”
　　“别！”她赶忙拽住人，“行行，带你，但你谁也不能告诉。”
　　“这还差不多！”何辛破涕为笑，拉起她的小指，“咱们拉钩钩，我口风紧得很。既然你这么有良心，不如准备包裹的事就交给我。”
　　李如仙道：“也好，得仔细准备，咱们下山后的生计就靠你了，多带点值钱的。”
　　“谨慎点，别叫人发现了。”李拈花再嘱咐。她总觉哪里不妥，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三日后，李崇道由于李拈花的事委婉送客，君希情便带着东海门弟子离开，也正是李拈花三人约定的日子。
　　李拈花一早与霜止说明了去意，霜止不置可否，棉花糖倒是支持。这日天刚亮，李拈花便与他们告辞，她将小狗送到棉花糖跟前：“我此去恐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不能带着它，糖糖你帮我照顾它好不好？以后我会报答你。”
　　棉花糖噗嗤笑出来：“得了，指望你什么报答？不过，这小东西未必乐意。”
　　“乐意，我替它乐意。”李拈花放下小狗，不料小狗朝她大叫两声，扑上来一口咬住她的裙摆，任她哄骗，愣是不松口。
　　“我说吧，听咱的，咱尊重你的意愿，你也得尊重它的。”李拈花为难，棉花糖谆谆善诱，“人生地不熟，有它陪着，可聊慰你思乡之情。”
　　“我才不思！”
　　“带着它吧，彼此有个照应。”
　　“怕不是我照应它。”
　　“给它一口吃的就成，它可以带给你快乐。”
　　李拈花犹豫起来，棉花糖说得没错，带上小家伙的确能让她心里稍感慰藉。小家伙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可怜巴巴，活像她是个负心人。
　　“好吧。”李拈花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万一日子不好过，你可不要埋怨我。”
　　“狗不嫌家贫。”棉花糖道，小狗转头朝它汪一声，它勾动嘴角，“小东西，去跟阿霜道个别。”
　　小狗乖巧地跑到霜止所在的树枝下方。从李拈花告辞开始，就翻过身不理会他们的霜止，依旧一手撑头，动也不动：“行了，要走就赶紧走，何苦磨磨唧唧的，矫情。”小狗张嘴，她止住，“别，我最不喜欢他人吵我觉。”
　　“阿霜。”棉花糖喊。
　　“你也住嘴。”
　　棉花糖给李拈花一个“她今日火气有点大”的眼神，李拈花招呼为难的小狗：“过来，咱们走了。”
　　她抱起小狗，喊了声：“阿霜。”对方没回应，她默叹口气，道，“再会。”转头走开。
　　“等一下。”霜止起身叫住他们，在李拈花疑惑的目光中，朝小狗招招手。
　　小狗看看李拈花再看看棉花糖，得到棉花糖鼓励，跑过去。霜止做了个令人意外的举动：她抱起小狗，在它额头亲了三下。
　　直到走出树林，李拈花仍没弄明白：“难道她其实很喜欢小狗？”看不出来。平素她对他们俩，应该说对所有人包括棉花糖都不冷不热、不远不近，没什么两样。
　　她抱起小狗，左看右看：“难道你特别可爱？”
　　小东西是很可爱，但也就是只小狗。
　　“她舍不得我们？”
　　那也应该亲她，而不是小狗。她才不承认霜止喜欢小狗超过她！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反正霜止一贯怪异，让人捉摸不透。
　　与李如仙、何辛碰头后，她摸出几张符让她们贴上，然后给自己与小狗也贴上。
　　何辛问：“这是什么？”
　　“隐身符。”
　　“你还会画隐身符？”
　　“别人画的。”隐身符算中阶符箓，不是她之前用过的那种召唤蛇虫鼠蚁的小符可比。“别问哪儿来的。”在何辛开口再问前，她止住她。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何辛摸摸鼻子。
　　李如仙拍拍身上的符：“可靠吗？我听闻何教头让人去我家，要来几只专门寻人的灵兽，多半是冲你来的。”
　　“这符可不是寻常人画的，安心，厉害得很。别说几只灵兽，就是我爹亲自来了也发现不了。”她接过何辛手上的包裹，“走了，咱们就坐君希情的车走。”东海门的车宽敞得很。
　　三人一狗搭君希情的车一路下了山，在途经某处小镇时跳了车。
　　李拈花朝毫不知情飞走的车挥手：“大恩日后再报。”
　　而后，雇了一辆牛车。对于目的地，她们有分歧，于是审慎地讨论了一番，何辛的意思；直奔人间皇城。因为只有那里才有琳琅满目的赀货，才够她尽情吃喝玩乐、尽情见识。
　　李如仙的意思：她们是跑出来的，应该谨慎小心，皇城里将会有李家二哥，还有仙音阁。所谓仙音阁，便是仙门在皇城的办事处，负责双方联络与守卫皇城。
　　为此，她二人争执不下，李拈花一手一个摁住她们的脑袋：“别吵，咱们就去皇城！有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又有句话：大隐隐于市。”
　　李如仙嘀咕：“就你话多。”但没有再坚持。
　　其实是因为，凡间只有皇城最繁华，其他地方实在寒碜，躲他处能保一时安稳没错，可那样就谈不上见识；此外，人间叫得上名的修行门派也都在皇城——荒山野岭里或许有，但她们未必寻得到。
　　四方来会、人文荟萃；三教九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只有一处，紫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