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翻身记》小小的梨子

1、第 1 章

　　初春泛着杏花香的春风里，除了鸟鸣啾啾，便只剩下来回轻晃的竹帘敲打在窗棂上的清脆碰撞声。
　　裴府后宅的四季园子里，赵明珠坐在种满了杏花树的八角亭里，正仔细地绣一扇硕大的屏风。她神色静谧，低头时露出来的脖颈如羊脂玉一般白里透着光，细密刘海后头隐隐瞧出一双精致的眉眼。
　　大管事刘妈妈领着人过来时，一眼看见了赵明珠那雪白的颈子，不由叹了一口气。
　　偌大的裴府里，小姐们大多随老爷生了个满月脸、黝黑皮，如赵明珠这样的身段样貌，当真是鹤立鸡群。只可惜……
　　“表小姐！”刘妈妈高声唤道：“大太太遣我来问，那百子千孙的屏风绣得如何了？”
　　虽是叫着“小姐”，刘妈妈却并没有行礼。
　　盖因为，这赵明珠可不是裴府正经的小姐。她是裴府大太太的外甥女，她的嫡母、赵家的主母是裴府大太太的亲姐姐。她的父亲赵老爷在北边的宣城做父母官，前些年倒还比范阳城的裴府显赫几分。只是时运不济，遇上北国犯境，时任宣城府台的赵大人首当其冲，全家葬身战火。
　　赵明珠是赵家唯一保下来的骨血。
　　说是骨血，里头却还有内情——赵明珠是庶出，既不是赵家主母的亲生，和裴府的大太太就更毫无血缘了。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本就尴尬，再又是庶出的身份。
　　难怪连刘妈妈一众下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赵明珠一抬头见了刘妈妈，连忙笑着站起来，殷勤地端了凳子道：“刘妈妈怎地亲自过来了？您快请坐，快请坐！”
　　刘妈妈矜持地点了点头，微微笑起来。
　　一个单纯、卑贱、还生得好模样的表小姐，既容易掌控，又方便将来拿出去交换利益，岂不是一件好事。
　　大太太和刘妈妈对赵明珠都挺喜欢的——平日里能拿来做针线丫头、安排一件又一件繁重的活计，因是小姐不是丫鬟，绣出来的东西拿出去就可以说是自家姑娘做的，才好当礼物送人。将来还能嫁给京城的高官们做个妾，无论是换银子还是换别的，都一本万利。
　　“我就不坐了。”刘妈妈摆摆手，探着头上前：“我就是来看看您的屏风……唔，才绣了半搭子？这可是给京城忠勇伯府祝寿的贺礼，五天之后就要送出去了，您这活儿拖拖拉拉地，可不要耽搁了大事？”
　　赵明珠不由惭愧地低下头。
　　“刘妈妈见谅，我这还是紧赶慢赶地，您知道前日姨妈还吩咐我绣十个香囊给几位表姐穿戴呢！”她急急地解释着，眼睛里就含了泪：“我，我知道我不中用……不过，您回头禀报姨妈，我就算昼夜赶工也要把这活儿赶出来，断不能耽搁事儿！”
　　赵明珠这一哭，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整个人都如风中浮萍，瞧着甚是可怜。
　　这赵明珠今年已有十三岁了，可瞧着却是刚满十岁的稚□□童模样。这可不是裴府虐待所致，她姨妈还指望着她出落个绝色姿容好嫁人，如何又能在吃喝上克扣？都是这赵明珠天生如此，三年前家破人亡被送到裴府时就瘦小地吓人，她姨妈命人大鱼大肉地喂了她好几年，得，还是这幅模样。
　　这么个小姑娘，瞧着都惹人心疼；真哭了，那刘妈妈想训斥也开不了口。
　　她只好轻哼了一声。
　　“那您可抓紧了。”刘妈妈轻飘飘扔下一句话，又嘱咐那个立在亭子里头粗手粗脚的丫头：“好生伺候你家小姐！”
　　赵明珠和这丫头都连连点头。
　　刘妈妈走了，赵明珠复拿起了绣架，端详一番叹气道：“这催得也太急了。翠果儿，怎么又叫你来盯着我的事了？”
　　她斜睨着这个身材壮硕、手脚粗大的丫头。
　　赵明珠身边只有这一个丫头——就算只有一个，那也不是伺候她的。一是裴家小门小户，正经小姐跟前也买不起几个人，何况一个表小姐；二是，安排这么个身子壮却看着不大体面的丫头，显然是为了平日里盯着赵明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