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成嫂子》叶底花

7、时三月

　　宋书文时不时瞄着副驾驶的尚北大，他局促的摩挲着手掌，浑身不自在。上车前他犹豫了很久，要不是宋书文说这边马路不能停太久他估计是在想理由拒绝搭顺风车的。

　　“搭个顺风车也这么见外？”宋书文开着玩笑说。

　　“我身上有油烟味。”尚北大说的是实话，他身上不止有油烟味还有汗臭味，他自己都能闻得到，不是很想熏着别人。

　　宋书文听到他这话一时哑然，他想说没有，不用介意，太假一听就是有意安慰的话。他想说没事就一点点没那么夸张又怕尚北大更在意了。他不是很想让尚北大觉得自己载他是出于同情，他真的只是想载他，仅此而已。

　　于是他干脆扯开了话题，“今天怎么没骑电瓶车？”

　　尚北大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那车不是黄牌，上不了三环。” 像是情理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此刻的宋书文还真有点同情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只好故作不在意的点点头，看来今天不适合聊关于车的话题，随即话锋又切换到尚清华身上，“你下班这么晚，清华一个人在家安全吗？” 其实这个问题在他胃疼的那天曾问过一次，只不过没得到答案。

　　等待答案的时间里车厢陷入了一阵沉默，他偏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嘴角上扬，小心的关掉了车里的音乐，看来这个问题今天也依旧是得不到答案。

　　回来的路上宋书文倒是挺希望堵车堵它个1，2个小时的，可偏偏遂不了愿，不出意外的半个小时就到了。

　　车停住时车库的门是关着的，门缝里也没见灯光，尚清华应该是睡了。他手肘轻轻撑在方向盘上侧着身子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依旧是消瘦的单薄，脸上的骨头分外凸起，没有一点胶原蛋白的感觉，他才20岁按道理来说婴儿肥都应该还没退。

　　车厢暗黄的灯光把他消瘦的脸庞分成了两半，一半留在灯光下，一半陷在阴影里，柔和与沧桑参半，疲惫与惬意争抢。

　　正犹豫是叫醒他还是让他继续睡时，撑在方向盘的手肘不小心按到了车喇叭，在寂静的居民楼下震耳欲聋，宋书文懊恼的爆出了此生唯一一句脏话，“我操！………”

　　被惊醒的尚北大猛的坐直，懵了几秒钟后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转头看到宋书文的强颜欢笑语无伦次的道歉，“不好意思宋老师，我………你……我” 尚北大懊恼的说，“我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我……”

　　“别紧张，我刚到你就醒了，没睡多久。”宋书文冷静的说。

　　尚北大这才松了一口说，“谢谢宋老师送我回来，我先下车了，你回去路上慢点。”

　　宋书文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说，“回去吧，早点休息！”

　　他掉头离开时后视镜里的人还站在门口，一个转弯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宋书文看着车里的一箱西瓜和葡萄有点举步维艰，这是宋河的学生送过来的，他和王芳吃不完就各拿了一箱塞到了宋书文的后背箱。

　　往常他都是不收的，今天看到水果脑子里想起尚清华忌口的嘴馋，这两箱水果现在就随着他出现在了去尚北大家的路上。

　　作为老师这份关心的确有些过了，尚北大连身上的油烟味都怕熏了他的车，这两箱水果让他收下会不会心里过意不去？

　　但眼下好像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他已经到了车库的门前。今天过来没有事先打招呼，本就拥挤的房间今天多了一个女人，一向忙的不见人影的尚北大也在家，看着还挺悠闲的。

　　他弓着腰和那个女人紧挨在一起盯着尚清华的屁股，“六六，屁股开花说的就是你现在的屁股，跟马蜂窝一样，全是洞！” 这声音是那个女人的。

　　“三月姐，你要扎就快点行吗！”尚清华趴在床上撅着屁股，试图用不耐烦的语气掩盖心里的害怕。尽管屁股针已经打了一年了，每次撅屁股的时候尚清华心里还是会犯怵。

　　尚北大在一旁看着时三月手中尖锐的针头豪不留情的刺进了尚清华的屁股，不禁觉得自己的臀部突然一紧，心疼的按住止血的棉球。

　　宋书文一直站在门口没进去，屋里的人都是背对着他没发现，直到那个女人打完针转身的时候发现他，疑惑脱口而出，“傻大个，有人找。”

　　这女人和尚清华一个发型，应该说她的头发比尚清华的更短，是个光头，只不过戴着一顶绿色的鸭舌帽。

　　穿着打扮倒是挺淑女，白色吊带长裙拖到脚踝，个子算是女生中比较高的，长的是好看的，毕竟光头都能让人看出姿色的颜值差不到哪去。就是这裙子和帽子搭配的怪怪的。

　　尚北大和尚清华听闻时三月的话同时转身，尚清华穿上裤子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像是打屁股针被人撞破的尴尬。

　　“宋老师，你……”宋书文见尚北大满脸疑惑只好进屋把两箱水果放在地上，“别人送的水果我一个人吃不完，拿点过来给清华，她水果肯定能吃吧？”

　　“能吃！”还没等尚北大回答尚清华抢了先。刚雀跃的心情对上她哥的眼神时又焉焉的撅着嘴。

　　“傻大个，我先走了！”宋书文见时三月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根烟点上，看这样子是个老烟民。她打了声招呼径直朝对面的居民楼走去。

　　“宋老师，这水果六六也不能吃太多，要不你还是带回去吧！”

　　早料到他会拒绝，“没事，放我那也是放坏，可惜了，你们都可以吃，一点水果别客气！”宋书文说，“你今天不用上班？”

　　“今天带六六去复查，请了一天假。”

　　“那……结果还好吗？”其实从进门看到他们在给清华打屁股针就知道结果肯定不是很好，就是不知怎么了就顺嘴接着聊了，生怕话题突然中断了。

　　尚北大眉头微蹙，苦笑了一声，“还是老样子。”他说，“不过这次尿常规少了一个＋，也算是好结果。”

　　宋书文僵硬的点点头，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接下去，安慰人的话他最不擅长。

　　尚北大不自在的挠着后脑勺，欲言又止的看着宋书文想说什么，被他撞破，笑着说，“怎么了？”

　　只见尚北大支支吾吾的开口，“宋老师要不……要不今晚留下吃……吃个饭，谢谢……谢谢你的水果。”

　　宋书文好气又好笑，这人还真是一点人情都不想欠别人。

　　“行！我正愁回去吃什么，这下不用了，谢谢！”宋书文笑着走到尚清华床边摸了摸她的寸头说，“清华，要不要吃西瓜？”

　　尚清华两眼放光的看着他点点头，随即又转头恳求的看着尚北大，“哥……可以吗？”

　　尚北大无奈的笑着，“行吧，别吃太多。”

　　宋书文把西瓜拿出来放到桌上，在尚清华的一通指挥下可算是找到菜板和刀，他正准备把西瓜递给床上的尚清华犹豫再三又收回了手，“清华，你还是不要在床上吃西瓜吧，不然那汁……”他洁癖的老毛病又犯了。

　　“那我出去吃，我天天睡床上真的太无聊了！”说着就见她起身拿着一牙西瓜就坐在了门外，宋书文跟着出去时见尚北大正在车库边的菜园地里给青椒拔草。

　　靠近河边这里本是荒地，但在一些生活在城里的老人家眼里就是块难得的种菜宝地，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就连浇水都可以直接下到河边舀，荒地慢慢变成了绿洲，各种各样的蔬菜在这一亩三分地上随着季节更新换代，供给着餐桌上那一日三餐的平凡烟火。

　　尚进也开垦了一块绿洲，眼前尚北大正蹲着拔草的两块土地就是他们家的。

　　“小北，这些菜都是你们种的？”宋书文说。

　　尚北大抬头乐呵呵的笑着，夕阳不偏不倚的在他后脑勺挂着，整个人都陷进了橘黄色里发着光，余晖从他左侧滑到右侧，最终停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像是扛起了一整个落日，沉甸甸的却很耀眼。

　　“是的，我爸闲的没事种的。”尚北大说，“宋老师你要不要带点蔬菜回去，我们种的多，每年都吃不完的。”

　　宋书文不好意思的自嘲道，“我是没口福了，家里的厨房都没开过火！”但随即他又想到了王芳，“不过我可以带点过去给我爸妈，他们天天都要去市场买菜。”

　　“那行，我给你装点。”

　　“不用太多！”

　　“行！”

　　宋书文见尚北大把一些蔬菜的泥巴抖的干干净净才装进袋子里，见他还想放在水池底下洗来着被宋书文制止了。拿菜都已经不好意思了，还让他清洗实在过意不去。

　　尚清华吃了西瓜又吃了葡萄心满意足的躺在了床上看起了书，这次不是西游记了，换成名侦探柯南了。

　　她同其他孩子不一样，没有那么依赖电子产品，狭小拥挤的房间里连电视都没有，唯一打发无聊时间的也就那一堆摞的很高的书，这反而培养了她自主阅读的习惯。

　　尚北大招呼宋书文吃饭时没见尚进，“小北，要不要等你爸回来一起吃？我不是很饿的。”

　　“不用，我爸他今天下班要8，9点了，我有留他的。”

　　宋书文只好先吃，尚清华依旧是老样子，难以下咽的表情吃的很难受，饭菜对于她来说估计也就只剩下裹腹这一个念头。

　　平常吃饭习惯狼吞虎咽的尚北大今天倒是吃的细嚼慢咽的，难得一次见他这么放松宋书文心里也跟着平静了不少。

　　饭桌上和他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才知道他不是本地人，时三月是他的房东，每个月就收他50块的房租。说到学业的时候他很坦然就说了自己是初中毕业，其实他不说宋书文也已经猜到了。

　　他并没有说什么，学历什么的他倒是没在意过，最后也只是淡然的点点头。一顿饭他和尚北大没了以前的生疏，但也没有更熟络，至少离他和时三月之间的熟络还差一大截。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对比出于何意，也许就是想更了解他，更了解这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