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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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很甜。
白给的棉花糖就更甜了。
不过三两下，蓬松得像云朵一样的棉花糖就只剩下一支光秃秃的竹杆。唐舞桐舔了舔嘴边甜腻的糖丝，正想找垃圾桶，霍雨浩已经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竹杆往他一侧路边的垃圾桶里扔去。
又逛了几家店铺，答应萧萧的发带也顺利挑好。唐舞桐相当爽快地直接买下了当季所有新款，不信里面一个她喜欢的都没有。
此行目的都已达成，两人便开始返程。
从城中心街道返回史莱克学院会经过一段幽静的小路。两旁茂密的树林黑漆漆的，路边杵着昏黄的路灯是这里唯一的光亮，一路往前蜿蜒成柔和的灯海。
唐舞桐走得不是很安分，自从霍雨浩作死地主动提起她看的那些魔幻文学后，她就沉浸在天马行空里进行单方面输出。霍雨浩虚心听讲，感觉收获了许多没什么用的冷知识。
似乎感受到什么，他脸上认真聆听的表情一滞，突然上前牵起了她的手。
雨桐之力如同磁铁般瞬间连接，几乎同一时间，精神探测的视野刷地充盈在脑海，以他们所在之处为中心，周边所有细节尽收眼底。
唐舞桐瞥了他一眼，语速慢了些，但始终没有停下。
她的声音清脆，像只百灵鸟一样盘旋在小径之间。但凡隔得远些都只能听见她没头没脑的科普，根本察觉不了他轻声的低语。
“有人在前面伏击我们。倒回城中心的距离比回学院更近，待会我数到三，我们就掉头往城门方向跑。”
他顿了顿。
“你只管往前，其他交给我。”
暗沉的灯光下两个影子的间隔越来越小，少女俏皮地凑到少年耳边说着悄悄话，很快就噙着笑扭开头，似乎只是说了个无关紧要的逸闻。
他们看起来没有发现不对。
当然，发现不了才正常。
这只是两个最多三环的小孩，而他们这行人里有一名魂帝领头，其余全部都是魂王。
出动他们六人暗杀两个二年级学生，与瓮中捉鳖何异。
暗处埋伏的几人不自觉地放下心来。虽然顾及到史莱克学院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但只要待会秒杀目标即刻就离场，想必史莱克的人也来不及抓捕。
还在谈笑的两人越走越近，几人蠢蠢欲动，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们忽然停下了脚步。
少年蓦地拉着身边的少女入怀，手中金属的冷光一闪，一股猛烈的推力凭空从他手中握着的物件里产生朝后喷发，推着他们往城门方向冲去，宛如昼夜边缘刹那划过的银白流星。
不过眨眼，这两人已逃离百米之外。
“该死！是魂导器！”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一级魂导器的耐用性令人悲痛，数百米后就因为超功率运行报废了一个。唐舞桐噫了一声，背后展开蝴蝶翅膀，直接带着霍雨浩飞向了高空。
现在可不是考试，生死攸关不存在任何限制，她想飞多高就飞多高。
霍雨浩只带了三个动力魂导器，现在还剩两个，光靠外力肯定没办法甩开后面那些人逃回城里。与其在地面被人围堵，还不如飞上天。总不可能他们所有人都会飞。
目前距离城门还有三千米。
霍雨浩分辨着后面树林里跳出的六道身影，看清他们身上的魂环数量后心里一沉，当机立断从储物器里掏出了另一个魂导器朝着天上释放。
“嘭！”
一簇绚烂的金红烟火升起，几乎点亮了半边夜幕。
夺目璀璨的光芒把飞行的两人笼罩其中，唐舞桐没有回头，高速移动使得她的声音也在擦肩而过的空气中变得含糊不清。
“……求援信号？”
“嗯。”
魂导系可真宝贝他。
这抹金红的信号并没有缓解他们当下的处境。似乎受到了进一步的刺激，身后六人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
伴随着一声豁出去的怒吼，其中一名魂王身上的千年魂环亮起，整个人宛如雨燕般猛地刺破了空间，转眼就来到了他们身侧。
浓烈的杀气如狂风暴雨喷涌而来，唐舞桐感觉自己心跳都慢了一拍。
她用力掐了掐掌心，竭力冷静地思考应对。
他们还要靠光明女神蝶在天上扑腾，昊天锤不能考虑。浮光斩作为百年魂技估计只能给魂王挠痒痒，而万年魂技笼中影看似无法克制，实际上极其依赖光影，在漆黑的夜空下根本用不了。
救命，那要怎么办？
眼看尖利的鸟喙即将击穿微小的距离，霍雨浩忽然垂下手臂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他偏过头，声音贴着她的脖颈响起，温和地抚平了她微妙的紧张。
“继续往上，再往回飞一点。”
高空席卷的狂风呼呼作响太吵了，她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内心仅震惊半秒后就迅速放弃了思考，按着精神探测铺开的方向倏地往回飞去。
这近乎自投罗网的操作显然不止她一人被骚到。
他们的轨迹恰好和趋近的魂王错开，那人呆滞了片刻，立即咬牙切齿地再度奔袭而来。
只能说精神探测真的是追逐战的bug，靠着一些离谱的预判，他们硬生生在空中把三个会飞的魂王绕得团团转，惊险地把三人堪堪聚在了一起。
寒凉的气流刮得脸生疼，空气稀薄得呼吸都不太顺畅。
唐舞桐低下头，发现霍雨浩满脸平静。
他全身心投入在周边的探测里，身边的魂环早已变成了一个，此时浑身散发着比高空的空气更冰冷的气息，难得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
往常想认真观察他得像做贼一样才行。
其实她算不上有多害怕，更多的是手足无措的茫然。
莫名其妙被一群魂王魂帝当街追杀，她不明所以地被推着指着跑路，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现在才涌现出后知后觉的郁闷。
这群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追得和跑酷一样刺激。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越往高处，她的速度就越慢。而且霍雨浩一直在通过雨桐之力吸取她的力量，她能坚持到现在自己都觉得神奇。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高空中的几道身影几乎要重叠。就在这时，霍雨浩身上骤然爆发了剧烈的碧绿幽光。光芒不断扩散膨胀，接连把所有人都包裹在了阴冷的翡翠光泽之中。
无尽的严寒笼罩了数百米之上的高空，绿光像是无形的冰雪冷冷按压了一切冒犯，身边三名魂王浑身僵硬，恍惚间感觉血液都被冻得停止了流动。
寒凉掠夺了身体的掌控权，力量也一同被切断。他们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直直朝地面坠落。
“……哇哦。”
“还有三个，快跑。”
俨然要造成高空抛物的三名魂王从空中摔下，见状，地面追赶的三人脸色大变，为首的魂帝咬紧牙关，身上漆黑的万年魂环亮起，靠着蛮力推动硬是比飞行的两人更快抵达了城门。
史莱克的救援也许很快就会到，在城门袭击学生显然是对史莱克学院的当众挑衅，他们的下场绝对会很惨烈。
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燃烧着漆黑火焰的大刀挡在他们回到城里的路上，魂帝的威压直接震慑得他们从空中跌落，他眼中的疯狂比他手里的黑焰还要灼热，几乎要点燃整张狰狞的脸。
“雨浩！”
“哪来的疯子！快住手！”
耳边传来了遥远的呼唤声，唐舞桐隐约听出了其中一个是贝贝的声音，另一个有些熟悉但一时没想起来。
但无论他们从哪里有多快地赶来，都来不及了。
这可是六个人的追捕，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实力的鸿沟不是一些小聪明就能弥补的，乌焰长刀孤注一掷地砍来，精神探测根本找不到破局的方向。
唐舞桐什么都没想。
或者说，这一路上她都没能完全理解现状。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开始跑路到现在最多过去了三分钟，她基本全凭本能在动。
身体比脑子还快。她下意识地反手按住霍雨浩，轻巧地扭转了两人的朝向，整个人挡在他身前，闭上眼毫无遮掩地面向那柄凶狠的大刀。
“哐——”
凌厉的刀锋仿佛砍在了看不见的屏障上，碰撞间发出了刺耳的切割声。
她试探着感受了一下，想象中被刺穿的疼痛一点都没有。
与之相反，一股奇特的困意从四肢密密麻麻地蔓延，眼前的一切都被人随意地渲染成模糊的色彩。她努力想要睁开眼，最后只看清了霍雨浩恐慌扭曲的面容。
唔。
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失态的表情吗？
还是第二次？
她迷迷蒙蒙地想。
温柔的黑色覆盖了整个视野，慢慢的，连同周围的声音一起消弭在无边的浩瀚中。
仓促的心跳被渐渐安抚下来，她甚至感觉到了阳光投洒的温热。
很放松。
是海？
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宽和的海浪声就轻轻拍打而来，暖融融的海水亲昵地掠过自己的脚踝，空气中尽是咸涩的气息。
这是哪里？
不对，她在做什么来着？
怎么想不起来……
眼皮灌了铅似的沉，横竖睁不开，她摆烂地跌入了海水里吐泡泡。
“咕噜噜。”
“咕噜噜。”
“舞桐……”
“咕噜噜。”
唐舞桐仿佛做了一个很悠久的梦。
温柔的大海包容了她空荡荡的记忆。她好像又一次置身于那个简陋干净的宿舍，高高在上的声音机械地开始了首次宣讲。刚刚听完最后一个字，她抬起头，就看见了有些怔忪的黑发少年正在门边看着自己。
他看了多久？
太阳穴隐隐作痛，她痛苦地蹙起眉，缓缓睁开了眼。
“……舞桐？”
“嗯？”
“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她又被小心翼翼地搂入了怀里。温暖干燥的气息笼罩着她，就连不明所以的痛意都被冲刷着慢慢退去。
唐舞桐晕乎乎地发了会呆，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才慢吞吞地如潮涌回。骇人的刀锋历历在目，纵使她心再大也难忘当时感觉自己命不久矣的窒息感。
“不对！”她猛地弹起来，但受限在他的怀抱里没能坐起身，只得攀着他的胳膊探头，“那几个黑乌鸦呢！”
她环顾一圈，这才发现他们仍在城门前。
而她口中的“黑乌鸦”整整齐齐地倒在了一边，若不是胸膛的起伏让人知道他们还活着，看着就和横尸遍野一样壮观。
“小师妹别怕，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们了。”
“可怜孩子不会被吓傻了吧。”
“你会不会说话！”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另一边吵嚷起来，是贝贝和曾有一面之缘的徐三石守在这里。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高挑美丽的少女，正和城门的守卫交涉。
她有些懵，霍雨浩压抑的声音适时从后脑勺响起。
“你刚刚……为什么这么做？”
简单思考一下，不难判断他指的应该是她刚才挡在他身前的英勇举措。
唐舞桐咳了咳。
“人品高尚这种事自己说出口总有点……好啦，你之前在海神湖那不也帮我挡下了马学姐吗？你挡一次我挡一次，很合理。”
“……我很害怕。”
“你不会是想责怪我吧？”
“当然不是！”
“反正我现在没事，不要黑着脸，笑一个！”
她笑嘻嘻地两手捏着他的脸，揉出了一个勉勉强强的笑容。
霍雨浩低落地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笑眼，嘴边溢出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最终再度俯身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对不起。”
“不应该说谢谢你吗？”
“贝贝师兄从他们身上翻出了白虎公爵府的信物，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牵连。”
白虎公爵府的人未必知道他的身份，这些人更大可能是由戴华斌派来的。
他不可能指责唐舞桐的保护，更没有心思去怨恨戴家人。
他只责怪他自己。
幼时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淡去呼吸。现在又是一样的场景，而他依然是被保护的一方，看着她失去意识什么都做不了。
冰帝让他冷静一点，说她身上的领域保护了她，只需一会就能醒来。
可他控制不了内心的恐慌。源源不断的猜想担忧条条有理有据，脑海里翻滚着激烈的碰撞，只要一想到她有出事的万一连呼吸都要忘记。
“是我的错。”
他喃喃低语，轻得风一吹就散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