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后桑田，雨过后天阴》察纳雅言

4、初见端倪

　　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同样是二十八楼，看到的也同样无外乎是高楼伶俐、车水马龙，心境却是如此的不同。握着邀请函的手紧了紧，不禁自嘲的牵了牵嘴角。蒋雨绮呀蒋雨绮，这一刻不是已经在脑海里臆想过无数次吗，怎还会如此心慌。
　　伴着敲门声，蒋雨绮收起邀请函，坐回办公桌后，冷冷开口，“进来”。
　　梁振凯看着蒋雨绮，略带探究，“赴宴？”
　　“那是当然”
　　“我陪你去吧！”
　　闻言，蒋雨绮正回身子，望向梁振凯，“这是谁的意思？老爷子还是其他什么人？”
　　梁振凯楞了楞，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直接，“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无关于公，我只是关心你而已，我以为这种时候你需要有人在你身边。”
　　蒋雨绮听他这么说，放软了语气，“振凯，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想自己去。恒生的周年庆与公与私我都是该去的。”

　　将自己的玛莎拉蒂GT S稳稳的停在指定的位置，蒋雨绮就看见一辆阿斯顿马丁进了停车场，看清来人后，蒋雨绮走了过去。
　　“我正在猜开这one77是谁的呢，万万没想到是允天哥，原来这么张扬的事并不是只有徐二少会做嘛，徐家大少也是毫不逊色的。”
　　徐允天却没有和她互相玩笑的兴致，“这车今天刚到，我试试性能而已。”
　　“这车全球限量77辆呢，允天哥还真舍得。”
　　徐允天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一个人来的？”
　　蒋雨绮看了看徐允天已空无一人的one77，“我们彼此彼此。”
　　“那就一起走吧！”

　　来到锦江的正门口，感觉到异样的徐允天停住脚步，回头便看见蒋雨绮站在身后五步之遥发愣，只得走回去，轻声问：“怎么了？”
　　蒋雨绮敛了敛神色，“没事，只是想起了些往事罢了，走吧！”
　　徐允天稍稍的若有所思后，随着蒋雨绮往里走去。
　　两人刚走进恒生此次包下的宴会厅，就引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但两人却是不以为然的向主人家走去。
　　“伯父伯母、修泽哥，不好意思，来晚了！”
　　闻声，正在一起交谈的几个人齐齐看了过来，这一看双方都是一惊。
　　蒋雨绮早就知道今晚一定是会碰面的却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楞在那里。
　　将一切看在眼里，徐允天本是不想躺这浑水的，却挥不去进来之前她那一闪而过的脆弱，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拉了拉蒋雨绮的手，“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邝修泽很识时务的缓解气氛，“我们？你们两真是十年未见？怎么好像就我这做大哥的被生疏了呢，走，我们那边叙叙旧去。”说完，也不看其他人，拉着徐允天和蒋雨绮往别处走。
　　“允天哥！”蒋萌萌低喊一声。
　　这一声将本已缓和的气氛又弄的紧张起来。
　　徐允天回头看见已上前一步，准备跟随他们一起的蒋萌萌，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你好好陪着你爸。”说完，率先走了。
　　已回过神来的蒋雨绮，咧开笑脸说；“伯父伯母，那我们先过去了。”和邝修泽一起随着徐允天走去。
　　一旁久久呆立的蒋建业，看着蒋雨绮的背影，微微颤抖，早已顾不得身边的女儿。“雨绮，是雨绮吗？”
　　邝河山拍了拍老友的肩，表示默认。
　　刘心眉看了看蒋雨绮的方向，又看了看身旁若有所思的儿媳和眼泪正在眼眶打转的蒋萌萌，不由感慨道：“不愧是养在老爷子身边的孩子，这种时候都能不失礼仪、估计周全。这孩子到是奇了，这相貌长得和碧儿愈发的相像了，但这气质却是接近她舅伯的。外甥像舅，到也没说错。”
　　闻言，蒋建业和刚回神的陈成脸色都是一变。见状，一直置身事外的邝佳媚轻轻扯了扯刘心眉的衣角。
　　刘心眉仍自顾自的对邝佳媚说：“我说你这做舅妈的，看到自己有个这样的外甥，也心喜着吧！”
　　邝河山终是没忍住，对着嘴比心快的妻子发了火，“好了，有时间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去招待客人，今天你可是主人家的身份。”说完，甩袖而去。

　　“蒋总，荣光的总裁秘书又来电了，说希望您能安排时间和蒋董见面。”
　　“我不是说了嘛，告诉他我很忙，没空！”
　　“这段时间，每次对方来电我都是这样说的，可是对方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您有时间都可以见面。对方态度很坚决，每天都来电话约时间。您看这要怎么办？”
　　蒋雨绮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好吧，复电告诉他，我今天中午有空，十二点约在远山。”说完按掉了内线。
　　从包里拿出烟盒点燃一根，吸一口，望着从嘴里吐出的烟雾，突然想起，有人曾说自己抽的不是烟，是烦恼。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也有一点这样的味道！
　　“有多久没见过你抽烟了？什么时候又开始的？”刚进门的梁振凯说。
　　“只是偶尔抽一两根，没事！”
　　“让老爷子看到，又要骂你败坏家声了。”梁振凯玩笑道。
　　蒋雨绮想到在美国那一段荒唐的日子，也笑了起来，“你不说，我不说，老爷子是不会知道的。”说完还不忘横他一眼。
　　似乎都不适应突来的愉悦气氛，双方都不再说话。
　　抽完最后一口，将烟恩灭，蒋雨绮幽幽开口：“如果能够一直那样生活该多好！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活在当下多好！”
　　“年少轻狂，那都是些再回不去的从前了。无论是你，还是筱柔、Heidi，大家都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蒋雨绮看了看腕表，“知道了，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午餐时间到了，先走一步，下午见！”说完径自出门。

　　坐在预先订好的位置，蒋雨绮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蒋建业走近后，看见桌上的咖啡不由皱了皱眉，“饭还没吃就先喝咖啡，外公是这样教你的？”
　　蒋雨绮冷笑一声，“不好意思，蒋董，我有妈生没爸养，生活习惯自是没有蒋家的小姐那样好的，还请您见谅！”
　　蒋建业握紧拳又放开，“绮儿，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当然，骂谁也不会骂自己呀，是吧。我亲爱的爸爸！”蒋雨绮嘲讽的说。
　　“蒋雨绮，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吗？”
　　“不然，你还指望我抱着你痛哭流涕，感慨我们的久别重逢吗？”
　　一时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直到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
　　“我还是老样子，给他点吧！”蒋雨绮示意服务员把菜单交到对面人手中。
　　服务员走后，蒋雨绮深吐口气。“好吧，你急着见我，有什么事吗？”
　　“吃完再说吧，你这样的态度，我不想弄得食不下咽！”

　　不一会儿，蒋雨绮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蒋建业。
　　“就吃这么一点？”蒋建业不赞同的开口。
　　“没什么胃口！”一边说一边拿出了烟盒。
　　望了眼蒋建业，“不介意吧？”
　　“我说介意有用吗？”
　　蒋雨绮至若未闻的点燃烟，“现在可以说明来意了吗？”
　　蒋建业清了清嗓子，“雨绮，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没什么不好”
　　蒋建业尴尬的笑了笑，“也是，对于唯一的外孙，老爷子必定是捧在手心里的。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闻言，蒋雨绮有些微怒，“担心？当妈刚刚下葬，外公拉着我说要带我走的时候，你在哪？当我初到美国，每晚躲在被子里哭的时候，你在哪？当我一个人走在异国他乡的小径上，从窗口看着别人家其乐融融时，你在哪？当我生日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美酒佳肴时，你在哪？当我交通事故，在医院抢救时，你在哪？当我在这辈子只有一次的毕业典礼独自留影的时候，你又在哪？”
　　蒋建业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蒋雨绮抢先说到：“不知道说什么？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帮你回答。你在蒋萌萌身边陪伴左右！你会任由着你的宝贝女儿独自流泪吗？你有错过那进医院跟进家一样频繁的蒋萌萌每一次的入院和生日吗？你有让她经历过尴尬的看着别人一家开心的合影，却只能自己一人的时刻吗？”说完，蒋雨绮已有些哽咽。
　　“雨绮！”蒋建业愧疚的唤了声。
　　“当你伴她左右，陪她一路成长时，你有想过你还有一个女儿，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吗？外公固然是不会亏待我，但那时的他连自己都顾及不到。你能指望一个刚失去一双儿女的老人，做些什么！”
　　“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当时那种情况，我真的别无选择，我。。。”
　　“别无选择的遗弃我来保全蒋萌萌吗？蒋建业尽管你不爱我妈，但我才是你合法妻子生下的女儿。”
　　擦掉眼泪，蒋雨绮冷冷开口，“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都是过去的事了！看到现在的我，你是不是有些失望呢？尽管没有了爸妈，我仍然有了今天。”
　　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沉默无语。
　　“雨绮，你恨爸吗？”蒋建业缓缓地说。
　　“恨？从最初的想念到失望再到恨，什么样的情绪我都有过，到了今天，我可以告诉你，我恨你，恨到已经不想再恨，你－－蒋建业已经被完全排除在了蒋雨绮的生活之外。”
　　蒋建业楞楞的看着蒋雨绮，“雨绮，事到如今我已不期望你能和我有多亲近，但怎么样才能让你重新接纳我？”
　　蒋雨绮望向窗外的滔滔江水，幽幽开口；“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