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黯淡星火》神棠

3、考试

　　五天军训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结束的时候。对于云间来说，这五天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熬。

　　原本她以为这五天会过的很枯燥乏味，但事实并非如此，她和新同学相处的很好，也和韩蕊心成为了很好的饭搭子。

　　这几天让她觉得很不真实，直到军训最后一天回到奶奶家，发现奶奶已经帮自己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放在脚踏三轮车上，等着云间回来。

　　云间抓了抓书包的肩带:“奶奶，我不想回去。”

　　“傻丫头，奶奶知道，奶奶也想多陪陪你，但是奶奶老了，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你回家之后要好好听你爸妈的话，知道了吗？”
　　奶奶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缓慢。

　　云间微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奶奶叹了口气:“算了，快上来吧，奶奶送你。”

　　云间闷声道:“我自己扫一辆自行车。”

　　奶奶也不强求她，看着云间从小巷子走了出去，自己也蹬着三轮骑过有些坑坑洼洼的地面。

　　今天是阴天，这条种满银杏的小路也没有往日宁静的氛围。

　　云间骑着自行车慢慢跟在奶奶后面。

　　从小她就喜欢和奶奶待在一块儿，也和奶奶最亲，最喜欢坐在奶奶的三轮上跟奶奶一起去街上买好吃的。

　　她记得小时候，奶奶蹬这辆三轮特别轻松，但是现在老人的身躯已经有些佝偻，头发变白，蹬三轮时上半身还要左前右前的借一下力。

　　从前云间对离别没有概念，但是自从妈妈去世后，她才开始害怕，害怕最爱她的奶奶也离开了。

　　现在奶奶也要离开她了。她才发现离别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这条路很长，却也很短。一路上云间都没有说过话。

　　直到到了小区门口，云间停好自行车，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跟奶奶一起进了小区。

　　电梯里，奶奶还是没忍住开口:“丫头啊，回家以后记得听话，见到人要喊，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要懂礼貌。你爸爸没能力，也挣不到几个钱，这几年都靠你后妈，是个吃软饭的，你再忍个几年就过去了，好不好？”

　　云间一直都很清楚，云父之前和她妈妈结婚就是看上了她妈妈的钱，妈妈出车祸之后，他马上就找好了下家，也就是云间的后妈。
　　从那之后，云间就一直和云父一起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云父和继母一起拿她妈妈说事，她也不会爆发，不会被继母赶出去，反而会继续做那个听话的，任人摆弄的娃娃。

　　云间沉默着，看着电梯停在了二十六楼。

　　电梯门打开，云间跟着奶奶出去，敲响了记忆中的那扇门。

　　云间还记得当时她是怎么哭着被推出来的，门是怎么在她面前“嘭”的一声关掉的。

　　奶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敲响了门。

　　门内的人听到声音后走过来开了门。

　　入眼是一张被保养的极好的脸。

　　姚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堆起笑:“妈，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奶奶笑着摆手:“不了不了，我是来把云间送回来的，一会儿就走了。”

　　姚敏像是才注意到云间一样，脸上笑容丝毫未减，端的是一派和蔼可亲:“哟，云间回来了，进来吧。”

　　云间站在原地，她感受到姚敏的视线，心里和身上都一阵不舒服。

　　奶奶拉了她一下:“快叫人。”

　　记忆里，她刚来到这里就因为没有叫人被云父打了一巴掌。

　　“妈。”云间告诉自己，一个字而已，说了又不会少一块儿肉。

　　但是这个字却仿佛给了姚敏很大的成就感，让她笑的更开心了，往门边站了点:“进来吧。”

　　云间提着东西进屋，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但是眼前的景象让她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她的床上堆满了男生的衣服，玩具，地上也全是衣服，还有些垃圾，整个房间杂乱不堪，根本找不到地方下脚。

　　比她小六岁同父异母的弟弟趴在书桌上写作业，根本没注意到她。

　　云间眼睛有些泛红。

　　奶奶好像走了，姚敏关上门走过来:“你的房间不在这儿，这儿以后是你弟弟的房间。”然后又指着厕所旁边的杂物间，施舍般说道:“以后你就住那里面，自己把东西收拾好，收拾好了之后把你弟的房间也收拾了，衣服给他洗了。”

　　说完姚敏又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云间:“怎么，还要我来伺候你？”

　　云间忍着眼眶的酸涩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这个杂物间不常用，但是还是有一股很久都没有通风的臭味，里面放着好几个箱子，中间只有一个床垫。

　　“对了，箱子里的东西不要乱动，碰一下，手给你剁了。”客厅里传来姚敏的声音。

　　云间几乎是立马就关上了门，靠着门滑坐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控制不住。

　　云间第无数次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就好。她不就是这样吗，看不惯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都是你该做的事，你有什么好委屈的，这就是寄人篱下的滋味啊，你还不能习惯吗。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眼泪还是开了闸一样，越流越多。

　　云间仰着头，试图把眼泪憋回去。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不想哭，却还是怎么都控制不住。

　　云间啊，你快笑一笑，爱笑的女孩都会幸运的。

　　——

　　等云间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已经八点过了。她不想吃晚饭，也不会有人叫她。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关门的声音响起，应该是云父回来了，房间隔音不太好。云父回来了压根不提云间。

　　云间笑了笑，把眼镜摘下来，侧躺在床上，眼泪隐入枕间。

　　云间啊，快长大吧。

　　——

　　隔日，云间早早地起了床出门坐公交。天气突然变得燥热，像是要把一切都给烤化。
　　到了学校，班里还没来人。

　　云间把灯打开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军训时发的书，预习了起来。

　　云间在小学的时候成绩很好，每次都是班级第一，但是到了初中，学的东西多了，她不敢保证她还能是第一。

　　她没有很好的天赋，只能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一个好学校，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所谓的家。

　　而且她也需要为开学考做准备。

　　约莫过了几分钟，第二个人也来了教室。

　　是韩蕊心。

　　她一看到云间就立马到自己位置上放下书包，转过来对云间说:“我跟你说云间，我真是服了我爸了，明明才早上六点半，非跟我说迟到了让我赶紧起床，吃完饭就开着车狂飙到了学校，差点没让我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云间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预习了。
　　韩蕊心见云间不说话，有些疑惑:“怎么了？心情不好？”

　　云间摇头:“没有。”

　　“那就好，看你脸色臭臭的，还以为是我哪里说错了让你不开心了呢。”韩蕊心说。
　　云间握着的笔一顿，随即又继续在书上批注。

　　“不是我说云间，你这么好看，怎么不多笑笑，你笑起来肯定好看。”韩蕊心自顾自的说。

　　“好了，快转过去，今天开学考，你还考不考了，不需要复习的吗？”云间对她敷衍的扯了下嘴角。

　　“小学知识有什么好复习的。”韩蕊心撇嘴。

　　“那就预习初中知识。”云间道。

　　“预习了有啥用，又不考。”

　　云间跟看傻子似的看她:“听我的，想考好，还是看几眼初中的知识。”

　　韩蕊心举双手投降转了过去:“好好好听你的。”

　　云间低头批注完最后一个知识点，换了本书继续看。

　　暑假报名的时候发了一个手册，手册上是有作业的，其中一个就是自己买书预习语数外的第一章内容。那么开学考还是很有可能看到初中知识的。

　　云间暑假没有买书预习，只做了其他作业，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就算不考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所有人都陆续来到了教室，黎玖琪已经组织拉桌子了，而云间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着的。
　　云间帮同桌把他的位置挪到了一边，再回来挪自己的位置。

　　韩蕊心小声跟她嘀咕:“不知道他参加哪门子比赛，军训不来就算了，考试了还不来。”

　　云间拍了她一下:“挪你的桌子，其他的别管。”

　　韩蕊心“嘁”了一声把桌子摆好，然后找自己的考号去了。

　　——

　　第一场语文考下来，韩蕊心就一脸惊讶凑过来拉着云间的手臂晃:“我靠云间，你牛逼了真的，考试还真的考了初中的，有首诗早上我刚好背下来了，结果真的就考了。”

　　云间把手抽出来:“你没好好看暑假手册吧。”

　　“还真没。那手册我拿回去就放角落里堆灰去了，翻都没翻过。怎么，那上面说了要考？”韩蕊心挠头。

　　“只说了要预习。好了，下一场考数学，赶紧去准备吧。”云间无奈。

　　“好嘞！”韩蕊心立马回座位把数学书拿出来了。

　　——

　　三场考试就这么过去了，再过一节课就放学了。

　　云间抿唇，时间过的为什么这么快，又该回家了。她不想回去。

　　韩蕊心依旧在云间前面叽叽喳喳，说放学回家她妈妈要做什么好吃的，放学回去要看什么动漫。

　　直到最后一节课上课韩蕊心才安静下来，云间也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其他的。

　　黎玖琪一进班就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考试也考完了，结果怎么样大家也不用慌，考完就过去了。”黎玖琪先来安慰了一下同学们受伤的心灵。

　　“然后就是，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放假一天，下周一来学校就是我们的开校典礼彩排，周二就是我们正式的开校典礼。这几天大家都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为初中生涯做好准备。”黎玖琪说道。

　　“好的琪姐！”

　　“那接下来大家就自习吧。”黎玖琪说完就把讲台边的凳子拉开坐了下来。

　　云间闭了闭眼。

　　要在家里待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