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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都等你多久了 ...

  •   夜晚市区仍然灯火通明,刻意建成石窟洞穴形的植物标本售卖馆门可罗雀,眉眼飞扬的男人拎着长条沉木香盒包装的东西,和戴着面具的人并肩从馆里出来。

      自那日见过何铭后,对方便十分热切地不断邀约顾应识,话里话外都是一定要谢谢顾应识帮的忙。

      何铭叫了车过来,送着顾应识上车,将手里的东西也放到车里,道:“顾先生,这东西留着给我用处不大,你收着吧。”

      里面是新鲜的罕见珍稀草药根茎。顾应识沉眸看了看,没有拒收,“多谢,这就算是何医生偿还了我的人情了。”

      何铭脸色有些僵,但随即便开心地笑道:“那后面有机会再见。”

      他站在夜色里,目送着顾应识随车远离。但他不知道的是,那礼物随着顾应识的下车,也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车里。

      顾应识穿过院子里的架子,正想踏上台阶,却忽然停住脚步。台阶上黑乎乎中,有团黑影,若不是和夜色有些许差别,险些被人踩上去。

      顾应识垂眸看着那黑团,沉默片刻,手一薅,扯住底下的东西,生拉硬拽上来,淡漠地说:“顾逢安,别蹲在这里。”

      顾逢安戴着黑色兜帽,身上黑色的衣服被风一吹,散发出丝缕恶臭。他本来埋头在□□,忽的一扯,那张比同龄男生更显苍白的脸乍然出现在夜色里,配上脸上那斑驳的青紫淤块,颇有恐怖片既视感。

      顾逢安眼睛几乎睁不开,晃晃悠悠地站不稳,口气倒还是一如既往地颐指气使,“都等你多久了,还不开门。”

      他的声音仿佛闷在鼻子里,顾应识轻轻皱眉,但随即毫不留情地把他扯进屋里丢在沙发上,转身烧水,边问:“刘叔他们呢?”

      顾逢安不肯躺下,扒着沙发边站起来,跟着顾应识四处走,说:“我交了钱的,他们不来我就不能来你这里了?

      顾应识冷冷地说:“今天不是约好的日子。”

      昨天才是,顾逢安已经在这里接受了四次治疗了。昨天刘叔接他走时,还高兴得合不拢嘴,道少爷身体好了之后连气色都红润了。

      自从上次顾应识说过和治疗无关的事情少讲之后,顾逢安这几次都沉默了不少,可以说比刚见面时更冷漠。他们向来是在约定的日期才过来,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你要赶我走吗?”顾逢安问。

      他的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很明显又发烧了。顾应识冷淡地从柜子里翻出青白瓷瓶伤药丢给他,“涂在脸上的伤,别侧卧。”

      顾逢安站着没动,嘴里说道:“我可不是没地方去,就是不想回家,反正你都收了钱……”

      “别再提这句话,很烦。”顾应识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不想出去就闭嘴。”

      他将棉巾泡在兑好的热水里,拧干,直接粗暴地往顾逢安脸上一盖,来回揉搓了两遍,把人弄得左右摇晃。末了,他把棉巾重新洗了遍,叠成长条让顾逢安自己盖在额头上。

      “涂药吧。”他擦干自己的手,打算丢下顾逢安回书房里。

      顾逢安已经支撑不住的眼皮却眨眼间就掉了下去,头重脚轻地往前倒下去。顾应识眼疾手快捞住他,面不改色地把他托到沙发上躺下。

      地板上,顾逢安掉了的黑色外套散发出的臭味无法忽视。顾应识戴上透明薄膜手套,拿起它的瞬间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白色纸片从内口袋滑落。

      顾应识默默地注视着那面朝上的一角“辛可”二字,然后将它撕碎丢进了门口的药炉中。

      客厅里的灯被人熄灭,几分钟后又再次亮起。顾应识坐到顾逢安对面,看着他脸上的淤痕,眼神晦明不定,一言不发直到顾逢安醒来。楼上的钟声适时地响起,刚好过了一个小时。

      顾逢安悠悠转醒,对上顾应识逆对着光的脸,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顾应识移开视线,起身拿起听筒,拨通陈桦英的电话。陈桦英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很近,“先生?”

      顾应识把电话更贴近耳朵,他等陈桦英说完隔了半秒才道:“夫人,顾少爷在我这里。”

      “小安,他不是说今晚去同学家里吗?”陈桦英的声音瞬间变得担忧起来。

      顾逢安从沙发上站起来,劈手夺过听筒,声音发闷,“我没去,你听错了,我是说要来那个谁这里。”

      “小安,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生病了?”陈桦英开始有些焦急,“我让刘叔过去接你回来。”

      顾逢安拒绝:“不用,我过两天自己回去就好了。”

      “你要在先生那里住?到底是怎么了,出什么事要和爸妈说……”

      “我没事,你别管,过两天我就回去了。”顾逢安说完就要挂断电话,顾应识抢先一步把他手里的电话夺了过来。

      电话那边陈桦英还在耐心地让他不要任性。顾应识安静地听着,等到她说完,才道:“顾少爷有点发烧,我会看好他的,夫人放心吧。”

      他的话语有种莫名安定人心的因素,陈桦英略显着急的话语缓和下来,“先生,那麻烦你了,帮我看看小安怎么了,他从来没有不回家的。”

      她又忍不住担忧地托他叮嘱顾逢安几句话,顾应识等到她完全放心才挂断电话,然后回身扯着顾逢安坐回到原位,将他弄掉的棉巾丢到桌子上。

      顾逢安觑他越发冷的神色,刚退热的脑袋犯浑,“你怎么那么多事,还给我妈打电话。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这才过来的。”

      顾应识从药瓶中倒出药散的手一顿,漠然地看着顾逢安,站起来走到垃圾桶旁,掌心倾覆,将手里的药散全浪费地倒进垃圾桶里,冷冷地说:“那顾少爷就滚吧,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他回头看着顾逢安惹人厌烦的脸,“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人就是顾逢安。”

      顾逢安看着他冷冰冰的面具,非要吵起来地说:“那你就把我赶出去啊,反正你们都这样,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讨厌我,你们都在装好人!”

      “既然知道,你就没有必要来我这里。”顾应识将桌子上的药和棉巾都收起来,他走到另一边,洗了洗手,夜间的水透着凉意,穿过皮肤能浇熄血液里的滚热。

      顾逢安被他这样一说,竟反常地沉默下来。他躺了下来,好像睡着了。方才吵闹的屋里剩下顾应识不时走动的声音。

      “喂,”顾逢安举起手肘盖着眼睛,闷着声音说,“我饿了。”

      没有人回答他,顾逢安坐起来,措不及防地对上对面顾应识深邃沉静的眼睛。

      “桌子上有面,去吃吧。”他说。

      面有些冷掉了,部分面条坨了之后粘在碗底。顾逢安倒是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下去吃。

      顾应识的手艺只能算能吃,顾逢安嘴刁而且胃又不好,刚吃没几口就跑到厕所吐了精光。

      顾应识站在外面不咸不淡地说:“吃不惯就回家待着吧,家里多的是人伺候你。”

      这种感觉顾应识知道,胃翻腾得厉害,烧灼得让人慌,酸往上涌得直呕,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他冷着脸把面条收起来,顾逢安比他小上几分的手压在他的手上,不让他这么做。

      “咳咳。”他咳了两声,脸色有些难看,“我又没说不吃。”

      顾应识也曾经这样回陈顺明,陈顺明暴躁地甩开他的手,“滚远点,别烦老子。”

      他凝视着顾逢安病弱的脸色,将他的手拨开,道:“我去煮点热的。”

      顾逢安愣了下,意外地看着他开火的身影,“你怎么突然这么温柔?”

      “……闭嘴。吃完就去把自己的外套洗了。”

      翌日,顾逢安第一次试衣服的实验品挂在阳光底下,看不出有多干净,至少味道是没有了。

      他蹲在院里的药炉旁边,替自己熬药。顾应识搬着凳子在门边监工,时不时让他把火扇大点。

      顾逢安故意把风扇得极大,药罐里咕噜咕噜冒着泡。身后的监工轻飘飘地说:“煎糊了,最后也是你喝。”

      又过了一会儿,顾逢安回头没好气地问:“你耍我吧,都快一个早上了,怎么还没好?”

      顾应识抬头看了看太阳,终于舍得从凳子上起来,走到他身旁瞥了眼里头乌漆嘛黑的东西,大发慈悲地说:“好了,进去把碗洗好。”

      顾逢安把扇子丢到灶台上,故意特别大声地踩着步子走过他身边。

      每次都是黑色液体,顾逢安一口闷完,问:“神医就没有别的药吗,每次都是这些。”

      顾应识端坐在对面,垂首看书,头也不抬,“顾少爷是想无理取闹?”

      顾逢安闷哼一声,没再说话。顾应识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说什么?”

      “昨晚,和同学发生了什么?”

      顾逢安抿紧嘴,答非所问:“苦死了,也就只有你才能找到这么难喝的药。”

      顾应识将书反面盖在桌子上,起身收拾碗勺,边说:“你要学会和别人做朋友。”

      顾逢安:“你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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