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背后的男人》似象清欢

16、羞辱谁呢

　　夏日午后的风，闷热，黏稠，让人浑身不得劲。毒辣的空气下，周边的大部分商店都只开了半边门做生意，老板趴在收银台前昏昏欲睡。

　　助理开着车一路绿灯，笑道：“顾神医，真是蹭了你的运气了，平时我都是开开停停，免不了三四个红灯的。”

　　刺目的阳光透过车窗晒着顾应识的半边脸，灼热的烧感似乎在不断地提示着他有着这样的长相。顾应识没有说话。

　　助理是个八面玲珑的，又马上熟门熟路地接上话题，说：“你这么年轻，怎么干上这行的，学了多久啊？”

　　顾应识回想起黄须宗老人，简洁地说：“机缘巧合而已，刚好就学了。”

　　“这你就谦虚了，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东西学个四五年可能都只学了个皮毛，你这肯定是有天赋的。”

　　……”

　　他天花乱坠地说着，讲着讲着就说到邻居家孩子今年高考报了医科大学去了，结果突然间，一道粉色的不明物体突然刷的掠过车前，助理条件反射的猛踩刹车，急剧扑来的惯性使人脸几乎砸到转向盘上！

　　“我*！”助理骂了句国粹，惊魂未定地往车前看了看，好像没什么东西，回头看向顾应识，却发现对方刚下车，于是忙把车停到旁边，也跟着下去。

　　他见顾应识手里拿着个芭比娃娃，粉色的镶钻蓬蓬裙，银黄色长发被主人精致地辫成盘发，其五官和四肢的仿人成都让人看了就知道价格不菲。

　　“刚才是这玩意儿？”助理憋住想吐槽的冲动，低头一看，脚底下，大马路中间，还有几个。

　　顾应识凝视着手里的娃娃，眉间渐渐泛出浓浓的厌恶，将它翻了个身，果然看见腰部衣服的位置绣了个“晴”字。

　　他厌恶地闭上眼睛，又睁开，道：“报警处理就好了。”

　　助理早就在打交警电话了，结果位置还没说清楚，手机突然就被人一手抢了过去，“嘟”的一声，来人把电话挂断了。

　　“不许报警！”突然冲过来的膀大腰圆的女人捏着夺过来的手机，怒目对视，“这是我们的家事，关你们什么事。”

　　身后不远处，穿着笔挺灰色西服的男人紧赶慢赶地跟在精致甜美的女孩身后，一起抵达女人身旁。

　　女孩脸有些婴儿肥，但灵动的黑眼睛和小尖下巴仍能看出她以后甜美的长相。

　　助理刚被女人气到，现在一看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反倒气消了点。孩子嘛，不懂事教育就好了。他却没想到，女孩一开口就是尖锐跋扈的指责。

　　“快把偷我的东西还给我！”

　　助理目瞪口呆，“你怎么讲话的！”

　　女孩伸手就要抢顾应识手里的娃娃。但她也才到顾应识腰部高，抢不到便嗔怒地捶打身后男人，吼道：“庄沿卫，你干什么吃的，快帮我拿回来！”

　　孩子年纪小，力气却也吃人的疼。庄沿卫倒是彬彬有礼，有些歉疚地说：“抱歉，我们家小姐刚刚心情不好，这才在车上乱丢东西。希望两位不要介意，这是给两位的一点赔偿。”

　　他掏出怀里的支票，随手就写了几个零给两人。助理直接就把支票拍飞了，“神经病啊，羞辱谁呢！”

　　胖女人回怼：“别给脸不要脸，捡到我们家小姐的娃娃是你们走了运！”

　　顾应识看着对他横眉竖目的女孩，听着一旁的争吵，心下阵阵泛冷。那张张扬不可一世的女人的脸，渐渐重叠在女孩面前，他把手里的娃娃丢到地上，道：“马晓晴？”

　　“你是谁？”庄沿卫抢先一步警惕地说。他伸手想把马晓晴拦到身后，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推开。

　　马晓晴趾高气扬，像吩咐仆人一样说：“你既然知道是我，就得知道我爸是马氏集团的董事长！快把娃娃给我捡起来，这样我爸爸会好好给你们报酬的！”

　　她看了看顾应识的脸，又添多一句：“看你长得那么好看，我可以和爸爸说让你进去工作！”

　　她仰着脸，好像赐予了别人多大的荣誉。

　　助理翻了白眼，咕哝：“神经病！”

　　但他一转眼，却发现顾应识竟然真的俯身将娃娃一个一个捡进怀里，震惊地说：“顾神医，咱们也没必要这样！”

　　马晓晴更得意了，刚刚和助理吵架赢了的胖女人面目越发扭曲。

　　待到顾应识将娃娃都捡好，马晓晴理所应当地张开双手，“算你识相，还不还给我！”

　　对方却掠过她，穿越马路到对面，将娃娃都塞进绿色肮脏的垃圾桶。

　　“你干什么！”马晓晴抓狂地喊叫。

　　她跑过去，想像刚刚对着庄沿卫那样，张开巴掌和尖锐的指甲，往顾应识身上扑去。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冷着脸，轻轻推了她一下，她便摇摇晃晃地往旁边扑倒在地上。

　　“滚。”顾应识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马晓晴懵了，她看着顾应识冰冷的脸和不见掩饰的厌恶，后知后觉地发出尖嚎：“啊！”

　　胖女人和庄沿卫赶过来围住她，想把她扶起来，她却死死地盯着顾应识，抓狂地叫个不停。

　　顾应识却未曾看她一眼，用随身携带的纸巾擦了擦手后，将其一并丢进垃圾桶，随即和助理离开了。

　　遇见马晓晴的不快在踏入黄须宗留给他的院子时逐渐消散。经年累月的药物熏陶，让房屋的墙壁等处都无时无刻不在发散着独特的清香。这种环境和前世的商业大厦截然不同，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顾应识，自己早已是另外一个人了。

　　他将药箱放好，拐进书房里在日历上，用油笔标注好这几日的行程，才上了楼，用药皂打湿手，轻轻揉搓出雪白绵密的泡沫，就着徐徐水流将手慢慢冲刷干净，最后一丝不苟地把擦手巾叠好摆回原位。

　　“叮铃铃……”楼下的固定电话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过了十几秒没人接，对面仍在坚持不懈地打着。

　　顾应识将清水泼在脸上，下了楼，拐进书房，从书架上取出五指厚的药材大全，翻开来尽是奇形怪状的图像，外人根本看不懂。

　　自黄须宗去世后，这间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人。休息时，顾应识常常靠读书度日。他往那一坐，便再也没动过，眼睛未曾离开过黄旧的书籍页面，虽然上面的字迹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洇开模糊了。窗边的日光逐渐游移，变短，最后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的固定电话再次响了起来。顾应识放下书，终于舍得走出书房，拿起听筒。

　　对面的人礼貌客气，问：“您好，请问是黄神医家吗？”

　　顾应识紧紧攥住听筒，死死盯住电话上显示的号码，不用对方自报家门，他在刹那间已然觉察出，这是顾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