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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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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湖水不停的灌溉在轻薄的衣衫上,钻进温热的口腔中,留在脑海中的只有冰冷,无助和绝望。四肢仿佛被水流缠住,无用的挣扎只换来更坚实的裹挟。
“不要……不要”床幔中的人挣扎着从锦被中坐起,冷汗顺着白皙的脸流淌下来,煞白的肌肤在阳光下越发显示出不寻常的病态。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床边倚着柱子瞌睡的人瞬间惊醒,卷起幔帐,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帕子。
“阿肆,什么时辰了。”周谨接过帕子,擦去脸上的汗水。
“丑时了,还未日出。”阿肆说着,将床上的被子拢了拢,“主子,你再睡会吧。最近几日你是越发难眠,总是从噩梦中惊醒,要不明个宣个太医为您瞧瞧。”
白色的寝衣下隐约显现的身躯格外瘦弱,仿佛能被微风带走似的,晶莹的皮肤映射着眼眶下的淡青色格外刺眼。
“不睡了,这时候赐婚的圣旨已经给肖将军将军送过去了吧。”周谨看着窗外皎洁明亮的月光若有所思的问。
三日前,多日不见的皇帝忽然召见,起初只是简单的闲谈。但是越是无意义的交谈,越是让周谨心沉甸甸的。自从回到皇宫皇帝的关心可谓是屈指可数,在自己宠爱的妃子的格外关照下,有时不说怕是皇帝都能忘了周谨的存在。
然而看着越发苍老的脸上的和蔼笑容,周谨心中未涌起感动,倒是有些毛骨悚然。接着一旨不容拒绝的噩耗传来。
“赐婚?迎娶当朝天策将军?”骤然的消息打的周谨防不胜防。
“谨儿,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如今民风开放,你与大将军又相识,也算是门当户对。要不什么身份能配的上当朝皇子呀。”皇帝笑容灿烂,几句无意义的话想要搪塞过去。
周谨暗中握紧拳头,他与天策将军肖荆,绝对算不上相识,朝堂上两人分立文武两派,向来政见不和,以往在朝堂上还会互相呛斥几句,可以算的上是政敌。如今,如今竟然毫无分说要成婚,周谨只觉越发荒唐。
况且周谨从来不好男女之事,更别说断袖之癖,虽然如今民风开放,亦有男子成婚,豢养男宠一说但无论如何周谨想不明白此时怎么就沦落在他身上。
皇帝自是没空胡乱指婚,况且历来皇子婚嫁之事皆由皇后提议,而今皇后尚在冷宫,那就只有高贵妃,可是就算是高贵妃攀扯自己,怎么会扯到远在北狄打仗的天策将军肖荆。
周谨用袖袍遮住口鼻,剧烈的咳嗽起来,身子摇晃着仿佛要倾倒一样,被眼疾手快的阿肆一把扶住。
“谨儿,你怎么了?”皇帝从椅子上站起来欲上前询问。
“咳,咳,无事,是旧疾无妨。”周谨虚弱的倚着阿肆,状若苦楚可怜的问:“父皇,儿臣向来不好男女之事,怎么想到为儿臣,与将军赐婚?”
“北狄的仗胜了,天策将军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肖将军的父亲一直很关心儿子的婚事。但前几年朕屡次试探肖将军似乎对女子好不在意,朕觉得肖将军应当是喜欢男子而不好言说,而今他打了胜仗,朕自是应当赐他一份称心之礼。况且如此身份才能配的上吾儿呀。”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和一抹浓重的不悦神情让周谨捕捉到。
肖荆战胜北狄,而其父肖晔和其兄肖衡又镇守在南蛮多年,根基深厚,怕是只有这旨赐婚如此制衡才能让皇帝放心,让肖家得以尚存呀。
而肖荆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满不满意这旨赐婚都无甚重要。而自己在迎娶肖荆之后更是子嗣无望,一个永远没有子嗣的皇子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毫无用处,与皇位之争也就早早退出了。高贵妃和皇帝这招棋真是精彩绝伦,如今怕是想任何法子都没用了,哪怕肖荆自愿交出兵权对于皇帝而言都是他妄图逃避的权宜之计。
周谨在暗中死死攥紧手心,深陷皮肉之中的疼痛使他清醒,使他铭记这种无法反抗的屈辱。
“是,儿臣接旨。”
“阿肆,一会你让亦壹帮我跑一趟将军府,就说今日我想见将军一面,地点由将军定,时间就尽快越快越好。”周谨整理好身上的衣衫,边被阿肆挽着头发边接过身边另一随侍递过来的热茶。
“小伍,你去,帮我早朝告假。理由就说我旧疾复发身体不适,如果父皇叫你请太医来,你就叫柳太医前来问脉。”
“是。”俩人收拾妥当,匆匆退下。
周谨从床头的暗格中摸索出几块碎银,放进荷包里,又在暗格深处摸索出一块玉玦,妥帖的放进衣襟里。
京城的街道繁华,井然有序的商户,偶尔出现的几位衣着华丽的贵人,无不展现着如今京都百姓的富庶和安稳。街边的小贩大声吆喝着,时不时便有人前去交谈,碎银在阳光下闪烁着,商贩的笑脸,马车轮轴的滚动声,遮盖在这波云诡谲的京都表皮之上。
马车停在“瑞福楼”的门口,车帘中探出一只纤弱的手,阿肆忙摆好车凳,伸手去扶。
周谨掀开车帘摆摆手示意阿肆,自己踩着车凳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瑞福楼”的牌匾,轻声问“将军到了吗?”
阿肆躬身靠近周谨“亦壹说将军辰时去了校场,说是午时就来叫公子稍等片刻。”
两人避开午时用饭的人,进到二楼的雅间。刚坐下,就听远处一声吆喝“哎呦,贵客来了有失远迎。”
来人一袭绣着暗纹的深蓝色长袍,腰间坠着一块不俗的墨鱼,乌发用一根簪子随意的束起,几缕发丝坠在额前平添了一份风流。倒不像酒楼老板倒是像富家的浪荡公子。
“咳咳,闫辰,小声些,你是打算直接向皇上禀报我与天策将军婚前会面密谋吗?”周谨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压下嗓子的痒意。
“呀,小谨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我不说你以为你就能蒙蔽圣听了?你真是小瞧了咱们皇帝陛下,怕是在你落脚在“瑞福楼”时,事情就传到那位的耳朵里了。”闫辰贴着周谨坐下,侧着支撑着桌子盯着周谨喝茶,“小谨儿,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有好好吃药。”
周谨叹了口气“辰哥我这个病你也不是不了解。”
阿肆推开隔间的门,探出头“公子,将军到了。”
闫辰站起身抚了抚衣服,伸手摸了把周谨的脸蛋,笑着说“小谨儿放心玩吧,“瑞福楼”里的事情绝对离不开“瑞福楼”。”
周谨不为所动的瞥了他一眼“辰哥,你若是无聊就回“回轩阁”去坐诊,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郁娘在看着,不会出乱子的,午时过了我就回去。我可是专门来迎你的,你不欢迎我,还撵我走,真是让人伤心呀。”闫辰虚抚着脸,做出伤心的样子。
远处楼梯响起了脚步声,阿肆敲了敲门示意。
闫辰笑着推开门,转身扬声道“贵客您吃好,有事吩咐。”
走过楼梯时,与两人擦肩而过。抚身而过的清香让上楼梯的人皱了皱眉头,转身又瞥了闫辰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