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朝菌蟪蛄井蛙夏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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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滕王阁、烟台蓬莱阁、武汉黄鹤楼、永济鹳雀楼，古人为啥都喜欢登楼作诗词歌赋？”早读课，周子瑜边默写边吐槽。
“还有岳阳楼呢。”宋志林接道。
“就是，瞅瞅给我们后人愁的。”隔着过道的张琦也忍不住加入话题。
刚巧巡视纪律路过的何峰微笑，从后面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
“哎哟，谁敢打小爷？”
“卧、卧卧我的老班啊，咳咳咳。”
“啊，老何，轻点！”
“手下留情！”
“哈哈哈哈哈……”
“怎么，千古第一骈文还不配让你们仨懒蛋背诵？”何峰笑骂，又瞪眼旁边幸灾乐祸的沈眠，“还有你，看热闹第一名！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你低头睁大眼睛看看自己写的哪个‘销’？”
沈眠瞬间蔫头耷脑，动笔划掉错别字“消”，懵懵感叹：“您老眼神真好。”
“废话，我自带八倍镜。下次再被我逮到就罚抄二十遍！”何峰昂首，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哦不，带走了后门口的垃圾袋，扬长而去。
张琦眼疾手快地从桌洞掏出两个三明治，打算趁现在解决早餐。
同样起晚来不及去食堂的周子瑜瞥见，迅速起身抢了一个。
张琦回头：“卧槽，你抢劫啊。”
“见者有份！”
周子瑜还没嘚瑟完，就听沈眠幽幽道“老何回来啦”，他赶紧往座位跑，又被沈眠伸腿踢了一脚，没站稳，手里的三明治飞出抛物线砸到陆嘉葭。
周子瑜傻眼：“嘉葭没事吧，都怪这臭丫头使诈。”
“姐妹，误伤误伤！我就是想报复他昨天淋我一身雨来着。”沈眠抱拳道歉。
“没事，我又不是纸做的。”陆嘉葭弯腰捡起滚落的三明治，递给周子瑜，“幸好你没拆包装，还能吃。”
“对，差一点。”
被抢早饭的张琦转身怂恿：“班花，我要是你，非得踹他一脚。”
“搞事情是吧，真抠门。”周子瑜不忿。
沈眠咧咧嘴：“活该，你欠揍！”
“呦呵，你俩成一国的啦？”
“姐是正义使者，代表月亮消灭你！”
“有我岁数大么，整天姐姐姐的。”
“周子瑜，我一口盐汽水喷死你！”
他们叽叽喳喳地互怼，只是少了某个人，陆嘉葭总觉得这份热闹打了折扣。
她盯着练习本发呆片刻，长吁一口气，集中精力继续默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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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时间沙漏流淌得格外缓慢。
晚自习大课间，体育委员宋志林正拉着几位班干部，动员同学们报名下周五的运动会。
陆嘉葭和沈眠没报任何项目，她们理科实验班男生多，女生身体素质也不差，比赛名额很快就满了。
隔壁1班的林墨过来串门，对此眼红地嘟囔，说自己被“抓壮丁”，一个人就报了50米短跑、3000米长跑，还有4×200米接力。
“兄弟，如果本将军马革裹尸还，别忘了帮我清空手机的浏览记录！”林墨勾住周子瑜肩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好，顺便把你游戏装备也贱卖。”周子瑜面无波澜。
林墨倒抽一口气，掐他脖子：“你这是要逼我诈尸！”
“起开，装什么林妹妹，不是你飞毛腿跑食堂干饭的时候了。”
“能一样嘛？话说回来，最近新闻你看没，刘翔即将宣布退役！”
“咋滴，你还想继承亚洲飞人的衣钵？”
“哥们志不在此！倘若我进军体育界，第九道奇迹的水平嘛，也就 just so so。”
“也就差了一个马里亚纳海沟。”
“咦，谁给阿迟报的名？”宋志林在合并登记其他班委征集的报名信息，却看到迟夏的名字出现在3000米长跑项目。
“我填的。”周子瑜扬声回应。
一直嘚吧嘚的林墨顿住，疑惑道：“迟哥能赶回来参加运动会？”
宋志林也问：“集训结束了？”
“对，第二轮选拔就到3月25号。要不是迟叔去杭州出差顺道看他，阿迟昨晚就买机票回锦阳了。”
“迟哥进IMO国家队啦？”
“没有，他大考成绩第九，综合第八。阿迟本人倒是无所谓，迟叔反而挺担心他受挫，还拜托我打电话安慰他。”
周子瑜说到这，表情十分无语，“我安慰个der，他要是真的特别在意竞赛名次，当初也不会放弃物理复赛，那可是阿迟从初二就瞄准的目标。”
语带嫌弃，眼神却得意，他俩可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与有荣焉，贼骄傲！
“我靠，数集竟然只是第二选择？”
“临时换赛道？”
“两手准备呗，以防万一。”
“很多学霸都这样的，蒋云青齐浩也是。”
“哪怕不能进国集，还有加分政策呢。”
“学神的世界，非我等能参透。”
“太卷了，放过我吧。”
林墨：“我发现了华点！迟哥出生就是王炸，他爸还这么疼他，简直是豪门小公举的待遇！”
周子瑜：“小时候他爸妈忙，每隔半年也会抽时间调休，带全家旅游散心，哪怕就三天。”
宋志林：“独生子女都受宠。”
张琦：“瞎说，我家三代单传，我妈照样天天拿鸡毛掸子抽我。”
杨博然：“你能跟阿迟比？我要是有这么个又帅又聪明的儿子，整天看着心情都不孬。”
林野：“杨博然你几个意思，想当迟哥爸爸？”
林墨：“狗胆包天！”
张琦：“你完蛋了，等阿迟回来我第一个告状！”
杨博然：“别胡咧咧，你想害死我啊！”
欢乐闹腾中，倏然涌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真当人家太子爷稀罕跟你们交朋友？搁这一个劲儿吹捧，他听不见有个屁用。”
“……”
周子瑜变了脸色：“徐昊，你少他妈阴阳怪气，老子忍你很久了，整天甩脸色给谁看？我和迟夏欠你的？”
林墨怕他冲动惹麻烦，忙打圆场：“看在咱们一个宿舍的份儿上，消消气，徐昊不会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还没hold住场面，另一边已经有人煽风点火。
姜维翻白眼：“本来就是，安岚集团的太子爷又如何？难不成还能给我们高考加分，或者赏我家几个钱？”
张钦撇嘴：“对啊，犯得着整天捧迟夏？我听你们拍马屁听得想吐。”
“哈哈，你俩小心点，学校老师都把迟夏当小祖宗供着呢。”陈思远不嫌事大地火上浇油。
哎哟我这暴脾气，林墨低咒一句，也不拦周子瑜了，直接上前嘲讽：“5102年啦，大清早就亡了朋友们。咱才几岁，你们还懂商战呢，佩服佩服！”
周子瑜怒喷：“脑残剧看多了吧，二中知名校友联合捐楼、成立助学基金的多的是！请问给谁特殊待遇啦？”
“嘿，我家在瑞华区，离安岚影视城贼近，以后去玩就报迟哥名字哈哈哈！”
“卧槽，这么说，岚安广场也是迟哥家的？那地方可比咱们永嘉的宏达广场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对，我妈去一趟就钱包大缩水，心疼好几天，不过岚安卖的东西质量确实好。”
“尼玛，我出息了！我整天跟超级富二代称兄道弟。”
“我知道迟哥有钱，但不知道他这么有钱啊。有几次他请客吃饭，我还怪不好意思的嘞，都没敢点太贵的菜。”
“等阿迟回来，非狠狠坑他一回。居然瞒着我们这么大的秘密，还是不是兄弟了！”
眼看众人话题越跑越远，徐昊从座位上起身冷嗤：“太子爷的身份不够重视，那前省军区司令的孙子呢，够不够学校领导上赶着哄？”
“……”
“他、他说啥！”
“什么司令？我只见过电视上的。”
“我滴个乖乖，真假？”
“哇塞，迟哥家里这么牛逼，他怎么不去北上广的国际学校、私立学校，来二中干啥？”
“二中不差呀，全省一本率最高。”
同学们议论纷纷，周子瑜猛得上前打了徐昊一拳，眼神冰冷：“说话之前过过脑子，诋毁军人家庭名誉的后果你承担得起？”
徐昊浑身一颤，大脑冷静下来，矛头另指：“迟夏是保送生，根本不需要再上学，为什么还要参加高考显摆，浪费我们二中资源？”
张琦呸一声：“浪费个鬼，你想剥夺别人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权利？”
梁远抱臂冷笑：“说到底，是嫉妒迟夏获得清华保送名额？就算他不参加高考，状元难不成还轮得到你徐昊？”
陈思远：“你们不要太过分！徐昊只是看不过迟夏嘚瑟，他既然被保送了还来学校干嘛？”
姜维：“谁跟他一样好命，条条大路起点都在罗马？我只能走高考独木桥，他还非来抢道！”
张钦：“很多省份都不允许保送生参加高考，存在即合理。谁知道将来他的成绩有没有挡其他人的路。”
“……”不少同学闻言沉默。
陆嘉葭眼皮轻颤，她终于意识到这场看似突然的骂战，导火索早就埋下。
从迟夏获得清华保送名额开始，他已经和其他人拉开巨大差距。实验班的同学有几个不梦想考上清北名校？对他们而言，学业上的压力远远比其他方面威胁大。
不被嫉妒是庸才，不分青红皂白就抹黑他人的是蠢材。显然，不是所有同学都被蠢材们带偏。
沈眠：“二中有国集选手留校指导竞赛生的传统，迟夏的笔记早就被学弟学妹们抢着预定。再者，你们平常没找他讲题？”
洛卿：“很多同学可能没想过走外语类、竞赛类保送生的路子，也不清楚各种英才班、人才培养计划，但报名条件就摆在那里，有想法的人都可以公平竞争。”
姚璐：“大家考虑过自主招生吧？也可以早早研究心仪大学的官网招生简章，或者咨询老师，选择适合自己的高考途径。”
姜梦楠：“对啊，总比有些人对着迟夏的努力成果干瞪眼强。”
“可迟夏确实没必要参加高考，多此一举。”有人质疑。
许诗柔：“每年高考政策都可能变，我们不就赶上取消英语听力？说不定高考成绩对大学里的项目报名也有参考价值。”
梁远：“我猜迟夏参加高考，是为了拓展专业选择空间。比如后期方便跟学校申请双学位或辅修。”
林野：“没错，保送生不占高考招生名额，不参与统一录取，没有伤害他人利益。”
徐昊眼看同学们站队一边倒，有异议的人也不吭声，猖狂大笑：“哈哈哈你们可真够舔的，只舔三年哪够，连少爷身边狗腿子的位置都摸不着哈哈哈哈哈。”
姜维跟着讥讽：“等毕业后各奔东西，谁还记得你们几句马屁？赶紧趁现在还是太子爷的伴读，多捞点好处。”
话落，教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刻薄无理的言辞气得人太阳穴胀痛，有几个同学咬肌紧绷，脸色非常难看。
象牙塔此刻的宁静如即将被暴风雨席卷的海面，波谲诡异。在周·海燕·子瑜等人发飙之前，陆嘉葭适时出声，嗓音平和。
“眠眠，你早读默写《逍遥游》，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特别耳熟，对么？”
“啊？”怒气上头的沈眠懵逼，“对，我好像在哪儿听过类似的。”
“我想起来了，让你感到熟悉的是‘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它们都出自《庄子》，不过一个是外篇一个是内篇。”
“哦哦哦，我说呢，原来如此。”沈眠秒懂，恍然大悟的表情略显浮夸。她抽出书立架中的语文必修五，装模做样翻看。
其他人：……
别低头了，没用，你笑得手都在抖！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学好语史地，游走江湖不碰壁。
转到文科实验班仍是语文课代表的林墨神情激动，心底的小人儿啪啪鼓掌：我悟了！
我果然没选错！学好文言文，吵架骂人不脏嘴，杀人诛心不眨眼！
周子瑜挑眉看向徐昊、姜维、张钦、陈思远，视线每划过一人便点一次头：“朝菌、蟪蛄、井蛙、夏虫，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被内涵的四人脸色铁青。
围观同学憋笑困难，像挨个被扎的气球，隔几秒就响起噗呲噗呲的漏气声。
陆嘉葭深藏功与名，默默拿起物理教材全解看例题，心想某个人晚些回来也好，省得浪费时间听闲言碎语。
咚、咚、咚。
有人叩门？教室内或敌视或伫立或呆坐的同学们回头，纷纷愣住。
熟悉的身影斜倚门框，插兜轻笑：“哟，你们几个罚站呢？”
语调云淡风轻，恍若仲夏月光的清凌。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朝菌蟪蛄井蛙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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