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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尊的"死敌" ...


  •   玄天境,枫回崖

      封烨一袭黑衣,仗剑立于崖顶,目光定在崖顶那颗枫树上,平日里含笑的桃花眼有些无神。

      崖风吹拂之下,满树霜叶飒飒作响,一丝尚且懵懂的意识传来,他才恍然惊觉……

      段俞已经身死五百余年……

      而被留在世上那个,夜夜心魔入梦,修为不得寸进。

      当年他们一同种下的枫树,竟已初生灵识了。

      枫回崖顶一半是生机盎然的红枫,微风轻拂便飘飘扬扬的铺了满地,另一半是死气沉沉的嶙峋山石,附着一层冰冷的霜白,山崖边凌冽的回风将一切生机隔绝在外。

      一片枫叶从树上落下,似是不甘一般打着旋儿向崖边飘去,却又被毫不留情的吹了回来,落在那一地红枫之上。

      山崖回风,顾名风回……

      曾经这里叫风回崖。

      当年封烨和段俞尚还要好,两人在崖顶栽下一株枫树,数千年过去,小枫树早已从纤细的小树苗长成如今的参天之巨,又因为这一半枫红一半霜白的景致,慢慢的便被叫成了枫回崖。

      封烨目光定定的看向地上那清晰明了的分界线,这一片红枫与冰原的两不相干,就像他和段俞的后半生……

      ……

      玄天境内的正魔之争尤为激烈,多年来积怨已深,难以消弭。约莫两千五百年前,天衍宗无极长老追求合欢宗宗主无果,趁着她闭关之际,恼怒之下出言诋毁合欢宗弟子,道是“仙宗妓子,歪门邪道”。

      此言传出,合欢宗炸了锅。他们学的是双修功法,又不是采补之术,修炼是神魂交融,阴阳相合,如何与歪门邪道扯上了干系?

      然而,那无极长老敢出此言,也是有原因的。

      合欢宗弟子多是些生性洒脱,耽于享乐的性子。宗门内那些全心全意追求大道至臻之境的弟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凡间界体悟人生,以求突破。

      何况天衍宗是个剑宗,剑修的战斗力自不必说,越级打怪实乃基操。

      简而言之,合欢宗干不过。

      无极长老可能是觉得找回了自个儿的老脸,慢慢的将这事儿忘在了脑后。

      彼时,无人注意天衍宗有一外门弟子失踪。剑修嘛,风里来雨里去,就是要在战斗中提升自己,外门弟子天资普通,根基浅薄,历练之中难免出事。

      因此封烨怒气冲冲的叛宗之举,只刺激到了天衍宗少宗——段俞。

      封烨和段俞曾经是无话不谈的挚友,段俞欣赏封烨在剑修一途上的天赋,封烨……作为一个在合欢宗长大的小孩,他欣赏段俞的美貌,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相约风回崖,成了一对儿……练剑搭子。

      在话痨封烨的叨叨声中,沉默寡言的段俞也说了不少的话,比如……他的人生目标——干掉魔尊。

      隐瞒身份在天衍宗偷师的合欢宗少宗,叛离天衍宗之后,蛰伏千年,终于帮小伙伴干掉了死敌,篡位之后带着合欢宗的哥哥姐姐们从正道跳槽到了魔道,然后放话出去恶狠狠的把无极长老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在无极长老气到吐血,天衍宗气氛凝滞的当时,身为罪魁祸首的封烨兴冲冲的潜入天衍宗,溜到了枫回崖。

      他帮段俞干掉了魔尊,自己当了老大,还帮他娘和宗门的哥哥姐姐们报了仇,还把那个总阴阳怪气欺负段俞的无极老头气的吐血。封烨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这是一举四得啊!

      他甚至还带了段俞爱喝的桃花酿,就等着和小伙伴分享这个好消息了,万一段俞遗憾自己没能手刃死敌,他也好哄哄他。

      段俞可好哄了。

      封烨拎着酒坛子躺在枫树树枝上,另一只手把玩着一片枫叶,乐呵呵的哼着小调。

      万事俱备,只欠段俞了。

      ……

      “唉……”封烨叹息一声,摸了摸枫树树干上那一道剑痕,低声道“对不起,当时波及你了。”

      枫树抖了抖树冠,叶子飒飒作响,似在安抚。

      当年那天,他一直等到深夜才等来段俞,他似乎气色不太好,板着脸冷冰冰的叫他离开,叫他再不要踏进天衍宗一步。

      他说,“你既已成魔尊,你我便是两立,今日我放你离去,他日再见,必不留情!”

      封烨咧开的嘴就那样僵在脸上,他不解,“之前那个魔尊我已经干掉了啊?我帮你报仇了,你别生气了,我带了桃花酿,你……”

      “封烨!”段俞打断他,“ 你走吧。”

      封烨皱眉,“什么意思?我帮你杀了你的仇人,你反倒怪我?”

      段俞垂眸,“我与他没什么仇怨,就只是立场不同。”

      封烨不可置信,“没仇?就只是立场不同就是你的死敌了?”

      “是。“段俞斩钉截铁。

      封烨看着段俞,忽然觉得陌生,这一千年发生了什么?

      当年段俞曾说,“师尊说我要抓紧一切时间努力,以振兴天衍宗,诛灭魔道为己任。可我们修行不是为了证道飞升吗?魔道不也只是三千大道其一吗?”

      而现在……

      封烨觉得愤怒,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那一腔汹涌的怒火烧到了头顶。

      其实当不当魔尊对他而言无甚所谓,但他还是听到自己用冰冷的声音说,“那我当了魔尊,便也是你的死敌了?”

      这次,段俞沉默了。

      枫回崖顶只能听到叶子飒飒作响,气氛几近凝滞。

      良久,他还是听到了那一声“是”。

      死敌……

      多可笑,这是他的挚友给他的定义。

      “那就死敌吧!”

      段俞猛地抬头,就对上封烨那双常年含笑的桃花眼,可现在那里看不到一丝笑意……

      似乎,也看不到他的影子。

      “死敌,可不配喝我的酒。”

      封烨扬了扬手中的桃花酿,将酒坛高高抛起,一剑劈去。

      酒坛霎时一分为二,落在地上,又摔的七零八落。

      凌冽的剑气擦过枫树树干,留下一条无法愈合的裂痕。

      那一霎那,段俞眼前一片空白,待他回神崖顶便只留下一片寂静,那个吵闹的人,从他的生命里远去了。

      这一别,似乎是决裂。

      至少,封烨曾经真的这么以为。

      他提起剑,一如当年,在这片落满红枫的地上挥舞,无数枫叶被剑气裹挟着像崖边涌去,那冰原之上没有段俞的身影,区区山崖回风又如何阻止呢?

      终究,翻飞的红枫占据了冰原,也带去了无穷的生机。

      封烨仗剑立于崖顶,抬头看向天边翻涌汇聚而来的滚滚雷云,其间青光紫电轮番闪烁。

      他和段俞当了一千年的“死敌”,当的玄天境遍地都是他俩的绯闻。

      也是……

      哪个蠢蛋会为了“死敌”赴死呢?

      雷云罩顶,巨大的雷柱将落未落,枫叶飒飒中传来挽留的意识,封烨笑了笑,“别担心,我们曾共同炼化混元珠,神魂交融则成阴阳两仪。”

      他执剑迎向雷云,浩浩天威又岂容挑衅,那巨大的雷柱便也不再酝酿,霎时照亮了这片天地。

      阴阳两仪,和则互利,分则互掣。

      一死为死,两死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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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本尊的"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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