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K先生（1） ...
-
K先生有一张浓艳立体的脸，厚墨重彩，油画里的人似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眼睫浓密，头发乌黑，有几缕发丝零零碎碎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这无疑是个俊俏的男人，如果不刻意掩饰，他一定会是让人一见难忘的存在。
可严格来说，他从不刻意掩饰，当然也没有打扮，只是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手上戴着蓝表盘手表，耳后挂着通讯耳机。黑色的耳机线隐藏在他厚厚的头发下，顺着白皙的脖颈伸进衬衣里。
“前方道路畅通。”耳机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是。”K回答，随后他示意坐在主驾驶的司机开车。
镶嵌三层防弹玻璃的豪车缓缓起步，在这个暴雨夜里开得四平八稳，特制的轮胎哪怕压过水洼也没有水花飞溅。K坐在副驾驶上系着安全带，左手握着手枪，锐利如鹰隼如天眼的双眸持续扫视四周。路灯在暴雨里散发出橙红色的光芒，光芒随着车的移动时而在前时候在后。
“你也劳累许久了。”后座上居然还有人。
“多谢总裁关心，我不累。”
“明天给你放两天假，这里有S盯着，你不必担忧。”
他说得没错，有S在，K可以很放心。
K也不再坚持，微微低头：“是。”
豪车开在宽敞的马路上，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左边的坡上突然闪出一辆单车，对准他们的汽车猛冲而来。
“小心！”K喝道。
司机眼疾手快，立刻急刹车，但雨天路滑，车又有惯性，不可能说停就停，还是往前行驶了一截。单车结结实实撞在汽车车头上，连人带车横着弹出去足有四五米。
“您没事吧！”K连忙回头查看总裁的情况。
“无妨。”总裁还摆摆手，示意K不用过于关心他。
“是。”K肉眼可见地松口气。
等车停稳，K才不紧不慢地解开安全带，他随手拿起车上的伞，另只手拿着上膛的手枪，推门下车。司机打开汽车远光灯，灯光照亮前方，清晰地看到一个戴着头盔的年轻人歪歪扭扭地躺在水洼里动弹不得。他的单车比他更惨，被撞得面目全非，完全变形了。
“能起来吗？”K弯腰，把伞举到少年身上，给他挡雨。
少年满脸是血，听到K的话后他抽搐两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K面无表情，等了片刻后见少年起不来，他就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谁知一直没动静的少年“蹭”地坐起身，险些跳起来。他伸手阻拦打电话的K：“救护车太贵了！”
看这凶猛的样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K瞥他一眼，没理他，后退一步打完电话，K收起手机掏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一沓整齐的全新钞票：“非常抱歉，这些就作为您的医药费。”
被撞得头破血流的少年愣住了：“明明是我撞的你们……”
“不必推辞，请收下吧。”K把伞和钱都递给少年，淋着雨回去了。迎着远光灯，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阴影落在少年头上，看得见的雨点从K肩膀落下，滴在少年心里。
坐回车上，K低声说：“S，跟着他。”
耳机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是。”
少年呆呆地坐在马路中间，看着豪车冲破雨幕扬长而去，副驾驶上的青年面色宁静，根本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仿佛刚才给自己钱的人根本不是他。但确实是他，因为一刻钟以后，鸣叫着刺耳声音的救护车就来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齐心协力把少年抬上担架，迟来的痛感席卷全身，少年难受地大叫出声，破皮出血的双手紧紧握着刚才青年递给他的纯黑色雨伞。
S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给出确切消息，少年叫小武，是地下城区的格斗家和飙车党，平时靠打擂台、飙车、走私贩卖违禁物品谋生。他的父母早些年出车祸而死，他在地下城区长大，没有任何特殊身份。昨天晚上他应该是喝多了，骑自行车回家的时候，在下坡处没刹住车，才一头撞上来。
“格斗家吗……”K思索着。
“是啊，如果有时间，我倒是真想和他打上一场。”S笑着说。
“你居然也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地下城区里的蝼蚁也能进入你的视线了？”
“无聊的生活里，也许蝼蚁是个调剂。话说，你出手够阔绰啊，”S调侃了一句，“给他的钱足够他再进三次医院。”
“就当他败给你之后给他付的医药费了。”
“刚说完不把时间浪费在蝼蚁身上。”
“怎么知道他喝多的？”K选择忽视S的废话。
“他在医院里吐了，不是大脑的问题。验血又发现他血液里酒精浓度达到每一百毫升一百毫克。至于身上没多少酒气，大概是在大雨里给冲散了。”S的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笑意。
“嗯，知道了。”K放下心，原来只是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不良少年，那对主人就丝毫构不成威胁。
S在耳机那头又问：“需要再派人去看看吗？”
“你都确认过了，不需要再派人。”K回答，他非常清楚S的本领。
“那随他在医院里躺着去吧。关于此人的身份背景调查告一段落，如果需要向总裁报告，你记得说。”
“好。”K回答。
北极星企业，集团大楼，总裁办公室。
属于总裁的屋子当然不会只有一间或一层，装修自然也不会节俭，从专属电梯里出来，双脚就踩上厚厚的波斯梨花地毯。K抬起手腕贴了下身侧的读卡机，面前厚重结实的大门就为他敞开，眼前是一片巨大的空间。这里是总裁的秘密天地，只有四个人可以不用通报就直接进来，K是最早得到这个特权的人，早在二十年前、他十多岁的时候，他就荣幸地得到了这项让北极星企业里所有人都羡慕和嫉妒的权利。
角落里的古董留声机放着黑胶唱片，悠扬清脆的声音是古老的歌剧《夜后咏叹调》，总裁独自站在留声机旁边，也许这样他会听得更加清楚一些。他手里还端着杯琥珀色的酒，K知道这是总裁最喜欢的水梄木威士忌。这酒闻起来有檀香味，喝起来有蜂蜜的清甜味道，产量稀少，价格昂贵，想喝都要提前向酿酒厂预定。
其实K不喝酒，说滴酒不沾也不为过，但他却清楚地记得水梄木威士忌的口感，是过去的有一天他意识不清的时候，总裁拿杯子灌给他喝的。当时他的双手颤抖不止，根本捧不动杯子，酒液就洒得他的胸口、床上和腿上到处都是。
昂贵的酒是奖励，也可能是警告，还有可能是惩罚。
“主人。”K站在离总裁五步远的地方，恭敬地躬身。
“嗯？”
“昨天不小心冲撞到您的少年，他只是个生活在地下城区的居民，冲撞您座驾的原因，S汇报说是喝醉酒了。”
“原来是蝼蚁。”总裁晃晃杯子，酒液翻起挂在杯壁上，泛起盈盈光芒后又恢复平静。
“是。”
“既然是不小心，那就算了，你昨天处理得很好。”总裁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K勉强扯扯嘴角：“多谢主人夸奖。”
他们很快把这件事忘在脑后，因为又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K先生（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