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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起泽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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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瞧了一眼靠窗而坐的苏泽宜,自到了千金阁这大小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吩咐下人将饭食撤下,碧落便煮上了一壶银针。
“碧落,你可曾有喜欢过一个人?”
正斟茶的碧落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缓缓回头看着侧目过来的苏泽宜想了一下“有的。”
苏泽宜起身坐到碧落面前,单手托腮,望着她饮了一口茶“想来莫不是我那阿兄吧?”
要说千金阁的常客比比皆是,要论贵人除了苏泽宜可就是苏少城主了。
头两年千金阁风头正盛,揽了城中大多数的生意。当时不少商户联手打压,都觉得千金阁将易主时,苏泽白跳出来扬言是苏家产业。本就在风头上的千金阁,自然是更上一层楼。
因着这件事,苏泽白还生生跪了数日祠堂。也不知是和爹爹怎么交代的,从那之后爹爹也不曾当众否认过,似是默认了苏家名下这所谓多出来的一处产业。
当时苏泽宜还追着苏泽白问了好几日,千金阁是苏家何时多出来的一处。
时至今日城中有权势的人,或多或少都得给千金阁行方便,也是苏泽白一手促成的。
碧落不答反笑。
“大小姐莫非是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这个词近段日子倒是常常听到,头两日爹爹和娘亲也提了一遭。
见苏泽宜没有否认,碧落手中一把羽扇轻轻扇着“话说回来,大小姐倒是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怕是城主府前都得再修缮一下台阶了。”
还没等苏泽宜开口,厢房的门开了。
见门外一身白衣的苏泽白,顿时也没了兴致。
“还是这般扫兴。小纽扣,走了。”苏泽宜起身,略过站在门外的苏泽白,大步而去。
小纽扣行了个礼紧随其后。
出了千金阁,夜色浓稠灯火阑珊,城中喧闹繁华。
一阵窸窣声中马车停了下来。
“发生何事?”马车内,苏泽宜仍在假寐。
“大小姐,前方好像是雷都统的马车叫人拦住了。”
锦溪河畔,十数个百姓远远站着,指指点点,神情惶恐不安。
靠近河畔,站着几个官兵模样的粗大汉子大声呵责“何处来的肖小,竟敢挡雷都统的马车。”
旁的百姓低声窸窣,这雷鸣可是城中一霸,这孩子也真是不走运了。
“活得不耐烦了!”见眼前的人没有避让的的意思,官兵拔刀而出。
“何人在此喧哗!”
小纽扣这声音可真是越来越像个男子了,真威武。苏泽宜笑了笑,撩起了马车帘。
官兵一脸怒色扭头,见到不远处马车内的苏泽宜顿时慌了手脚,连忙看向一旁的马车。
这会儿,河畔周遭的百姓也看到了苏泽宜。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多了。
“大侄女这是从千金阁刚出来?”雷鸣下了马车,看这苏泽宜。
“正准备回府呢,雷督统这般拦在前面,怕是回晚了爹爹要派人来寻了。”苏泽宜一副为难的模样。
雷鸣与苏青山是多年的至交同为武将。惯会狐假虎威,仗着与城主袍泽之谊,处处欺压他人动不动就是打杀的做派。
偏生苏青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泽宜向来瞧不上雷鸣倒也维持着表面和气。
雷鸣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马夫连忙把马车驾开,让出一辆马车的路距。
正准备将帘子放下,抬眸便看到了傅有容。
怎的入城没几日便与雷鸣过不去,苏泽宜示意小纽扣将人带上马车。
将才准备动刀的官兵见状开口“大小姐,此人可是贼…”
“啪!”贼子二字还未出口便挨了一巴掌。
众人愣了。
小纽扣擦了擦手,仿佛刚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雷鸣看着马车从眼前缓缓而过,握紧了拳头。
马车内。
“梦泽怎的出府了。”
傅有容面无表情,看着眼前一袭红豆色罗裙,低眼轻启道“来寻大小姐。”
话落,不见答复。
抬眼便见苏泽宜眸中光彩忽现,乌黑莹亮似笑非笑。
“那便回家吧。”
… …
自两人夜宿已过去数日,这几日苏有容也该把城主府熟络了一遍了。
此人,究竟想干点什么呢?
藤院内。
此刻正在木桶中沐浴的苏泽宜恍惚之间,被小纽扣一瓢温热的水浇在身上打断了思绪。
“大小姐,大少爷将才回府。”
“苏长安这般君子的做派,前路漫漫。”见苏泽宜一副惋惜的模样,小纽扣俏皮笑出了声“外面人人传你跟大公子水火不容,哪知道里头你净是操心,都快赶上夫人了。”
苏泽宜换好寝衣,坐在床沿。“外头论的越凶与苏家越有益。”
泽宜城建城百年以来,苏青山是第三代城主,也是最不上心的一任城主。城中大多数事务都分派给了下面的副城主姜丹、督统雷鸣和护城军主将罗达礼。一门心思都在武学与妻儿身上,不逢大事也不会多言。
继任城主以来,大抵只有签订了泽云之约一门功绩。
每每想到这里苏泽宜都不经扶额。
自两年前,苏泽宜发觉城中大多数人心怀鬼胎各有算计时便与苏青山提过此事。对此苏青山觉得不值一提,还是照常放权不作任何动作。
只得与苏泽白共同商议了一番,二人决定各自行动。先得让众人觉得苏家两兄妹不合,再则苏家女跋扈不堪。
这般行径,两年来还真是跳出来几人,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督统雷鸣是意料之中,虽说是苏青山的袍泽但历来狼子野心。
至于罗达礼,实属意料之外。
护城军主将罗达礼此人正值而立,祖上建城时便是护城军将领。
若不是数月前阿娘过生辰,府中宴席上见到他无意间落下一枚云梦权贵的玉佩,苏泽宜也想不到此人会有问题。
“大小姐,这梦泽公子。”
抬手打断小纽扣,苏泽宜道“派人盯着,切勿叫此人发现端倪。”
… …
桌上烛火烧腾着,偶尔发出噼啪声响。
得知琥珀草种在苏泽宜所住藤院,傅有容第二日便派暗一动手。
何曾想小小藤院,隐秘在各处的暗卫竟不在少数。一旦动起手来,难免惊动暗处的那些人。
在不惊动城主府众人的情况下,除了借助苏泽宜一时之间竟没有其他办法。
“暗一,去查查雷鸣。”苏有容手指轻敲着桌案,一黑影嗯了一声便没了踪迹。
屋外传来细小的叩门声,借着月光碧落的身形出现在屋内。
“主上,今日州内传来消息。除世子这段时日在府中宴请了不少州中官员,其无他事。”碧落低着头,不见傅有容若有所思的样子。
“今日苏泽宜在千金阁与属下交谈,似是最近有了心仪之人。”
观这段时日苏泽宜与主上接二连三的宿在一处,不免产生怀疑苏泽宜这心上人莫非是主上。
“这等事情何至于说与孤。”
碧落微微抬头,便见主上一副沉思的模样。似不放在心上,便觉得多想了,未将心中所疑道出。
“世子一切行事暗中留意,不必干涉。”得话后碧落便离开。
三年前,父王离世前的话历历在目。
夏阴王宫内,云顶檀木做梁,珍珠为幕帘。
六尺宽的沉香木扩床上坐躺着一名年近半百的男子。
“有容,孤的棋局已弈过半。余下的便交予你了。”老夏阴王看着眼前的长子,一双年迈的眼睛里充满回光返照的凌厉。
傅有文抽泣着“父王,儿臣定当辅佐王兄完成父王嘱托。”
回头望了一眼次子,老夏阴王眼中闪烁着慈爱“有文可怨?”
听到这话的傅有容望着老夏阴王不发一言。
“儿臣无怨。”
虽然与傅有容不是一母同胞,但自幼傅有文最为崇拜的便是这位长兄。如今父王嘱托,傅有文觉得本该如此。
而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傅星楚抬头看着长兄,神色凝重。
对于王位传给谁,其实最不在意的是长兄。若非父王身体堪忧,此刻的长兄应当还在幽蜀军中。
“有容呢可有怨?”
两父子相视之间,老夏阴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住了傅有容的手。
“儿臣定当不负父王所托。”
旧王离世,新王即位。
夏阴州一时局势动荡,原本支持傅有文的一派大臣一半辞官一半从了新王。
将尽两年的时间,傅有容都在处理这些新旧更替的事宜。
“王兄,是星楚任性了。”
看着近日来整顿大臣,神色中露出倦容的傅有容,傅星楚鼻头有些发酸一双眼睛微微发红。
“阿楚不过是离家一趟,何来任性。”傅有容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一旁的傅星楚,便接着批改着大殿桌案前的奏章。
当初若不是为了将自己从云梦接回,长兄也不必向父王讨要兵符,更不会在那场大战之中的惹人注目。
长兄长年呆在幽蜀军营,一年到头很少回宫中。
两人一母同胞,尚在年幼时便问过长兄来日继承王位可有什么雄图霸业。
那时长兄便说过,来日若需为国效力,便驰骋疆场上阵杀敌。
可这王位,责任重大背负苍生。守好阿楚便已然是一大难事了,何苦多添烦恼。
如今想来竟只剩酸楚。
“阿楚,近来身体可有不适?”感到长兄如以往一般抚了抚自己的发梢,傅星楚连忙收起了情绪。“王兄不必担忧,阿楚已经无恙了。”
从云梦接阿楚归家时,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立在了傅有容心里。
时不时便会派宫医去府上复诊。
前两日还听宫医提到阿楚入药的琥珀草所剩无几,是时候去一趟泽宜了。
即位三年来,傅有容接手了老夏阴王遍布在三州的探子,同样接手了老夏阴王统一三州的野心。
云梦已经埋下了种子只待破土而出那日,至于泽宜整个千金阁便是最好的眼线。
想来傅有文是见这几年,除去与云梦开战那次是为了接回星楚。
便不曾有过征战,提醒他不要忘了该做什么。
此次前来泽宜,一则为了取琥珀草为星楚医治,二则本就是为了探探泽宜城的虚实。
苏泽宜心仪之人?
想到这,傅有容便忆起那日在房中与那四男子一处的场景。
如此朝三暮四之人,任谁娶回府中怕是都家宅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