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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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在云曲水库附近发现了多具尸体，经初步鉴定，均系他杀，目前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
云曲水库边上，记者正在做报道，他身后是长长的警戒线。
警戒线围住了一片树林，林中人影憧憧，是警员们在紧张而又忙碌工作着。
记者面对着镜头，神情沉痛地继续报道：
“云曲水库远离市区，人迹罕至，通常很少有人过来。”
“八十年代的时候，这里曾修建过水坝，因为资金不足，修了一半就停工了。”
“九十年代初，这里修建了云曲水库，云曲水库至今是市民不可或缺的饮用水水源，没想到这里成为罪犯的藏尸地。”
“……”
记者身后的警戒线内，一位白衣年轻人从警戒线中钻了出来，沿着水库岸边，走向密林另一边。
在他行进方向的一公里外，一棵参天大树的顶端飘着一团几乎透明的虚影，正是盘桓等候的魂魄。
之前，魂魄带着文昭来到水井，打开井盖见到恐怖的一幕，文昭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
警方刚来的时候，魂魄偷偷藏身一旁，无意中撞到几位警员，所有人全都无视他的存在，看来普通人是看不到他的。
其实这也合理，毕竟魂魄是个灵魂体！
之后，见到警员要给文昭做笔录，魂魄就偷偷离开，来到密林深处，飘在大树的高处，远远看着警戒线内的动静。
他见到警察和文昭对话，见到警方的打捞，见到骸骨出现，见到闻讯而来的媒体……见到人们焦灼、恐惧、恶心，不时地发出惊呼声，乃至乱成一团。
临近傍晚，他见到文昭离开了警戒线，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不多久，文昭来到他所在的树下。
“你怎么没跑？”文昭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没地方去。”魂魄实话实说。
仇人踪迹全无，而他只是个孤魂野鬼！
文昭没有出声，魂魄好奇伸长脑袋，从树杈缝隙里见到文昭在树下坐着，两只胳膊撑在身后，小脸歪歪仰着，神情有些疲倦，却掩盖不住漂亮立体的五官。
从他的角度看去，文昭肌肤莹白，下巴尖尖，脖颈线条尤为漂亮。
“真是他杀了你？”文昭忽然抬眸，眼睛看向了魂魄。
像是满眼都是他！
魂魄被问得猝不及防，连忙认真答道：“就是他，他折磨我，还杀了我……”说到仇人，他心中恨意涌起，面上露出阴狠的表情，“所以，那个人，他，必须死。”他说着话，举起手，指尖再次冒出，爪子闪着幽暗的锋芒……
“扑通！”
魂魄感觉额头一疼。
“啪嗒！”
一块石头从他的额头弹射着砸到树干又落到了地面。
文昭既然拿石头丢他。
“痛！”魂魄嚣张的气焰顿时荡然无存，委委屈屈道：“你怎么用石头丢我？”又恍然地愣了愣，“石头居然能砸到我？”
文昭神情淡淡：“因为是我丢的。”
“你欺负我。”知道文昭又用了法术，魂魄不服气地说道：“你用符收我，用金圈压我，现在居然用石头打我，你作为法师为什么不去抓那个恶人，难道不该去惩恶扬善？”
“别废话。”文昭抬了抬手。
下一秒，蓝色丝带来到魂魄眼前，直接缠到他的手腕，在魂魄身体凝实瞬间，将他猛的一扯，魂魄顿时身体坠落，眼见就要摔个狗啃泥。
“喂！”
魂魄可不想要在文昭面前丢脸，他的半空身体一曲，落在地面时候，他的动作变成了优雅的单膝跪地。
只不过，他忽然意识到身上没有衣裳……瞬间弹起躲到了树后，忍不住委屈说道：“你又欺负我。”
“仰着脖子说话太累。”文昭的目光看向另一边。
魂魄不服气，却不想忤逆，只敢小声反抗：“你助纣为虐。”见文昭没有回答，他大着胆子继续道：“还欺负弱小。”
“对不起。”文昭忽然开口。
魂魄愣了，文昭这是给他道歉吗？
文昭脸色如常，好似刚才的话并没有说过，他坐直身体，从挎包拿出一张黄纸撕了起来，“那个人，你不能杀，否则会成魔的。”
“成魔也是我自己的事。”
文昭目光从黄纸上抬起，冷冷瞥了他一眼，“成魔收拾起来太费钱。”
“……”
魂魄竟无言以对。
“这里死的人太多，必须交给警方处理。”
“那我的仇呢？”魂魄忍不住念叨：“我要报仇。”
“够了！”文昭语气不耐。
魂魄不忿，却不敢多说，见到文昭忽然抬起手，将手里撕好的黄纸丢在地面，“把衣服穿上。”
衣服？
魂魄好奇看去，见黄纸居然被文昭撕成裙子的模样，就有些发懵。
“我累了，裙子最简单，你将就穿。”文昭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魂魄看了看四周，迅雷冲出，捡起黄纸迅速返回树后，在树后，他才发现黄纸在他手中已经变成了一条浅麻色款式简单的裙子。
裙子？！
虽然穿裙子有些羞耻，可总比光着好，魂魄也不含糊，直接套上了裙子，之后走来到文昭身边，“穿好了。”
文昭睁开眼睛上下打量，“挺合身的。”
感觉被夸奖，魂魄竟有点开心。
文昭靠在树干上，懒懒说道：“那口井其实还有个问题。”他的尾音带了一点哑，竟是格外的好听。
“嗯？”魂魄认真听教。
文昭从口袋拿出了手机，“这里藏了一条龙。”
“龙？”魂魄惊讶地看向周围。
“见不到的。”文昭一边看着手机里的地图一边解释道：“这里地势负气含灵兼地形蜿蜒，天长地久就生出一条地龙，八十年代修水坝应该就是要镇压这条地龙，可工程半途而废，没有完全遏制住它，九十年代修了水库，事情更加弄巧成拙……”
“修水库有什么问题吗？”
“地龙本该避势于渊，却因为水坝镇压生出怨气，化为妖龙，妖龙常年潜伏，按理说也不会形成大气候，可是水库修成，水汽怀山襄陵，妖龙得水越天，邪气渐生不散，这一带就变成阴邪之地。”文昭顿了顿，语气淡淡继续道：“别有用心的人就是看中这里的妖龙，在龙嘴挖了口深井，用于养阴。”
“哦。”魂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阴邪之气作用缓慢，这人便残杀生灵聚集怨气，将怨气并入阴气一道汇聚井中。”他说着说着，目光看向了魂魄，“若我猜的没错，这些阴邪之气养的就是你。”
“我？”魂魄吃了一惊，顿时醒悟：“怪不得那个男人说我越凶越好……”
文昭垂下眼眸，“为了杜绝后患，妖龙必须要斩。”
魂魄察觉文昭的神情有点怪，心中一动，“斩妖龙和我有关吗？如果斩龙，我会怎么样？”
“当然有关。”文昭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可能会飞灰湮灭。”
“啊？”魂魄吃了一惊，连忙追问：“哪一种飞灰湮灭，离开人间还是……魂飞魄散？”
文昭默不作声，却也给出了答案。
魂飞魄散！
“这样呀……”魂魄呆立半晌，讷讷说道：“明明醒来只有一天……”
他此刻心中苦涩，要知道魂飞魄散可是永远抹杀，再也无法转圜，嘴里毫无意识说道：“文昭，你应该骗骗我的……”
知道自己即将不复存在，这……未免太残忍了些！
文昭依旧沉默。
魂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后，目光依恋地看向周围。
因为水库的滋养，周围绿意盎然，头顶的树叶在微风吹拂下微微晃动着，空气里有着虫鸣和鸟叫，风中传来草木清新的味道，这鲜活的生机令人无限神往。
“今天我一睁眼就是黑暗，其实我挺怕黑的，所以拼了命逃出来，然后，我见到蓝色的天，红色的太阳，绿色的树……还有你。”魂魄的目光看向了文昭。
文昭的脸色变了变，却只是抿紧了嘴唇。
魂魄低下了头，静默了半晌才说道：“人间可真美，是我不配……”他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而忧伤：“为免更多无辜的人被害，妖龙是要斩的……”说着说着，他抬起了头，神色超然，“既然注定要消散，那就散了吧。”
“不会太痛苦。”文昭头转头看向别处，像是不忍看他。
“哦！”魂魄乖巧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那个凶手，请不要放过他，不仅是为我报仇，也为那些枉死之人……”
“我答应你。”文昭看着地面，长而密的睫毛微颤着，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长得真好看！
看着文昭，魂魄情不自禁夸赞：“文昭，其实你挺好看的，以后多笑笑吧，你笑起来肯定更好看……”
文昭闻言身体僵了一下，掩饰般说道：“多说无益，答应帮你报仇就一定会做到。”
魂魄点了点头，又鼓足勇气问道：“那……你会记得我吗？”
不声不响地来，悄无声息地走，文昭的记忆就是他曾来过的唯一证明了。
文昭睁大了好看的眼睛，像是没想到魂魄会有此一问。
魂魄也在看着他，静静等候他的回答。
文昭垂下眼眸，再次对问话不置可否
魂魄心中悲凉，连鼻子都有些犯酸，他多么希望得到文昭一言半语的肯定，可对于文昭的沉默，他并没有怨言，只是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只是一缕连名字都没有的魂魄。”
“师父曾读过一句诗，‘恨不知所终，一笑而泯’。”文昭的声音轻轻响起，“你老是念叨报仇，那就叫仇泯吧。”
“谢谢，我以后就叫仇泯了。”有了名字便是得到了安慰，仇泯对即将面临的处境也坦然起来，“那么，斩吧！”
文昭审视他几秒，忽然说道：“每年清明我会给你上炷香。”
上香？
都飞灰湮灭了，上香有什么用？
可仇泯瞬间明白了文昭的意思——每年都会有一天缅怀他。
仇泯顿时释然。
这已足够！
这一次，仇泯不再逃跑，而是远远跟着文昭，从密林来到了水库边。
文昭从随身携带的挎包内掏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水边，又拿出一张符纸穿在一把桃木剑上，之后，他双手拿着桃木剑朝着四方揖拜。
仇泯安静站在一旁，看着文昭的举动。
既然消散不可避免，那他就要看个清清楚楚。
既不知因何而来，便要知晓如何所往！
文昭拜完四方诸神后，直起身子，目光最终看向了他。
仇泯勉强笑了笑，“不痛吧？”
“很快的。”文昭转身朝着水面举起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黄，八卦乾坤，吾敕此符，普扫不祥，乾坤二气，散！”
清冷的声音划过水面，朝着四方扩散开……水库中心猛烈翻滚起来。
忽然，一道阴影自水中蹿向天际，速度快得完全看不清。
电光火石间，文昭将手中桃木剑一抛，桃木剑像是有了意识，闪电般追向阴影。
“嗷——”
桃木剑刺中黑影之时，天空传来震慑心魄的吟叫，叫声转瞬消逝，阴影连同桃木剑也一并消失。
“呼呼——”
一条狭长的黑色裂缝在头顶上空慢慢浮现了出来……
“呜呜——”
一道几米宽的白色旋风自裂缝中盘旋而下，倒插入水面。
“轰轰——”
砂石、树木、随浪被旋风一一卷起，吸入阴霾的天穹，没入漆黑的裂缝。
那是一道龙吸水！
龙吸水出现后，周围多了数道小旋风，旋风呼啸着四处肆虐，顿时飞沙走石，水浪滔天。
“呜——”
尖锐风声中，仇泯被一道旋风猛然卷入，慌乱中抓住了一棵树。
“咔嚓——”
抓住的树被旋风连根拔起，恐怖的吸力将胳膊粗的树干连着仇泯一道扯向半空，又被极速旋转的龙吸水吸了进去。
龙吸水内气流疯狂又极速旋转着，形成向上的漩涡，仇泯旋转着，翻滚着，耳旁巨大尖啸犹如战场上千军万马在嘶吼。
他紧紧抓住树干，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再睁眼，也许就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抓紧！”
文昭清冷的声音忽然自风中传了过来。
仇泯猛地睁眼，透过空气激流看向地面。
文昭站在龙吸水附近，被一道小旋风刮得东倒西歪，却在大声呼喊：“不要放手——”
仇泯骤然睁大双眼，才发现手腕上的蓝色丝带居然还在，丝带的另一头正被文昭紧紧抓在手中。
他甚至透过混乱气流，见到文昭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的指节。
文昭想要救他！
仇泯胸中忽然有一股莫名情绪涌起、满溢……
“啪啦——”
手中的树干被气流搅得粉碎，仇泯也在漩涡中极速朝裂缝翻滚着，却因为丝带的拖拽，悬停在龙吸水中。
丝带是他唯一而又渺茫的希望。
此时的丝带已经绷得笔直，像是张到了极致的弓弦，却不甘地闪烁着蓝光，要将两人牢牢纠缠在一起。
旋风更加肆虐，文昭趔趄走到一边，紧紧抓住一棵巨树。
为了对抗强风，他纤薄的腰身完全弓了起来。
“咔咔！”
粗大的树干被刮得倾斜，粗壮的虬根翘起一角，像是下一步就会被连根拔起……
危险！
仇泯疾呼：“文昭，快放手……”
“住嘴，你给我抓紧了。”文昭大声呵斥着，狠狠看了过来。
曾经的文昭是目中无人，是漫不经心，是冷漠无情，如今的文昭头发随风乱舞，脸色分外苍白，动作狼狈不堪。
可是此时此刻的文昭，目光格外认真，神色异常执着。
文昭真是在不要命地护着他！
意识到这一点，仇泯胸中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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