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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万寿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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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愠试图往里挤,不知道被谁的脚绊了一下,一个酿跄,水灵灵地推到前面,看清了死者。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尸体。
地上躺着的男子满目狰狞,死状凄惨。
他的伤口触目惊心,手脚上奇异地长出黑色的类似鱼鳞的东西,手肘上像是倒灌的黑色血液。
仔细看,谢无愠才发现他脖颈处的伤口不像是刀具所致,倒像是某种动物的利爪。
因伤及大动脉,喷射出的鲜红的血把他的衣裳都浸染成深色,多余的血液溢漫在地板上,随着时间流逝而干涸成了暗红色。
血液的味道在走廊这片封闭的空间中弥漫,难闻至极。
谢无愠紧抠住自己的衣角,神智模糊,建立了这么久的观念在此刻崩塌了,塌的粉碎。
“他昨晚出来了?”
谢无愠判断不清是谁问的,只听见对方的声音。
“他昨天晚上尿急出来上厕所,后面就一直没回来,谁知道啊。”
“我可没害他,是他自己要出来的。”
大概是和死者同屋的男子回答的,眼前这幕刺激到他,他回答的太过迫切,迫切地想澄清自己与死者没有牵扯。
“那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吗?”
这次谢无愠才寻到问话之人。
她听见他提起敲门声,然后昨晚的记忆如海潮涌入脑海,在大脑循环播放。紧接着,村民的善意提醒一遍遍灌入她耳朵。
谢无愠的手被紧紧拽住,拽的她发痛,迷离的眼神一点点聚焦。
“我害怕。”班澜说着就要掉眼泪,泪水在眼眸中要掉不掉的,可怜极了。
谢无愠叹出一口气,伸手轻轻拍她的后背,“没事,晚上不出门就没事。”
可晚上出门当真没事吗?
昨晚势必是要死一个人的。
谢无愠还是选择隐瞒下这个猜想。
突然一股猛力把他们推开。
“起开起开,别围在这。”
“真是晦气,好死不死的。”
楼下走上来两个壮夫,他们利索地用麻绳将尸体捆起拿扁担挑起,一人一头。
“你们要把他弄到哪去?”
一黄发男子伸手拦住他们。
壮夫通了通鼻子,“拿去埋啊,人都死了,你管他怎么埋的,总比放在这生晦气的好。”
“那你们也不能这样吧?”
“哪样?”壮夫没好气地怼回去。
黄发男前后打量着他们的动作,无法找到精准的用词。
壮夫懒得和他掰扯,扛起扁担哼哧哼哧地走了。
“我们要不去送送?”
细微的声音从人群中钻出来,不过这可不是个好主意,万一今天送别人,明天就是送自己。
尽管大家对此一致保持着沉默,但还是跟在壮夫的后面,一齐下了楼。
山里的早晨来的早,来的忙碌。
等他们下来,屋里头也没几个人,一问才知道都去干活去了。
导游吃完了早餐,握着导游旗坐在门口看风景,不曾想眼睁睁目睹尸体从自己身旁走过。
一整日的好心情瞬间消沉,垂丧着头拿着树枝画圈。
身后脚步声一阵一阵,他细数了一番,确定人数没错,又催促他们:“你们先吃早饭,等会儿我带你们出去溜溜。”
他们此时堵在门口,目送尸体离开。
导游的话把他们拉回现实,让他们清楚自己还是在游戏世界里。
于是,他们怎么走出来,又怎么走回去。
村民见有人来吃早饭,赶忙把东西拿进去热。
谢无愠碍着刚刚没洗漱,早餐也不吃了,直接先回房间了。
班澜和陈倪在底下犹犹豫豫了一阵,实在是不愿意和一大群五大三粗不知底细的男人混在一起。
“等等。”季雨林手里捧着一碗包子,绷着一张脸,“你们拿上去一起吃吧。”
陈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怎么自己没想到这点,准备伸手,班澜却先她一步接过。
这正是个凑近乎的好机会,班澜趁机利用起来,“谢谢你,我们都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
季雨林抬眸看了眼楼梯,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把包子拿给她们后直接离开了。
一句话也没开口。
陈倪想,他也许单纯想做好事吧。
班澜拽紧手,死死地盯着季雨林的后背。
谢无愠回到房间还愣愣的,久久没能从这个游戏的真实性和沉浸式中反应过来。
她毫无准备地进来,然后却一无所知,所有有经验的玩家都在极力地隐藏自己的身份?
“雾林,吃点东西再。”
班澜把包子放在谢无愠面前,包子刚出锅,上头冒着淡淡的雾气,弥漫出小麦的香味。
谢无愠正巧饿了,拿过一个小口吃起来,“谢谢。”
“不用,这还是那个黑衣服的男生给我们的。”陈倪害羞地抓了抓头发,“我都没想到。”
“啊?”谢无愠一下子忘记咀嚼,总感觉季雨林这个人哪里都不对劲。
班澜拢了拢裙摆凑近谢无愠,“你和那个男的认识吗?”
谢无愠蹙眉,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这游戏里谁认识谁,不都是陌生人。
“不认识,昨天刚知道名字。”她如实相告。
班澜好像有些失落,讪讪道:“好吧,我还以为你们认识,这样我们可以帮着一起逃出去。”
“你知道怎么逃出去?”谢无愠的话有些急迫,语气稍稍没控制好。
“啊?我不知道啊,我看他像知道的,就这样……”班澜被问住了,尴尬地想转话题,但行为太过刻意。
谢无愠看出她不想回答,便没再问。
陈倪一直在话题之外,事不关己地安静地吃早餐,目光一直寻找可以停落的点。
“这是什么?”
她指着房间正中央的石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谢无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先习惯性地落在上面的时钟上。
“什么时候有的?”
“不知道啊,昨天好像也没有。”
谢无愠缓过神,后知后觉空气中混杂着那股恶心的气味,很淡,像是被人刻意隐藏,现在她们又在上面吃早餐,要不留心,根本发现不了。
在他们出去这段时间肯定有人进来了,还有可能是村长身边的人。
谢无愠起身打量这座石像,似乎和昨天在院子中间那座无异,除了缩小了许多倍。
白日的鱼人像比傍晚时分更直观,鱼人眼睛像是在盯一个死物,这种怪异到一眼就会被定义为怪物,而这个村子的人却能接受,甚至还奉为神来祭拜。
这是给他们带来了什么,能让这么一大村子的人都信奉。
山里雾气朦胧,偶尔几声鸟啼,戴上导游发的帽子,一群人开始顺着铺着绿藓的石板路前行。
谢无愠在人群中找到和死者一间房的男子,把他叫住,打算问个究竟。
男子以为她要问关于死者的事,死也不肯停下,一直装聋作哑。
谢无愠没辙,还是耐心解释:“我是想问下,你们房间昨天有石像吗?”
“石像?什么样的?”
男子本来一片空白的大脑瞬间涌入一大串碎片的记忆。
“好像有,模样还和楼下那座差不多。”
他这句话让谢无愠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不过还得再问个人,万一每个房间有也不奇怪。
树叶挂着水滴,泥巴路时不时打滑,在走到目的地前,谢无愠都在怀疑导游要把他们拐到山里毁尸灭迹。
动画片里山的那边有蓝精灵,逃亡系统里山的那边是用宝石堆砌的祠堂。
“这是真的吗?”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豪华的房子。”
刀疤男拽了下旁边人,“快,你掐我一下。”
紧接着一声尖叫,“哦吼吼,疼,轻点轻点。”刀疤男揉了揉自己的脸,两眼放光。
屋顶砌着石砖瓦,门口立着两座锦鲤像,红墙上嵌着雕花金窗子,铸成的围墙上都画上了精致的鱼儿。
祠堂大厅铺设的木板涂上了漆,倒映着阳光的形状。
祠堂背靠石山,房顶漫着云雾,香火不停燃烧,掩盖着祠堂内腐臭的味道。
说来也是奇怪,从昨晚散席后,他们就再未看见村长,连早上死人也不见他出面,村里人动作的熟悉程度好像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祠堂供奉的牌位错落有致,由于没有开灯,显得格外阴沉。
导游按下开关,明黄的灯光亮起,一圈一圈地嵌在木梁上,照亮着上面的牌位。
“我去,这是什么中式恐怖!”
谢无愠闻声看过去,微透的红色薄纱倾泻而下,香火的烟飘飘忽忽,让人看不清那些牌位。
房梁上倒挂着鱼骨,一截一截的脊梁骨像极了人的手指。
轰隆——
大雨倾盆而下,潮湿的雨雾笼罩着整个山林。
导游拿着小蜜蜂讲话,声音在幽闭的空间内回荡,“这是我们万寿村的祠堂,这个祠堂从三百年前流传至今,一直供奉着我们世世代代的祖宗。”
导游尽职尽责地介绍祠堂的文化历史,这个村子的由来。
雨幕之下,两个时空产生交集。
一阵风,红布掀起波澜。
透过缝隙,谢无愠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物品。
无尽的黑吞噬掉恐惧,放大了好奇。
她上前一步,伸手想撩开红布一探究竟。
“止步。”导游神情严肃,手紧锢住谢无愠,“先祖在上,不可冒犯。”
“抱歉。”谢无愠揉了揉手腕,那处已经被锢出红痕。
“雾林,怎么样,没事吧?”班澜拥上来,拉着她小心询问。
谢无愠摇摇头,“没事。”
她收回视线,不清楚帘幕的后面是不是藏着一座棺椁。
导游继续介绍万寿村的来历,“万寿村的名字正是因为村里隔几年都会有一位百岁老人,他们都象征着福气,是上天对我们村的恩赐。”
如此一来,这次的百岁老人是村长无疑,这样村里人如此尊敬他也是有理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