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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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吗？”戟天将一个铜镜举在魏铭川的面前。
这是魏铭川军帐中的摆设，他时刻注重仪表，随时都需保证风度。只是眼前，在戟天疯子一样的咄咄逼人下，他的表情实在有些难看。
铜镜当中是山脉映画，闪烁着几个红点。
戟天：“这就是穆翀举他们在的位置！你们这就启程，这就……你一定要杀了穆翀举！杀了他！”
魏铭川心里暗骂人疯子，面上却连连应和着，“此次多亏是门主大人，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就发现蜀王的……”
“那都不重要！”戟天一拍桌面，“我要穆翀举死，你听到没有，他必须死！”
“他必须死，今天就死，你亲手去杀了他，你——”
“门主大人——”魏铭川被他逼到角落里，简直太狼狈。饶是知道此时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低头附和，魏铭川骨子里那点傲气还是被逼出来了。
“门主大人本事通天！”他高声，“既然门主大人与穆翀举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为什么不亲手了解仇人性命，那不是比威胁我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人痛快得多吗？”
“……你说什么？”戟天的动作竟然停下了。
“我说……”魏铭川站直了，“我说你神通广大，怎么不自己去杀穆翀举——”
“当啷——”
戟天一松手，铜镜在地上摔的粉碎。
“魏铭川你的胆子大了，”戟天嘴角上扬，这却绝不是一个笑容。
魏铭川喉咙中的空气在一瞬间被挤压殆尽，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挤爆了，“你……你杀不了他——”
“怎么可能！”戟天又用了几分力，魏铭川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碎裂前的啸叫。
“魔尊我都杀得！这世上根本没有我戟天放在眼里的东西！”
“公子！大军已整顿完毕，随时待命出发！”
门外声音清晰。
戟天也听到了。
他看了看手中已经翻白眼的魏铭川。
杀这一个人简直太容易……
可他再去哪找一个人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杀掉穆翀举呢？
戟天猛地松手，魏铭川瘫倒在地上，他先是大口地吸气，紧接着鹅干呕，涎唾摔了满身满地，哪里还有那个在军营中仍要时时端正衣冠的考究模样？
“本座没有时间同你们废话，”戟天闭眼深呼吸了几下，才将心中那一股子邪火压下去，“你要记住，本座能叫你和你父亲成为皇帝，也能叫你们化成这地上的烂泥！本座交代的事情，你们最好用心去办。”
“穆翀举这个人，今日必须死——他若不死，就换你来死吧！”
他说着，身形已经飘忽。
等到魏铭川的视力终于勉强恢复的时候，戟天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才在门口等待传令的将领，半天没有见到自家主帅，担心出事，刚撩开帘子想叫唤一声，就看到了瘫倒在地上的魏铭川。
“公子、公子！”
他狂奔过来搀扶，“公子你——”
“无事，”魏铭川摆了摆手，拽了将领的手，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我们这就拔营，马上出发，今天必须找到蜀王和穆翀举！”
“公子……公子，要不要先行休养——”
“这就去！”魏铭川挣扎着站起来，他踉跄着将摆在不远处刀架上的佩刀拔出来，“今天蜀王必须死！”
将领被自家主帅的气势吓到，低头抱拳行了个礼，就一溜烟跑出去，“拔营——”
他大声喊，“全军出发——”
“哐——”
魏铭川把佩剑扔在地上。
击中四散的铜镜，将那碎片更击得粉碎。
——杀穆翀举？
他在心里念了好几遍。
戟天啊戟天，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人？
那日在皇城之中，他和父亲亲眼见了戟天和他的一群魔修走得仓促。按照时间推算，他们不可能没有遭遇从皇宫中出逃的蜀王和穆翀举，究竟是什么能叫戟天这个魔王也退却？
魏铭川着急起来了，穆翀举这个人……太关键了。
眼下父亲已经坐稳蜀都，控制住了所有朝臣，陈宏这个蜀王死了最好，就算真能逃脱，终究也不是个明主，早晚被他们收服。
眼前最棘手的是这个助他们成事的戟天……他说的没错，对魏铭川和魏蠡来说，戟天是无解的难题，他们只是他的傀儡……
可是，变数出现了。
……
“你他妈的穆翀举！”
陈宏放跑了怀中的鸽子。
天边已经泛白，厮杀的声音早就褪去，夜半那呛人的血腥味也消散了大半。或者……他在这血腥之中待的时间太久，早已经辨不明清浊了。
他裹着穆翀举的外袍，这外袍已经被露水打透，可他不能松手，这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了，他怎么都不能再放手了！
他看着远飞的鸽子，双手合十，虔诚地跪拜——他从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这样诚心地跪拜过什么。
但是现在，陈宏望向天边，默念穆翀举的名字……他说你在天有灵，你已经护了我这么多年，现在你一定要再保佑我……
他知道穆翀举已经死了。
穆翀举给他的鸽子，上面写的字条他打开看了，其实不看他也知道。穆翀举和孟统领带兵分散敌军的注意，只要他能遇到穆家军，他就能活……其实他不看各自也能猜到。他很聪明，懂得道理很多，他只是太自私，这世上的大多数道理都和他无关。
但是穆翀举不一样啊……这是陈宏唯一一个能真心相对的人了。
陈宏的眼泪就没断过，他是真的难过。就连他知道父亲死在女人身上的时候，他都没这样哭过。
他现在不想刚刚搬进皇宫没多久的文玩字画了，他甚至不想被他撇在寝殿中的芮姬了，他只想穆翀举。
他还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那鸽子能找到前来支援的穆家军……
只要穆家军收到了信，他们知道了自己这个蜀王如今正在囹圄之中……
然后……
然后呢？
陈宏的思绪忽然顿住了。
——然后呢？
就算有援军，援军怎么找到他陈宏啊？
——这山这么大！
他们以为自己没有听到吗？
——这山叫段洪山！
这是老天要亡我陈宏啊……
陈宏的脚步停住了。
他的心坠落谷底。
“你他妈的，穆翀举！”
陈宏低头骂了一句，有看向头顶蓝天狠狠骂了一句。
“你……骗子！你叫我多活了几个时辰，有什么用！你还拍着胸脯对我说我肯定能活！骗子！”
“你就是为了给你哥、给你爹，报仇！你就是为了带着所有的人去死！”
“你才把我一个人撇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你要害死我，你不想浪费哪怕多一个人跟着我保护我——穆翀举你个骗子！”
“我陈宏拿你当亲兄弟！这么多年什么吃的玩的我少过你的！我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你，可是你呢？”
“你早就跟我离了心了！你从昆仑回来都不找我，你有了女人都不带我见！我呢？”
“我……我差一点就要告诉你芮姬的事了！”
“可你听我解释过一句吗！”
“你……你还骂我，我都是皇帝了你直呼我的名讳！”
“你还杀了芮姬，你不知道这是我第一个动心的女人，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好，你就这么把扔给那魔头……现在你也死了……”
“他妈的你也死了，穆翀举……”
“前面是什么人！”
雄浑一声，将陈宏从情绪中直接给拔出来。
陈宏抬头，只见几个黑影从树林中窜出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劈头一撞，仰面倒在了地上。
腹部被那黑影一踩，陈宏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要呕出来。
这是个猛兽！在撕扯他的外袍！
陈宏吓得几乎失去了魂魄，那他刚才听到的人声是什么？这玩意成了精？那它是不是吃人的——
“在这！”
那人声近了，周围树木又有不少人声，马蹄踩踏之声……是军队！
陈宏仰躺在草地上，阖了眼。
他被叛军找到了，他完了。
“穆大将军麾下，北宁关驻防将军陆丰，参见陛下！”
那震耳欲聋。
“臣等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陈宏一骨碌坐起来，“你……”
他睁开眼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将军，和周围无数披甲执戟，也跪拜在地的兵士。
陈宏：“你……方才那……”
“启禀陛下，”陆丰抱拳道，“方才扑向陛下的是军中养着的细犬，它识得大将军治军中，行军衣物为防潮防虫熏上的药味，陛下身上……”
陆丰是穆重阳二十年的老部下，也是穆重阳第一个发出信笺求救的边将。
他看到陈宏身上的外袍，不由得红了眼。
“想必，二公子也知晓，有这一件外袍在，细犬……定能寻到陛下。”
陈宏已经流不出来眼泪了。
他的眼睛疼得像是要瞎了。
他知道强敌环伺，立刻逃脱才是正经事。
他知道现在最起码应该叫跪在自己面前的诸多将领，赶紧起来。
可是他根本动不了。
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原地。
他嘴唇翕动，喃喃地念着什么。
只有陆丰离得最近，他听清了。
他说：“你他妈的……穆翀举。”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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