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elight

44、第 44 章

　　他们花了一周的时间，把他们两个人接下来几年要住的地方，温衍满意地拍了拍钟敬期发酸的手臂，然后拍下了新家的视频。

　　圆仔和小七：这是刚刚装修完的新家，以后可能四年，可能一辈子，请多指教啦。

　　然后他们开着车，从首都出发，第一站是大漠，两个人把车停在路边，迎着渐渐下沉的夕阳，在万丈霞光和大漠孤烟中接吻。

　　在极西的高海拔处，在盛夏却依旧是满眼素白的冰雪世界里，并肩而立，此刻不需要言语。

　　在西南的边陲小镇，他们带着满满一车的书本玩具，跟乡村小学的孩子们玩笑大闹，然后拍下了一张张质朴又纯真的笑脸。

　　在东方的时尚之城里，他们看着这个有着不夜城的城市，享受着属于年轻人的狂欢。

　　他们在初次去玩的海城别墅里拥有彼此，在临着海边的落地窗前感受着再也没有隔阂没有间隔的距离，此刻他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前面有咸湿的海风吹拂脸庞，身后是爱人温热的身体。

　　钟敬期爱极了身后蝴蝶骨上的翅膀，总是在有意无意地照顾它。

　　温衍被撞得头有些发晕，手撑着面前的落地窗，“你轻点。”

　　“嗯。”钟敬期也不知道他听见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回答了什么。

　　灵肉合一的感觉太美好了，他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就只有不断地占有他。

　　看着眼前的小蝴蝶，钟敬期轻轻地吻着它。

　　知道月落星移，钟敬期才抱着已经晕过去的温衍回到房间。

　　想起第一次来这边，他还在默默地吃着醋，想到别人曾经拥有温衍十七年最好的时光心里都气得生疼。

　　但今天，温衍已经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今天的月色很美，月光下的温衍更美。

　　今天的海风吹奏出了最美的乐章，但温衍的声音在这样的乐章里更加勾人。

　　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什么时候来完成这件人生里的大事，但到了这一刻，他们才知道，哦，原来就是在今天。

　　因为月色很美，因为海风轻拂，因为我们深爱彼此。

　　他们结束自己的旅程已经临近了开学。

　　温衍回到家里赵青让调侃他黑得不成样子，温衍也只是笑，“妈妈，我们走了好多地方，看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才觉得我们生活的地方真的好小好小。”

　　“是啊，世界本来就是很大的。”赵青让轻轻地摸了摸温衍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但如今的温衍，已经比她高，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正要奔赴更远的将来。

　　温衍看她的脸色有些不好，“妈妈，你怎么了？”

　　赵青让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昨天值夜班，有点累。”

　　温衍送她回房间休息，然后给钟敬期打电话。

　　钟敬期那边一直有嗡嗡嗡的声响，“你干嘛呢？”

　　“没事，怎么了？”钟敬期轻咳了一声。

　　“我还是觉得我妈妈有点不对劲”温衍躺在床上，“这样我都不敢去首都上学了。”

　　“怎么会觉得阿姨不对劲呢？”

　　“我就是觉得，她看完的眼神充满了包容，充满了眷恋，就像下一秒就要抛弃我一样。”温衍想起赵青让的眼神，越想越慌。

　　“妈妈怎么可能抛弃你，你想什么呢？”钟敬期低笑，安慰温衍，“别多想，好好休息，我看你就是太累了。”

　　温衍挂了电话，脑子却没有空下来。

　　他离开的这一个多月，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钟敬期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扯到了温衍的眼前，血淋淋的，没有一点遮盖。

　　温衍这一回在家休息了五天都没有出门，奇怪的是钟敬期也没有来找他。

　　温衍坐不住了就自己打车去了钟家。

　　他还没有按想门铃就被人叫住。

　　“温衍是吗？我想跟你谈谈。”陈凤棠站在温衍的面前，一步不让。

　　“我跟您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温衍实在是很不喜欢面前这个人，看着他一副无欲无求不是人间烟火的样子就难受。

　　“你妈妈最近心情很不好吧。”陈凤棠知道怎么样才能一把抓住温衍的弱点。

　　温衍眼里的嫌弃一览无余，陈凤棠也不恼，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温衍跟着他去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咖啡厅，温衍对着他好像特别没有耐性，“说吧，你知道我妈妈什么事。”

　　陈凤棠给他点了咖啡和甜点。

　　“你再不说，我就走了。”

　　陈凤棠放下咖啡杯，笑得温柔，“你不觉得，你跟我长得很像吗？”

　　温衍背上瞬间起了一层颤栗，桌下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爸爸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在你小的时候陪着你，但是以后，爸爸会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

　　温衍站起身，端起桌上的咖啡朝他泼过去，“放你妈的屁。”

　　他被赵青让和温召阳教得很好，几乎从来不说脏话，但今天这个人真的是在他所有的底线上蹦迪。

　　“赵青让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陈凤棠似乎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把咖啡泼在他身上，掏出手帕擦了擦。

　　“我妈妈怎么教我，关你什么事！”温衍气极，“你要是再敢缠着我妈妈，别怪我不客气。”

　　温衍出了咖啡厅，手抖得几乎都拿不住手机。

　　电话那头的钟敬期声音有些急，“圆仔你在哪？阿姨刚刚说在院门口看见你了，你怎么没进来。”

　　“小七”温衍听见他的声音，竟然生出了一丝委屈的心理，“你在哪？”

　　钟敬期那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钟敬期找到温衍的时候温衍正坐在烈日下的马路边上，温衍平时最怕热，根本就不会在烈日下暴晒这么久。

　　“怎么了这是？”

　　钟敬期捧着他的脸，看他的眼睛有些红，“怎么哭了？”

　　温衍抬头看他，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宣泄口。

　　他能面对潘佑安的指责面不改色，能在陈凤棠胡言乱语的时候把咖啡泼在他的头上，却在见到钟敬期的第一眼就委屈得想哭。

　　这么晒下去肯定不是办法，钟敬期拉起他回了家。

　　温衍一到家就蔫蔫的也不说话。

　　“圆仔，说话，到底怎么了？”钟敬期把一杯温水哄他喝下，然后捧着他的脸。

　　温衍握着钟敬期在他脸上的手，“小七，我跟那个陈凤棠长得很像吗？”

　　钟敬期心里一慌，“谁说的？你明明跟赵阿姨长得那么像！”

　　“可是我不像爸爸。”温衍放开他的手，然后埋头进被子了，一句话不说。

　　钟敬期没有办法，只能坐在床边看着他。

　　温衍因为下午被烈日暴晒，心里又有事，在半夜的时候竟然烧了起来。

　　钟敬期摸了摸他的头，温度烫得他都心惊。

　　他赶紧起身穿好衣服，把温衍抱了起来，温衍已经烧迷糊了。

　　钟敬期起身下楼的声音惊动了家里的其他人，钟易寒起身看见钟敬期抱着温衍急急地往楼下冲。

　　“怎么了？”

　　“爸，圆仔发烧了，还伴着惊厥，我得赶紧送他去医院。”钟敬期拿起车钥匙就要出门。

　　钟易寒赶紧下楼，“我来开车，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更不安全。”

　　他们很快到了医院，医生紧急挂了水，钟敬期让钟易寒回家休息，毕竟钟易寒也不年轻了。

　　“好，我明天再过来看他。”

　　温衍好像陷阱了一个奇怪的梦里，他看见好像看见了她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她们在孤儿院里长大，但是她们两个人都很优秀，姐姐考上了首都师范，妹妹考上了首都医大。

　　姐姐在最美好的年纪里遇见了陈凤棠，那个举手投足都十分吸引人的校草，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毕业，工作，结婚，怀孕。

　　看似开头艰难的人生如今好像是苦尽甘来，只是没有想到这才是她生活悲剧得到开始。

　　她看见她孩子的父亲，正跟着别的男人颠鸾倒凤，被她看见之后也并不慌张，甚至还带着一点解脱的意味在里面。

　　她歇斯底里过，她跟陈凤棠争过吵过，最后选择了鱼死网破。

　　温衍好像这会儿就站在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生下孩子，看着她化着最好看的妆，看着她从天台一跃而下。

　　然后在地上盛开了一朵鲜艳的花。

　　所有事情都连在了一起。

　　温衍还在沉睡，赵青让打开病房门的时候钟敬期正握着温衍的手。

　　“小期，怎么回事？圆仔怎么发烧了？”

　　“阿姨，圆仔今天应该见到陈凤棠了。”钟敬期给她搬来了凳子，让她坐下。

　　“小期你这么聪明，应该都猜到了吧。”赵青让把头埋进手臂，纤瘦的背看得让人揪心。

　　钟敬期在她这里听到了最完整的版本。

　　赵青音在生下孩子跳楼身亡之后，这个孩子就在医院的育婴室里独自待了十天，直到赵青让来了把孩子接走。

　　“因为涉及到司家，这件事又闹得很大，陈家父母又一直不喜欢姐姐，所以司家给了他们一笔钱，他们就离开了首都。”

　　“我抱着孩子去找陈凤棠，我问他孩子怎么办？”赵青让自嘲地笑了，“呵，我当时还觉得他还有一点责任心，你说可笑吗？”

　　“我没有见到陈凤棠，司家的人扔给我两万块钱，说是陈先生给的。”

　　“我那会儿才二十四岁，在医院实习，带着孩子根本就没有办法生活，但是，如果我不管这个孩子，那又要让他在孤儿院长大吗？”

　　“你温叔叔追了我很久，他知道这件事之后，找到我，说要跟我结婚，我们一起带孩子。”

　　“圆仔因为是早产，身体不好，我们两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人怎么带孩子啊”赵青让抹了抹眼泪，“但是圆仔现在健康地长大了。”

　　“我们跌跌撞撞，终于知道了该怎么做父母。”

　　“圆仔开始跟我说他是同性恋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在想，难道这个东西也是会遗传的吗？”

　　“后来我才发现，人跟人还是不一样的，圆仔有责任，有担当，他身上虽然有那个人的血，但他做人，是我跟你温叔叔教的。”

　　赵青让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钟敬期给她递了纸巾，“阿姨，别哭，圆仔醒了看见你会难过的。”

　　赵青让抽噎着，拍了拍钟敬期的肩膀，“圆仔醒了你就叫我。”

　　说罢就出了门，钟敬期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