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elight

11、第 11 章

　　温衍挑虾线的手停了下来，有些愣神，电话那头的人又叫了一声。

　　“佑安，好久不见。”温衍冲了冲手，钟敬期给他递了张干净的帕子，看他把手上的水擦干，然后拿起了电话出了厨房。

　　“我本来是来夏市给你过生日的，但是叔叔说你跟同学一起过，我明天就回去了。”电话那头的潘佑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礼物我交给叔叔了，你回来就能看到。”

　　温衍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入目的是蔚蓝色的大海，此时夕阳正渐渐沉入海底，所见是霞光万丈，“谢谢你特地跑一趟，费心了。”

　　“你玩得还开心吗？海城我也去过一次，别的都好，就是太阳太毒了，你皮肤那么脆弱，不要.......”

　　“还有别的事吗？”温衍打断他的自说自话，“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圆仔你等等，先别挂，我就是，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还有你上次跟我说的话，我只是太惊讶了才口不择言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佑安，那些都不重要了。”温衍说，“我现在过得很好。”

　　“圆仔......”

　　“没事我就挂了。”温衍不想再跟他说话，也不想再记起那些心甘情愿卑微到极致的过往。

　　潘佑安没说完的那句生日快乐被生生掐断，温衍顺手把手机放进包里，盯着海面出神。前面是万丈光芒，身后是人间烟火。

　　“想聊聊吗？”钟敬期关上了阳台落地窗的门，递给温衍一杯茶。

　　温衍接过来，就势盘腿坐在地上。

　　温衍跟潘佑安的过往很简单。

　　十五年前温家一家搬家到春市，跟潘家做了邻居，温衍性子慢热，直到5岁才跟潘佑安真正熟悉起来，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长大后温衍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性子，而潘佑安则是越来越混世魔王，无法无天。在高中之前，他们几乎没有分开过一天，有潘佑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温衍。

　　温衍发现自己的性向是在初三的寒假，他晚上跟潘佑安连麦打游戏之后，梦到了一个人，他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只知道是个男性。

　　温衍醒来之后，翻了很多书，查阅了很多资料，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后来他开始跟潘佑安保持距离，但是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又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远离他。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应该是喜欢的。”

　　“所以我在听到他要答应隔壁班女生的表白的时候拉住他问他为什么。”

　　“他给我的回答是，想要体验一下谈恋爱的感觉。”

　　“我想了很久，然后我的好朋友卿柳告诉我，反正他只是想体验一下谈恋爱的感觉，你也可以跟他谈恋爱啊。”

　　“后来我把他约出来，为了让我不紧张，卿柳陪着我，那天他很着急，因为那个女孩子也约了他。”

　　“我告诉他，如果你想体验谈恋爱的感觉，我也可以跟你谈恋爱。”

　　“他吓坏了，估计那个女孩子也一直催他，我又拦着不让他走，他急了。”

　　当时的潘佑安整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激动地吼到，“温衍，你特么怎么这么恶心？所以你对我那么好，都是因为这个？你怎么这么贱啊？你搞同性恋，你不怕得病吗？”

　　温衍像是被钝刀一刀又一刀地割裂了全身的皮肤，牙齿紧咬着下唇，已经能看见血迹，“你就是这么想的吗？”

　　“是啊，老子想想都觉得恶心，你滚，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死基佬，滚啊。”潘佑安话没有说完，被卿柳扇了一巴掌。

　　“潘佑安，你大爷的。”

　　随后卿柳拉着温衍离开了，只是那个时候的温衍一直发抖，手心被他自己掐出了血痕，唇边也是鲜血。

　　卿柳抱着他，哭着安慰他，“圆圆，一个人的性向是没有错的。”

　　“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个王八蛋。圆圆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温衍在她的哭声中冷静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小柳，没事了。”

　　他离开春市，只跟卿柳一个人道了别，因为除了卿柳，别的朋友都不叫朋友，只不过是看在潘佑安的面子上，才跟他一起玩的。

　　“其实现在想想，他好像也没什么错”，温衍喝了一口茶，他一向爱喝果茶，结果今天钟敬期给他的是一杯绿茶，“突然被同性表白，肯定吓到了。”

　　“就算是吓到了，也不应该说那些话。”钟敬期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滋味，好像酸甜苦辣都有，酸是酸着潘佑安占有了十多年温衍的好，还曾经被温衍喜欢过，甜是甜在终于知道了温衍跟他一样，以后追起来应该没有那么艰难。

　　“不过都不重要了，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温衍站起身来，“哎呀，做菜呢，做一半我就跑了。”

　　“小楚同学在做，不用担心。”钟敬期又拉着他坐下，“咱们从那天晚上开始也没好好说过话。”

　　“想说什么？”温衍偏头看他。

　　“听你说了之前的事情，我还挺高兴的。”钟敬期没什么形象地躺了下去。

　　“你在插刀？”温衍头上冒起几个问号。

　　钟敬期哈哈一笑，“不是，只是觉得以后追你的话，会方便很多，不存在直掰弯这种高难度的挑战。”

　　“你要追我吗？”温衍跟他一起躺下，海城的环境质量很好，尤其在海边，海风一吹，空气里带着咸湿，沁人心脾。

　　“给追吗？”钟敬期以手遮掩，耳朵有点红。

　　“我看见你的第一面，觉得你和佑安很像。”温衍假装没有看到他红了的耳朵，“一样张扬肆意。”

　　“不一样，我跟他不一样。”钟敬期收起了脸上的笑，脸上一片严肃。

　　“好，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温衍没再跟他讲话，去了厨房帮楚回彦的忙，钟敬期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动作。

　　他们一起疯玩了五天，坐了游艇出海，去了海市最著名的海洋公园，把海市能玩的地方全都玩儿了个遍，就在大家兴冲冲地计划明天要去哪里玩的时候，温衍一盆冷水泼下来，“你们的作业都做了吗？”

　　在座的人除了楚回彦，都愤恨地看着温衍，“你不提作业，我们还是好朋友。”

　　他们不可置信，居然还有人出来玩带作业的。

　　在一片怨声载道中，温衍回了房间，心平气和地做作业，仿佛下午因为一通电话而变了脸色的人不是他，被钟敬期表白的人也不是他。

　　他在这边做作业，钟敬期正拉着他的小团队开会，只是这个小团队里混进了两个新人。

　　“钟哥你要追人？这事我最拿手了，我当年就是靠死缠烂打把阿彦追到手的。”

　　屋里的人除了钟敬期，都直愣愣地看着他俩。

　　怎么的，搞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钟敬期听了半天他们的废话，全是追女孩子的套路，一点实用性都没有，齐胜的意见根本就不能算意见，毕竟他们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谁栽了还不一定呢。

　　钟敬期回房间的时候，温衍正在跟家人打视频，他就没有发出声音。

　　“圆仔，你晒黑啦”赵青让仔细看了看他。

　　“黑点不是健康嘛，妈妈皮肤那么白，我遗传的都是爸爸妈妈的优点。”温衍在跟家里人讲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放松很轻柔。

　　“对啦，妈妈给你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你明天几点到啊？”

　　“估计要晚上了，妈妈等我吃晚饭。”

　　“好，我明天跟医院说了调休，你爸爸也会在家。”

　　温衍点点头，跟赵青让说了晚安才挂掉电话，回头看见钟敬期在沙发上，脸色晦暗不明“你明天生日？”

　　“十八岁生日不告诉我们？”

　　温衍一时语塞，“呃，我忘了。”

　　“你没忘，下午那个人打电话也是说这个事，但是你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有说。”温衍看他很是丧气，如果有尾巴的话那他的尾巴现在一定耷拉在地上了。

　　“我确实是不想兴师动众地给我过什么生日，大家又不是太熟，你要真想给我过生日就明天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温衍转身去了沙发上，摸了摸钟敬期的头。

　　钟敬期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今天下午的事情还没有说完呢。圆仔，让追吗？”

　　“我说不让，你就能不追吗？”温衍回到桌旁做作业去了。

　　“追是一定要追的。”钟敬期拖了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去翻他的作业。“感觉我今天晚上睡着了都得笑醒。”

　　“呵呵。”温衍埋头算题，不理他。

　　“你期中考试，能考进一班吗？”钟敬期在一边跟他一起算题。

　　温衍摇了摇头，“得看这次月考的成绩，不过我觉得悬。”

　　“别呀，我还缺个同桌呢。”钟敬期侧头去看他的脸，在台灯下他的皮肤白得能看见血管。

　　“你要想，同桌能满天飞。”温衍白他一眼，“我突然想起，你跟潘佑安有一个最大的区别。”

　　钟敬期脸一僵，虽然没有见过这个潘佑安，但是他真的很讨厌这个人，他木着脸，装没听见温衍这句话。

　　“你跟他最大的区别在于，你是学霸，他是学酥。”温衍想起中考那会儿，温衍问潘佑安想考什么大学，潘佑安漫不经心地说估计考不上大学，温衍也就再没提过这件事。“你大学想上哪里？”

　　“你要跟我考一个学校吗？我想去首都。”钟敬期眼睛顿时焕发出光芒，“我家里人要去读金融，目前国内金融最好的大学应该是首都大学。你呢？”

　　“我想要学医。我妈妈就是医生，所以当医生是我从小的目标。”温衍咬了咬笔头，“以后应该去西部医科大学。”

　　他的大学目标是在小学时候就确立的，在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春市突发一场传染病，那个时候春市所有医护人员都严阵以待，那个时候温衍看到了累到晕倒的妈妈，看到了平时很亲切抱他的护士姐姐们的憔悴，在那一刻，他就已经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首都的医学专业也很好啊。”钟敬期喃喃道。

　　“但是咱们不都是想追求最好的吗？”温衍放下笔靠在椅背上，“不管是学校，还是别的什么”

　　“你想要最好的，那你还喜欢他？”钟敬期小声说到，也不知温衍听见没有。

　　温衍自嘲一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好傻啊，”

　　“我妈妈问我，是不是混淆了亲情跟爱情，问我是不是因为这十多年只有佑安陪我所以误会了我对他就是爱情。”

　　“但是现在，我也分不清了。”

　　“我今天接到他的电话，没有刚离开时那种感觉了，现在好像就只是气他口不择言，别的好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