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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蛛丝马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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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前,凤铭想了又想,决定还是把尖尖给召回来。至于那些黑衣人…暂且就在那山庙里待着吧,反正有结界罩着,他们也跑不了。
几人以瞬移之法来到妖界边境后,租了辆以兔妖为驱动力的车辇作为代步工具——妖族境内,别界生灵无法使用瞬移术,租个车辇可节省体力和时间。
四个人坐在车厢里,凤铭和尖尖坐在一边,云澜和沐霜坐在另一边。
在车里坐了一阵后,凤铭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个荷包,毫不别扭地把它递给了对面的人,故作不经意道:“喏,给你绣了一个小玩意,你好好收着。”
荷包是白色的,上面还绣着一坨乱七八糟的红色不明物体。那玩意张牙舞爪,倒是与绣它的人的脾性有几分相似。
许是知道自己绣得不太好,还不待云澜把荷包接过去,凤铭便赶紧挽尊道:“我随便绣的!绣工可能有点差,你担待着些啊!回头有时间了我再给你绣个好的。”事实上她的态度并不随便,手不知被针扎了多少下。然而她好面子,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竟蠢笨至此,故用障眼法盖去了手上的伤。
云澜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接过了荷包,端详一番后认真道:“绣的很好看。”不是阿谀奉承,他是真的认为很好看。
“不过,你绣凤爪有何深意?”他注视着荷包上的赤色绣花,虚心发问道。
凤铭痛心疾首地看了看他的眼睛,就差把“你是不是眼瞎”这几个字写脸上了。尖尖则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对着荷包观赏一番后嘲笑云澜道:“你眼神真的不太好,说这丑东西好看便罢了,竟然还把乌贼看成了凤爪。”言罢,她又捣了捣自家主人,一脸认真道,“主人,难得遇到一个眼瞎的,赶紧上。”意思是只有眼瞎之人才能瞧上凤铭。
沐霜并不知道尖尖是剑灵,奇怪道:“这位姑娘,你是凤铭姑娘的侍女吧?你怎能这样说你家主子呢?”说完也盯着那绣花看了起来,继而不屑道,“什么乌贼啊,明明是只蜘蛛。自己眼神那么差,还好意思骂我们云澜。”
“你有病啊,拿自己的错误认知当真理。”尖尖也不客气。
凤铭的脸色变化过程宛若白面发霉过程,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
虽然尖尖沐霜也没猜对,但她只朝云澜发难:“云澜,你眼睛最亮。你来说说,我绣的到底是何物。”
“世间尤物。”云澜淡定道,他真是这么觉得的。
“天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不是一直以损人为乐么?看来凤铭姑娘真是让你变了不少。”沐霜不敢相信。接着站起了身,向外走去,“我还是到外面坐着吧,吹吹风也看看沿途景色。”实际是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尖尖坐在原位不动如山,心里则在想,这沐霜八成是觉得凤铭快公布绣花的真实身份了才羞得慌忙跑路了,毕竟蜘蛛这一答案委实离谱。
凤铭对云澜的回答嗤之以鼻:“此言不假,但你答非所问。这是凤凰花!”
尖尖高调地咳了两下,似乎觉得自家主人疯了。
兔妖车的速度虽比不上瞬移,但也相当之快。不过一个昼夜的工夫,几人便抵达孤勇山山脚了。山巅乃九头妖龙栖息地,也是案发场所,他们准备上去看看。
由于山路崎岖不平,且常有巨石滚落、凶兽出没,故几人选择步行上去,将巨兔和车辇留在了山脚下。
登山前,凤铭对云澜道:“此地温度极高,山巅更是炎热难耐。你不喜热,不若和沐霜待在山脚下?”
云澜觉得她在瞎操心,断然拒绝道:“你真以为这温度能给我身体造成多大不适?”说完便往山上走。沐霜自是不愿一个人留下,也走了。
凤铭对着两人的背影比划了两下拳头,随即拽着尖尖跟了上去。
到达山巅后,几人先是去了妖龙被催眠之处。它是在那陷入沉睡的,也极有可能是在那被杀的。
这里像是一片炼狱,温度高得吓人,身居此处如居于炼丹炉中。地表皲裂,似要坍塌,下面还有岩浆在静静流淌。
凤铭将四周环顾了一下,摇了摇头,无奈地想,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场怕是早就被清理干净了,能找到线索才真是奇怪了。
回想一番,某几件事情当是关联在一起的:为唤醒在忘川河畔被打成重伤的凤奕,她不得不去妖族取妖龙心头血;为顺利取到血,她借来了御龙笛,让妖龙陷入了沉眠。结果它却在沉眠之时被害了…
会不会…凤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会不会打伤父帝的人和屠龙之人是一伙的?打伤父帝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假他人的笛音让妖龙陷入沉睡、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妖龙?可是,父帝明明和她说了,他是被天魔打伤的。
按她之前的推断,天魔是假的,是龙夜琛制造出来的。如果打伤凤奕的人真的是天魔,那杀害妖龙的人便极有可能是龙皇那边的人。
可是,龙皇杀妖龙干嘛呢?凤铭晃了晃脑袋,觉得事情变得玄妙起来。思来想去,决定拜访完妖族后,还是得找自家老爹好好聊聊,问问他是否确定那日对他出手的人就是天魔。
不过眼下,她还是要在妖界好好转转,看看能不能有些意外的收获。
本来她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可不曾想,这一遭走下来,几人还真有所发现。
线索是尖尖找到的,她在地上看见了一个腰牌,上面流光溢彩,暗纹密布,还刻了个“姝”字。
尖尖立刻把牌子拿给了自家主子,疑惑道:“主人,锦城的妹妹是叫锦姝吧?这腰牌不会是锦姝的吧?你看,这上面还有些血迹,也不知道是锦姝的还是妖龙的。”
凤铭对着牌子看了又看,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云澜和沐霜也凑了上去,对着牌子细细打量起来。
“确实是锦姝的牌子。你是在哪发现它的?”云澜看向尖尖,问道,神色肃然。
“就在那里,”尖尖如实作答,并伸手指了指,“位置挺显眼的,不难发现。”接着又耸了耸肩,“孤勇山巅温度奇高,还常有猛兽出没,一般人不会来此处。锦姝的腰牌既然出现在此处,那便说明她来过这里了。她来这肯定不是闲逛的而是干坏事的。我看啊,她就是罪魁祸首,这事没跑了。”
“她是不是凶手未可知,但这块腰牌定然不是她无意间落下的。”云澜摇了摇头,不认同尖尖的话,“锦姝行事素来谨慎,不可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凤铭将腰牌收了起来,朝尖尖刚刚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继而道:“我也和云澜的想法是一致的。锦姝若真的是在行凶之时不慎遗落了腰牌,不可能毫无察觉。毕竟那腰牌的位置太过显眼了…”
她觉得,锦姝是不是凶手不好说,但这腰牌肯定不是她落下的,不能作为证据。
她虽不是很喜欢锦姝,但也决不会颠倒黑白。
尖尖对这两人的言论很是不屑:“你俩倒是一唱一和起来了。我就不懂,你们都有病啊,把简单的事想得那么复杂。怎么,还不允许人家锦姝百密一疏啊?”
凤铭用看逆子的目光看了尖尖一眼,旋即道:“你顶着个简单的脑瓜,当然只会把事情往简单处想。此事不好定夺,我们先转转吧,看看有无其他线索,回去后再一同探讨。”
于是,一行人又将整个山巅细细排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可疑之物后,才离开。
下了山后,几人乘着兔妖车,就近找了家驿馆住了下来。他们准备在这将就一夜,然后第二天启程去皇城——妖龙的尸体在皇城,永不焚毁,永不下葬,永远被当成宝贝供着。
驿馆虽然人不多,但房间也不多,只有两间空房。凤铭和尖尖一间,云澜和沐霜一间。
凤铭先是将自己和尖尖的房间简要整理了一番,然后便拽着尖尖溜到了云澜房间。四人围着一张方桌坐下,盯着桌子中央的腰牌看了又看。
“这事没什么好讨论的。”尖尖先开了口,“锦姝的牌子出现在案发场地,上面还染了血。凶手是谁不是已经很明确了么?”
一阵幽冷的风突然通过窗户缝隙钻了进来,蜡烛上的火苗打起了颤,像是受了惊一般。
凤铭无视了尖尖,顾自分析道:“我还是那句话,此牌绝不可能是锦姝不小心丢下的。若锦姝不是凶手,那大抵是有人想嫁祸给她,将此物丢在了山顶;若锦姝是凶手,依她的作风,定会把现场清理干净。有人想让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便丢了块牌子,制造出了本来并不存在的证据。”
扔牌子的人是谁她暂且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定与锦姝交恶,且还有几分能耐,不然怎会拿到锦姝的腰牌?
“到皇城以后,先找人验验腰牌的真假吧。”云澜道,“若非仿品,那扔牌之人的身份便不难猜了。”
若是仿品,则扔牌人可以是任何人;若非仿品,则扔牌人只会是有能力近锦姝身的人。
凤铭点了点头:“说的是,明天日落前我们应该能抵达皇城。”
尖尖眼底的不屑愈发深重:“你俩可真是不谋而合,鸡唱鸭随,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沐霜听不下去了,讥讽她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所有和你想法不一样的人都有那个大病?我看你才有病,病得还不轻。”
尖尖用“你是老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白痴呓语,当笑话听听便罢。”
“恶犬狂吠,当喜剧看看便可。”
“恶犬看谁都觉得像恶犬,听什么都觉得是犬吠声。”
“你在说甚,听不懂,请先翻译成人话好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嘲了起来。另外两人嫌他俩聒噪,便移到了另一个房间继续讨论案情。而对嘲的那两人一个觉得别人都有病所以不屑于参加讨论,一个觉得自己不了解事情来龙去脉不好做出判断,都没跟过去,而是留在原处继续争吵。
而另一间房的两人,则在正儿八经地商谈要事。
凤铭拿着牌子,神色认真地将自己之前的猜想和云澜一五一十地说了,即幕后人伤凤奕其实是为了屠妖龙取龙丹。
云澜却道:“你受雷刑之前,我便和你说了,整件事可能只是别人的一个圈套。”语气不是很好,似乎在怪她自请受雷刑一事。
凤铭耸了耸肩:“你说得如此含蓄,谁能理解你的意思?还有你凶什么凶,嘴巴进爆竹了么?”
云澜不作声了。凤铭又重新挂上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情,道:“等从妖界出来后,我要回凤族问问父帝,打伤他的人是不是真的是天魔。也许是他认错了。”
“凤皇不是在忘川河畔被打伤的么?那时尖尖还被囚于河中。其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能,不出意外的话,河上一些异动她都是能发觉的。你回头不若问问她,是否注意到了那日的事。”
“对哦,忘川河畔人迹罕至,偶有异动,她大概率会有印象。待会儿我便问问她!”凤铭恍然。
两人又商谈了许久,把各种猜想以及接下来的行动计划都讨论了一番。然而谈论完这些后,依旧不见尖尖从沐霜房内滚出来。凤铭觉得这难以理解,拽着云澜来到了隔壁房间。房门紧紧闭着,如同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尖尖的声音、沐霜的声音此起彼落,虽然音色不同,但却透着程度旗鼓相当的嘲讽。
“尖尖,不早了,该回去了。你在这里赖着,耽误人家歇息。”凤铭敲了敲门,道。
“你让云澜住你那房间吧,你俩都有病住一起正好。我么,今晚就留在这里调教沐霜这厮。本人外号弑神,不信调教不了区区一个神!”尖尖大言不惭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挑战“孤男寡女不应同房过夜”的道德底线。
这也不怪她。人情伦理方面,她懂的确实是少了些,所以才能自然而然地让自家主子和云澜住一屋。
沐霜没有反驳,似乎觉得让凤铭云澜住一起挺合适。不过那样的话便意味着他要和尖尖住一屋了,这于他而言可谓是毁天灭地的灾难了。
凤铭被尖尖的话惊掉了下巴,但同时心里又恬不知耻地升起了一丝期待。
她和云澜,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心意也是互通的,话也能说到一起去,脾性更是相投,还有过命的交情,一起同房有问题么?依她看,同床都不是多大的事,更别说同房。
虽然心里在这么不知羞耻地想着,但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流氓,嘴巴还在自成一派地装模做样:“尖尖你在说什么啊,人家云澜可是纤尘不染的皎皎君子,同我住怎么行?要万一我没忍住摸了不该摸的地方,人家万年清誉岂不毁于一旦?”
明明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流氓才出此言,可偏偏一时兴奋,发挥过了头,让自己成了个货真价实的流氓。
里面那两人只把她这茶香四溢的话当耳旁风。云澜却对她这番茶言茶语上了心,还认真地分析了起来:她当是被尖尖的话气坏了,一时情绪激昂,说起话来主语宾语都给弄反了。她大抵是想表达男方毁了女方声誉的意思,而不是什么女方毁了男方。
于是便道:“你别做那没用的担心,我随便找个地方待着便行。”语气水波不兴,淡若轻云。
凤铭有些无语,暗道这货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既然他缺心眼,那就别怪她耍流氓了!
“别,那我可舍不得。”她盯着他的眸,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我啊,知道你胆小如鼠,不敢对我动手动脚;还守身如玉,不会主动投怀送抱,更不会自觉袒胸露乳。所以我从来不担心你对我作奸犯科,我只怕自己对你把持不住。”她越说越不着调,语气也越来越不正经。刚开始还是认真的,到最后便嘴打瓢了。
云澜对她这番荒唐言极度无语,脸色时红时青时黑时白,变幻莫测,异彩纷呈。
“君美绝人寰,深得吾心。今晚便和我住吧,哪也别想跑。”凤铭对他的表情视而不见,扬起头踮起脚,贴在他耳畔轻声命令道。
有那么一瞬间,云澜很想好生调教调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