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番外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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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天刚有些亮头，守山的弟子就看到风尘仆仆的归客，，眉心一点殷红，流火般的长发飒飒在晨雾里，格外显眼。
“是天草公子，天草公子回来了。”
西陵战火不停，反抗军与妖魔的斗争日益激烈。随着战争中心的转移，云麓仙居不知何时又重回妖魔之手，却是韬光养晦，未作出过大的行为。渐渐的鲜有访客，冷清下来。
天草点头直径进了仙居，穿过楼台缤纷的长廊，去了最里面大殿一样的屋宇。
远远的就听到守门弟子的恭迎，侧殿里的宋程风抱着暖暖的酒壶冲烟纶撇撇嘴：“切，才来多久就闹得人心帖服，可真是不爽。”
“他很出色，”烟纶将修复好的龙心佩交给宋程风，言语波澜不惊：“那时玉玑子不下杀手反收归麾下，显然也起了惜才之心。”
“哈，那还真是把金坎子的剩余价值利用到了最大。”
烟纶听着这话脸色说不上好看。
“我回来了。”还不及将行囊去下，天草迫不及待的来到殿中悬浮的微亮元婴前，蹲下身温柔的说话，在大殿荡着细微的回声。元婴兀自静静漂浮着，不断涨出鲜亮的色泽。仿佛已经习惯了不得回应的对话，天草自顾自说着，将行囊打开，一样一样取出里面的东西。
“你猜我这次江南去了哪里？是鸿运楼，你念念不忘的鸿运楼。”
被打包好的菜肴芬香依旧，被天草摆放在地上，宛如盛宴。
“我们那次去时你爱吃的，我一样不落全买了来，小二说又有了新的菜品，我不晓得你感觉如何，也都买了来。”
“顺路我回了一趟桃李花林，那屋子都还空着，还是我们走时的样子，我简单打扫了一下，不想它蒙尘……”
金屋大殿向来是云麓仙居的中枢所在，能进入的只有它的守护者。曾经是金坎子，如今是一名叫做天草的剑客。时常有人听到大殿里传来说话声，柔声柔气，有些孤单。外面战事吃紧，云麓仙居却日渐冷清，似乎好久没人能打到大殿去了，更不说孟亏大人闲置的几乎抓狂。
眼见带来的东西礼物把元婴团团围住，天草这才放心的坐下，这样看起来至少不会那么冷清。他不说话，屋里就彻底荒凉了，昆仑神兽的铜像威严的伫立在大殿四角，一言不发。
天草倾身凑近元婴，那么近那么近，以至于他灼热的气息散撒在光亮的元婴之上，光芒把他的红发镀上金边，他眉间的红心被照的清晰。
“很快的……没有多久了。”
“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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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程风走的时候带走了大殿多半的菜肴与礼物，虽是在天草的默许下，但感觉多少有些不妥。
“抢死人的东西是会遭天谴的。”烟纶酝酿了很久，终只吐出这么无力的一句。宋程风无所谓的耸耸肩，觉得理所应当：“我家屠云喜欢江南的小吃。”
宋程风走了，天草也被玉玑子传唤而去。偌大的仙境除了亡灵，元婴，缄默不语的守卫者竟再无其他。照这样子，云麓仙居也维持不了多久。烟纶感到他对不起云麓。而事实正为他所猜，不久玉玑子决定放弃云麓仙居。大批的守卫被撤走，当然包括无所事事的孟亏和那个大殿的守护者，几个年轻执着的云麓弟子留了下来，自愿的，守着先人的圣地。
孟亏去了战事前线，而天草则带着那枚元婴，按玉玑子所说前往幽州，幽州黑白羽森林。
玉玑子在谈起黑白羽森林的时候语气里有种说不明的意味，有一点点怀念，有一点点伤感。至少感情中那细微的柔软，是天草听都未听过的。该说的均已交代，就算玉玑子未有提及，天草也是用全身精气护着心口的那枚元婴，一丝不苟，郑重不已。
黑白羽森林很漂亮，天地被简约的勾勒成黑白二色。枝桠上堆积着雪白，土色延伸的小路，白茫茫的世界纯粹干净，不时有亡灵飘过，悄静无声。那些忘记了忘川路途的魂魄终生游荡在这里，其实也未尝不是幸福。
天草找到了他要找到的人，在白雪堆簇的青石台上躺着，周围有熟悉的太虚弟子把守。见到天草守卫恭敬的鞠躬，然后化作黑色的羽翼扑棱棱就没了，天草庆幸他们这么做了，不然就会看到自己忍耐不住的泪水。
这个饱经风霜的剑客终于忍不住膝盖一软跪倒在青石台前，伸了手颤颤的去摸那毫无声息的人。乌黑的长发，漂亮缭绕的五官，白细的手指。日日夜夜思念到无眠的终点，都是这个人这张脸，金坎子。
堕星原一别从此阴阳两隔，他再无他的音讯。你在哪里，是存活某地，还是游弋忘川。玉玑子不是个温柔的人，但是有他重视的人，天草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求本应恨他入骨的玉玑子，因为他还想再见到那个人，无论人魔，无论阴阳。坎坎坷坷，历经波折，终于来到这一步。
一路上从容淡定的天草在这一刻突然慌张起来，手脚不稳的将封存完好的元婴取出，凝视半晌，放在金坎子身体之上。本着神体共鸣的本能，元婴开始围着身体蠕动，暖色的光芒的充盈天草的视线，仿佛要融化黑白羽森林连绵的积雪。光晕流曳里，眼前渐渐不实，那时和玉玑子的话又从天草脑海里冒了出来。
——居然走到魔化这一步，老夫就是剁了你，你也无可抱怨吧。
——人性全灭，沦落成魔。便是这样，你还是要我徒儿作何。
——漩涡被毁之时他的身体随妖魔一起被送往幽州，我已将其收集。这样前去，并不是原来的金坎子，而是一个恶魔，你也愿意？
——呵呵，与恶魔为伍，年轻人，你当真投错了门派。
天草有些睁不开眼，那光亮并不强烈，却夺目的很，元婴和身体怎么样了，他怎么样拼命也看不到，倒是玉玑子聊聊的话，不断的漂浮在脑海。
——入魔，魔化，老夫年轻时就已所为，现在看老夫与常人有异么？
——人魔之异，就在于心中所念。
——让你前往，老夫与你一同赌把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光晕散去，元婴不见了，乳白的雪野又倾覆视野。青色的石台，躺着静默的人。天草不知不觉泪水爬满双颊，颤抖的指腹擦过金坎子冰冷的额角。然后就见那人细白修长的手指微动，仿佛一股静电游走全身，金坎子纤长的睫毛少有动静，轻轻撑开。
宛如隔了千万年，不曾言语，不曾寂寞。
“天草……”
天草俯身将他抱住，是，为这一声等了太久太久。
黑白羽森林白羽纷飞，乌黑的枝干，连天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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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云麓仙居都空了，那我以后岂不是少很多美味。”屠云一边挑挑拣拣的吃食，一边还不忘抱怨。以前不论金坎子当家还是天草接替，宋程风去云麓仙居总能带回丰盛的礼物。
“只不过你不肯相信我的厨艺罢了。”
宋程风脸色有些忿忿，屠云在一旁嗤嗤的笑。
遥远的幽州，龙门客栈一如既往的热闹。可是角落里的两人却面面相觑，半是尴尬半是无奈。“我以为你会清楚的。”天草抱臂压在桌上，看着金坎子笑个不停。
“我以为你清楚的……”金坎子诺诺的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被称为“金玉满席”的菜品，那种软绵绵的褐色食物，实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两个从未来过此地的人囫囵点了一大桌奇形怪状的菜肴，末了面面相觑，不知从何下口。老板娘欢喜的不得了。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天草执起酒杯发问，细细品尝。金坎子歪了歪头盯着天草眉中的红心，道：“坏消息。”
“这是家黑店。”
天草神秘的笑笑，指着那边柜台前风骚的老板娘在金坎子耳边咬着。金坎子扬眉，黑店什么的他还真没有经历过，江湖传闻上说的倒是一向好玩：“我可以变个心魔吓唬吓唬他们么？”
“好啊，”天草咯咯的笑，“不过大概是吓唬不到了，那桌要比你更具威慑力呢。”金坎子往隔壁桌子一瞧，还真是，牛头马面，蚩尤军寨的大头。
“那好消息呢？”
“你被逐出师门了。”
天草说完这句停了停，果不其然看到金坎子的脸色一瞬间惨淡下去。手臂恰到好处的把呆掉的人揽到怀里，天草才不紧不慢的解释，当然是学着玉玑子的口吻和样子：“任务失败漩涡被破，损伤盟军，沦落成魔，自此逐出太虚观，不复师门。”
“那……那你怎么说的……”大概愣了好久，金坎子才挤出这么几个字。
天草眨了眨眼，道：“我说，谢前辈成全。”
很远很远的中原，风临天下的一代宗师玉玑子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爱徒金元术急急端上清热甘枣茶，嘘寒问暖。
有时候金坎子会揉着天草眉心多出的殷红问这是什么，天草就笑着告诉他这是代价，得到幸福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二小川把刚做好的饭菜送来时看到这一幕，笑的开怀，拉开帘子让江南艳丽的阳光和潮湿的海风扑面而来。
那会不会痛？
傻瓜，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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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番外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