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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后山草木郁郁,大片大片的葱茏盛放,仿佛连天也变成了碧色。

      到达后山时,阿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原本该有六儿坟茔的地方,如今废墟一片,地上散布着尚新的剑痕,明显是被人恶意破坏的,茔土满地。

      “谁……谁干的!”

      云逸飞震惊的的眼神从已看不出模样的土堆移到茂盛的从草中那个冰冷的白色影子,有些散乱的黑发,染尘的六祸,空洞的眼中隐约透出几丝妖娆。赫然是前不久与他们分离,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流云——是你——?”

      不待阿羽有进步一步动作,一个灰色的阴影突然凝结在流云面前,一股寒气顿时扑面而来。阿羽有些不敢置信,那分明是江湖上令人胆寒的邪影!行走大荒数年,曾见过无数入魔而死的太虚门派弟子,伴随在他们身边的不是什么昆仑神兽,无一例外的是被称为禁忌之秘的邪影。人尽皆知这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可是这样带来不祥与邪恶的邪影,竟然出现在流云身边。

      看看神色茫然如同傀儡的流云,眉心的朱红已不再是曾经明艳的色泽,而变得诡异又猩红,分明是入魔的象征。狰狞的邪影甩动拂尘,绿莹莹的眼睛如同鬼火,直盯着对面的两人。大抵明白了现在的情形,阿羽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六儿被破坏的坟墓,入魔的流云,还有操控着流云的邪影,怎么会这样,只是分别了短短数日,事态竟发生这样的转变。

      阿羽握紧长弓,邪影自身散发出的气场与杀气让他手心浸满了汗水。顾不上六儿被侵犯的愤怒,阿羽急急询问云逸飞,这才发现站在身边的奕剑一直默不作声,不可置信的眼睛执拗的盯着某处。六儿的坟茔吗?不,是流云。

      云逸飞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白衣太虚,纷杂的感情在眼底瞬息汹涌,几乎失了神。

      “你个疯子都什么时候了还……!”阿羽气急败坏的要把云逸飞扯开,面对入魔太虚如此近的距离或攻或守都是极为不利的,可是云逸飞却像生了根一样牢牢定在原地。

      “六儿……”

      仿佛看痴了的奕剑,失声呼出的,依旧是那个人的名字。

      “都什么时候了还六儿!”阿羽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这小子真是被六儿迷得神魂颠倒了么也要分个时候吧!“真打算死了算了到黄泉去跟六儿相会啊!”

      “六儿……”

      “我说你……”

      阿羽的话戛然而止,看到了他这辈子最不可思的一幕,就像被雷劈中了般,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随着云逸飞的轻呼,被邪影吞噬本该无意识无感情的流云闻声轻颤,空洞的眼睛望向云逸飞。

      他唤,六儿,已经是傀儡的白衣太虚听到呼唤,抬眼空茫的望着他。

      他叫他,六儿啊。

      “我的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阿羽喃喃着望向流云,漂亮出众的模样,瘦小纤细的身形,是,很像,都知道他跟六儿一模一样。可是……再多的伪装和自欺欺人,都比不上此时云逸飞的一声呼唤,他叫他的名字,哪怕他此时已失了神志,依然本能的回应。

      流云,真的是四年前本该就死去的六儿。

      为什么他会跟六儿如此相像,为什么连语言带动作都相似的无可挑剔,为什么面对流云云逸飞对六儿的思念会与日俱增,这些都可以解释了。可是六儿不是在当年就已经……

      杀气暴涨,一味惊讶的两人这才回神,邪影周身陡然涌出强烈的气团已将他们团团围住,流云被牵引着来到气团中间,冷剑直逼他们。这才明白周身的处境,当年的原委暂时无暇去想,现在的情况简直是糟糕透顶,阿羽不愿去想那些入魔的弟子之后都有怎样的下场,光是眼前这样,该如何应对,要如何去除邪影,要对六儿拔剑相向么?

      天逸长剑应声而出,云逸飞真的拔了,毫不犹豫的对准阴气缭绕的邪影,而非太虚。目光闪动,夹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坚定,坚毅的神采让人恍然看到他惊觉天下的风华,这一击,必是必杀,这一击,大荒中可以抵挡的人寥寥无几。

      “你确信,可以在不伤到流云的情况下干掉那鬼东西么?”阿羽皱眉的看着四周,邪影动了动隐到流云身后,再清楚不过他会用这个太虚作为傀儡和挡箭牌,不伤流云是不可能的了,怕的是伤到流云也无法将邪影去除。不然的话,太虚门下那么多入魔弟子便不会那样轻易的枉死了。

      邪影笑了,笼在浑然无觉的流云身上笑的喑哑,阿羽没由得打个寒颤。

      “莫尹风,你居然还敢对他拔剑相向……?”

      云逸飞心下一惊,这邪影有思想和意识固然不怪,可是他居然知道这些故事,难道是侵入流云内心而窥得的吗?握剑的手没有放下,天逸云舒的杀气也浓烈起来。可是邪影居然不惧反笑,一缕一缕消失在流云身上,或者说,进入到流云体内。

      “你是不知道……可是我全部都看到了,在吞噬他的那一刹那,看到了……他失忆前作为六儿的记忆……”

      邪影已经消失在流云体内不见了踪影,除了杀气粼粼的气团,这里只剩下木然的流云,无神的双眼中映出与他不相符的杀气。邪影潜伏在流云体内,声音更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发出,寻不到痕迹。

      “呵呵……你当年欠他的可不少……逼他自杀未果,如今……又要来取他性命么?”

      “你说什么?!”

      天逸云舒的杀气陡然破碎,云逸飞像是听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先前的决绝被不可遏制的惶恐所取代,连身形都有些发抖。自杀……?你是说六儿,自杀?

      “呦,你不知道?”那声音半是嘲讽半是得意,“该不会是我看错了吧,四年前的那个雨夜,分明是这孩子自己哭着跳下后山的山崖的啊……”

      漫山遍野的翠绿仿佛在回应邪影的话,遥遥发出闷闷的沙沙,颠覆了整个世界。有什么东西自脚下分崩离析,那一夜滂沱倾天的大雨,恼怒的争吵,绝望的六儿,消失的背影。一切的一切归终成为后山清冷的小坟,再无法追悔而痛失所爱,四年的行尸走肉,原来是我……原来……

      “是你逼死了他。”

      最后一句刺耳的断句,象征着什么的终结。草木碧野铺天盖地压迫而来,明山亮水的世界纷纷碎裂,轰亮中化为齑粉,照亮直刺而来的一剑。

      ++++++++++++++++++++++++++++++++++++++++++

      相比江南和中原巴蜀就如同个小家碧玉的女人,温润,秀气。虽被战火和魔气糟蹋了不少,但是骨子里的气质还依然存在。

      白天里下了些小雨,倒显得紫荆谷的夜晚明净通透。几家屋宇点着粒粒烛火,伴着不眠的人们。

      婆婆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面色并不好看,阿羽很有眼色的端来盆净水,让老人洗净手上的血污。深更半夜被敲响家门,跪求而入的年轻人正抱着自己前不久才离去的徒儿,却是这副模样。

      “抱歉。”阿羽不知该对老人说什么好,只得一味道歉。

      “唉,当年我把云儿从后山救回来之时,就料想有这么一天,可没想竟是这样的情形……罢了罢了,你们也是他故人,冥冥中自有注定吧。”

      阿羽看着内屋明晃晃的灯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船外躲躲藏藏隐着一个身影,是小暗回来了,看到阿羽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嬉闹,小心翼翼的探头并不进来。

      “那位小友,居然能在不杀云儿的情况下拔除邪影,呵呵,定是在弈剑听雨阁不小的来头吧?”

      阿羽撇嘴笑笑,是啊不小的来头,不晓得深居简出的婆婆是否也听过江湖上天逸云舒的传说呢?不过没有六儿的话,这世上根本不会存在这个神话吧。

      “那六……流云他,怎么样了?”

      婆婆的笑容淡去,这辈子只有两次她心痛的怨恨自己为何是个不沾岐黄的毒医,一次是四年前遇到六儿的时候,一次是现在。妄自在冰心堂叱咤多年,到头来连自己的爱徒都救不了。

      “由心血精魄所凝成的邪影强行被破坏,心神俱损,神志已坏,就算醒来了恐怕也……倒不如永远这样,图个安宁。”

      如同紫荆谷的那位掌门一样,沉睡永年。

      “不,还是醒来……会更幸福些。”

      目光顺着灯火瞧向内屋,床上是谁气息虚弱眉头轻锁仍昏迷在魔魇之中,床边是谁忧心满目寸步不离一心一意的守护。如若睁开眼,他第一个便可以看到最想念之人,那样的话,就是一种足够奢侈的幸福。

      他捧起他骨节分明的手,细细为他理好颊边散发,温柔的可以将整个巴蜀融化。

      “会是个……不错的结局。”

      当梦的尽头有人守候,便是这世上最美好的救赎。

      等待在某个晨起的朝霞交映中,蜚声江湖的黑衣奕剑拿上老人的书信,抱着心爱的人踏上求医的漫漫长路。无拘无束的羽毛终于选择与魍魉结伴而行,与奕剑分道与巴蜀。或行侠天地,或逍遥畅游,戏里戏外都在无人可以更改他们无双的传奇。

      每月初三落日之前,九黎丹朱村外的酒棚下都会摆好四杯佳酿,等待晚归的人们。

      再次相聚。

      END全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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