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凶宅试睡师》椰狂

3、老光棍

　　宋祺归手里盘着几个核桃，百无聊赖地将它们放在桌上摆起了造型。

　　她的手指完全顺着心意而动，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牵引。把其中三个围成一个三角，剩下一个鬼使神差地放在了正对三角形中心的东北角。

　　宋欢欢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不咸不淡地点评了一句：“果然，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你求姻缘的心依然不变。”

　　宋祺归伸手推开她的脑袋，只当她又在犯病。

　　可宋欢欢却像是来了劲：“这可是招桃花的阵，你当年没事就摆这个阵。不过可惜了，直到你陨落的那天也还是一枚老光棍。”

　　宋·老光棍·祺归狠狠地磨了磨牙，露出死亡微笑：信不信我扣你零食？

　　察觉到周遭陡然下跌的温度，宋欢欢缩了缩脖子，火速迈着小碎步溜走。

　　本以为她皮这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当晚，宋祺归正在客厅小桌上画图打发时间，宋欢欢又从小桌底下冒出头。

　　她仔细观察了一番眼前的图纸，随后煞有其事般指着白纸上的六芒星，转头问宋祺归：“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还真被她歪打正着，宋祺归重新抽了一张白纸。在底图细细描摹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随后才把六芒星补在蝴蝶上方。

　　不料却遭受了宋欢欢鄙视小眼神的一番洗礼：“这个更狠，和合阵！还是招桃花的，一天天的，没点出息！”

　　宋祺归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年纪轻轻就学会了pua家长，以后岂不是还要当富二代？

　　她忍无可忍，起身把宋欢欢赶回房间，并扬言对方要是再胡言乱语就把她送去学校，才终于换了个宁静。

　　但与此同时，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事——

　　“宋小姐，恕我直言，您妹妹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想象力丰富一些是很正常的事。您作为她的监护人应该做的就是尊重她眼中的世界，通过正确的教育方式去引导她。而不是随意地怀疑她的精神状态异于常人。”

　　心理咨询师用谴责的目光打量着宋祺归，仿佛已经在心里把她定性为不负责任的家长。

　　宋祺归无奈地叹了口气，谁会愿意怀疑自己的妹妹是个神经病呢？但宋欢欢的言行举止实在太过反常，从宋祺归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她就认定了宋祺归是她的姐姐。

　　一开始宋祺归还以为两人只是单纯的有缘，没想到后来宋欢欢屡次三番地向她讲述前世的故事。最近甚至演变成对着她随手制造的小物件煞有其事地编起了故事。

　　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孩，逻辑清晰表达清楚，甚至乎想象力极佳。

　　如果不是疯子，那就是天才。

　　但天才和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哪怕有那么一丝让宋欢欢往后人生陷入痛苦的可能，她都要尽力抹杀。

　　她无奈垂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两天实在发生太多离奇的事情，足以让她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彻底信仰崩塌。

　　尽管如此，她心中还存有一丝幻想，祈求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

　　宋祺归瘫在床上喝着超大杯珍珠奶茶，电视里正放着某岛国最吓人系列电影。然而经过了昨夜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的惊魂一刻，电影里的特效场面都被对比得过于拙劣。

　　她怀着挑剔的心态开始评价：“没见过鬼就别瞎拍！女鬼明明就不是这样爬的！”

　　“对呀对呀！而且这个人被吓到的反应也太假了！人被吓到明明就是一秒滑跪的！”

　　宋祺归继续犀利点评：“这个转场也太生硬了！鬼明明都会闪现！”

　　“对呀对呀！太看不起我们鬼了！投诉！”

　　不是，怎么还有人接话呢？

　　突然意识到些什么，宋祺归突然哽住，僵硬扭头。

　　下一秒，一张加长Max版马脸出现在眼前。

　　“噗——”

　　一串珍珠带着强劲的后坐力接连喷射到马面脸上，还混杂着大片浅褐色的液体。

　　出于身体自我保护的本能，她飞快出手，抽了马面一个响亮的耳光。紧实的脸蛋带着微韧的弹力回应着她的掌心，清晰的触感让宋祺归陡然清醒。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瞬间滑落在地，双手不安地托住马面的脸庞，像极了一个虔诚祷告的信教徒。

　　“马哥，马哥我错了。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地府几千年如一日的门面担当，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马面艰难地抠下粘在脸上的珍珠，语气沧桑：“破案了，你是豌豆射手转世投胎的。”
　　……

　　跟牛头比起来，马面的脾气出奇地好。

　　他从背后掏出合同摊开在宋祺归面前，说明来意：“昨天忘了给你看合同内容就着急签了，今天事务所特地叫我把合同给你带来看看。”

　　提起这个宋祺归就来气，她小脸皱成一团，眼中的怨气如有实质。

　　还不是怪你那个好兄弟！

　　马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把合同往她眼前送了送，顺便转移话题。

　　“诶你知道吗？你在凶宅试睡事务所都出名了！原本只是想让你去那里平安住一晚上，成功把房子卖出去就行了。没想到你直接把饿死鬼给净化了！真是神了。”

　　宋祺归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过去，她接着话茬发问：“那他可以去投胎了吗？”

　　马面诡异地顿了顿：“呃…暂时不行。因为他的执念变成了吃遍所有你会的菜品。”

　　醒来前饿死鬼那声洪亮的“娘”不合时宜地回响在耳畔，宋祺归无言抬手扶额，直觉一阵心累。

　　她对此不做评价，翻到附在合同后的一长串任务列表，疑惑地抖了抖：“这是什么？”

　　马面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因为你表现良好，事务所决定升级你的权限，你以后都有资格自己挑选任务地点。”

　　这还真算得上意外之喜，宋祺归的眼神被列表上【新娘鬼宅】的一栏吸引，在后面打了个勾。

　　临走时，几番犹豫又鬼使神差地带上了被宋欢欢评价为进阶版桃花阵的图纸。

　　——

　　马面带着宋祺归来到地府时还早，于是就顺势担任起了地府导游的角色，带着她在凶宅试睡事务所参观，也算是熟悉熟悉工作环境。

　　宋祺归的目光被一楼大厅里占据了一正面墙的员工栏吸引，她走到员工栏前停下。

　　最上面一格单独排开，挂着昨天见过的西装男的照片，照片下有一行小字，写着【所长：范无咎】

　　黑无常？！她惊讶伸出手指：“那我昨天见到的那个白衣男？”

　　“你说阿声啊，他是白无常啊，才刚上任一个月呢。”

　　像是能猜到宋祺归的疑惑，马面又补充道：“至于他为什么不叫谢必安嘛，因为咱们地府有个铁律。生无常，死有分。铁打的范无咎，流水的谢必安。”

　　“咱们地府是非常人性化的，每一任白无常要是都叫谢必安那就太死板了，所以我们都直接叫他们的小名。”

　　刚上任一个月，阿声？

　　短短几句话包含了极大的信息量，事情好像越发扑朔迷离，宋祺归感到一阵晕眩。

　　视线下移，却发现所有员工照片下的名字后都用括号写着（已投胎），只最新员工一栏，上面挂着她昨夜怒不可遏朝牛头竖中指的照片，下面写着【宋祺归（在职）】。

　　宋祺归：……感情这么大一栋楼，统共也才两个员工。

　　马面也仿佛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尴尬地笑了笑，推着宋祺归往外走：“你还没去鬼市逛过吧，走走走，我带你去看个热闹。”

　　地府城坐落在悬空的巨大龟背上，分为东西两个中心城区，远处可见群山绵延起伏。周围漂浮着零星小岛，关押的均是穷凶恶极的魔兽和恶鬼。

　　东城区是现代化风格的新城，近几十年来人口数量激增，连带着死人的速度也爆发式增长。所以地府专门扩建了一个新城，里面住的都是刚死不久的鬼。

　　西城区就是从古至今始终存在着的老城，风格古朴。里面住着的鬼久到上古、近到民国，堪称是鱼龙混杂。

　　故而老城区也是地府治安最为混乱之处，小到坑蒙拐骗，大到烧杀抢掠，时常发生。还有一些坏脾气的厉鬼，喜欢潜伏在宅子里，每日都以鬼吓鬼取乐。

　　这也是宋祺归这两次的任务地点都在老城的原因。

　　为管理治安，地府绝大多数公职人员都在老城区定居。虽然在地府无所谓白天黑夜，但鬼的本性还是偏向于昼伏夜出。

　　所以现在正是地府最热闹的时候。

　　两人谈话间，鬼市已经到达。

　　说是鬼市，其实就是一条长长的街道，街道两侧布满了摊贩，灯火辉煌，吆喝声此起彼伏。

　　鬼群熙熙攘攘，穿着不同朝代风格的服饰，宋祺归惊喜地四处瞧看，仿佛穿越到了某个花市灯如昼的好佳节。

　　马面尽地主之谊，一路逛下来给宋祺归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

　　眼看着快到零点，一人一鬼愉快转身，却瞬间呆在原地。

　　——眼前站着一大波男鬼天团。

　　看着离自己最近的豁牙男鬼撅起嘴露出迷离的眼神，宋祺归汗毛直竖，下意识挥出一拳。

　　这是闹哪出？不会真被宋欢欢那个乌鸦嘴说准了吧？！

　　她扭头求助马面：“想想办法啊马哥！”

　　马面盯着由豁牙变缺牙的男鬼呆滞摇头：“非要说的话，我只是个搞接待的啊！战斗力还不如你呢！”

　　整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正当一人一鬼发愁时，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从远处奔来，以狂暴旋转小陀螺的姿态将拥成一团的男鬼们创开，同时嘴里还高喊着：

　　“娘！”

　　“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