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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质明 ...

  •   他们各自摆着一张生气的脸,浓眉倒竖,没好气道:“师姐,你这个时候下山是打算干什么?”

      好家伙,这语气咄咄逼人得,要不是他们还一口一个“师姐”的叫着,这还真是难以分清到底是谁长谁幼。

      李睢清皱了皱好看的眉,方才的傲气全然不见,只剩下一双我见犹怜的眼睛看她。

      她褪去了原本坚硬的外壳,在同门面前只剩下屈服。因为只有屈服,才算是融入他们,换得一张笑脸。

      她一直这样伪装着。
      与刚刚在山底时的那一面截然不同。

      可她对苡鸢四人的态度并不是窝外横,亦不是刁蛮无礼,而是她本该如此。
      天资聪慧,灵根奇异,剑法在各宗门前算得上是举世无双,李睢清就应该有自己的傲气,这才是她。
      而不是在一群无知蛮儿面前失措无助,备受指责。

      他们完全无视苡鸢的存在,挽了挽袖子就要上前拉过李睢清,口中隐隐说着粗鄙之语。

      苡鸢则冷着脸将李睢清往身后拉,整个人挡在她面前,同时也挡下了来人的气势汹汹。

      她音色清冷,话说得漫不经心:“这是要干嘛?”

      其中一人瞪了眼苡鸢,没好气道:“你是哪个?这地方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吗?快闪开!”

      李睢清在她的遮挡下神色稍显不堪。

      身后的三人不明苡鸢此时正要面对什么,只是听着她的话,从半山腰开始慢慢赶着路。

      苡鸢说:“我此时闪开了,你又要做什么呢?”
      手中抓着李睢清小臂的力度随之紧了紧。

      另一人怒道:“少多管闲事!快把我们师姐交出来,这是我们衿浣派自己的内事!”

      她面色不改,“你们师姐李睢清,可是你们衿浣派自己拨给我云天台上山的指路人,岂容你说带走就带走。”

      李睢清在身后愈发淡定不下来了,这云天台掌门如何知晓自己的姓名,她在先前便认识自己吗?所以才在山下这样坦然地代过师兄的名字,并要带自己上山吗?
      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云天台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苡鸢弯了弯手指,那张早就起了褶皱的邀帖再次出现在手中。

      她把邀帖朝他们递了递,“来参加仙道大会的。”

      他们冷哼一声,这才蛮横地接过这张纸书。
      略扫了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长脸男子站出来说:“你这邀帖是从何处伪造的?竟连我们掌门的飞字和红印都给一清二楚地学了去。”
      “这仙道大会一年一度,如此重要的场合不是你这种三教九流之人可随便厮混进来的。”

      两人咬牙切齿地,你一句我一句。

      相比于他们的气急败坏,苡鸢倒显得自在得多,与他们的气场完全不同,光是远远看过去一眼便知,谁才是这场口舌之争的上位者。

      “这是你们太尊给我传来的。”
      苡鸢手腕一转,一颗蓝璃珠凭空出现在她的掌间。

      两个人好奇地往它凑了凑。

      下一瞬就叫其中蹦出的一道影像给弹开了。

      “哎哟——”他们叫着。

      还未哀叫得完全,他们便听到了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云天台远道而来,恕鄙人不能当场恭迎,还请见谅。”

      短短一句,那两人就颤抖着要下跪,愣是等那影像说完话了才敢抬头确认是何情况。

      蓝璃珠投出一道虚幻的影子来。
      所映之人恰是他们衿浣派的道渊太尊,霜羽巅的统治者,亦是那师姐李睢清的师尊。

      满头白发飘逸,却不见一点岁月的皱纹,神情豁朗,笑容得体,虽只露出了半边身子,却在素袍的映衬下更显得仪态端正。
      单手横在腹前,另一只手收在身后,浑身上下透着随意与释然,没有半点僵硬的伪劣感。

      声音、形态都与他们脑海中的那位太尊一点一点地重合。

      想起他一怒四海皆震,再想起他在修真界的威名,他们虽然没能亲眼一眼,却都暗自脑补了一场天颤地毁。

      李睢清比他们要惊讶得多。

      师尊正在闭关修炼,已有多年未曾管过衿浣派的琐事了。
      她更是许久不见师尊,算来已有一百年。

      想当初,是师尊将自己带上的霜羽巅,给无家可归的她递了一口饭吃,又为自己打开修真的大门,替自己找到一处避身之所。

      可他在闭关前走得绝情,更是身负重伤,宗门上下到处是妄议之声,说道渊活不了多久了。

      甚至不能见上最后一面,在那冰山洞口封闭那日,李睢清携着李凪廉匆匆赶来,吃了一嘴的风尘,同时,在师尊闭门那一刻跪倒在地。
      事发突然,他们也不曾料到那千古恶妖竟会这般强大,凶狠得几近要把师尊吞入腹中。

      而从前,宗门内人人嫉妒她,可师尊会一直将她庇护在怀中。
      师尊离开后,她身边便只剩下师兄,两人在宗门内相依为命。
      可如今,师兄已经生死未卜了……

      李睢清的回忆便到此处戛然而止,伴着眼眶落下的最后一滴泪水,鼻间一酸。
      脸上是不曾有过的柔软,盯着那抹虚影唇瓣微动,冷媚的丹凤眼也在此时只剩下温暖的湿意。

      称之虚影,她定然已经知道是假的了。

      偏偏生怕惹出事的二位胆小如鼠,在强者前屈下了所谓高贵的双膝。

      苡鸢五指并拢,将掌中的蓝璃珠覆盖住,影像就此消失。

      她低着眉,长睫轻轻颤,话中带了玩味:“如何?现在知晓这邀帖是真是假了吧?”

      跪在地上的两人连忙点头。

      她又指了指身后眼眶微红的李睢清,继续道:“李睢清是你们太尊指明了要引我上山的,有异议吗?”

      回应的是连连摇头。

      “那你们非说什么师姐跟你们回去不回去的,这又是什么意思?连下个山都得同你们宗门上下说过一声,得到许可了才行,是吧?”

      长脸男人跳出来说:“师姐下山为的是引你们云天台上山,我们确实没有异议。可要见师姐的,并非是我们啊,那是掌门要求的,我们就得照做。”

      哦,衿浣派掌门。

      知镜形容他,顽固老古董、两面三刀人。

      李睢清更是在听到“掌门”后脚步半撤,反握住了苡鸢清瘦的手臂,像是抓住了安稳一般。

      苡鸢倒觉着事情愈来愈有意思了。

      恰好到这,宁骁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两只手抵在膝间,弓着身子原地大喘气。

      半晌,他瞧着跪在地上的两位陌生人,呼吸骤止,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情况微妙,“掌、掌门,这是拦着我们不给进去吗?”

      陌生人愣愣抬头:“不是。”

      “那为何要等在这里?”他挠头。

      顾贺和司寇翾也慢慢地赶了上来。

      苡鸢灵动地转了转眼珠子,心生一计。
      指着那长脸多话的人就说:“你,领我三个弟子找最偏僻安静的一块地方住下,安排好一切后再来你掌门前复命。另一人,”目光又转向相对比较少言的另一位,也就是瘦子,“你带着我跟你们师姐去找你们掌门。”

      “啊?!”宁骁震惊。

      “掌门,你不跟我们一块吗?”他补道。

      李睢清也在背后拉了拉她的衣袂,她一转头,便撞进了李睢清眼中的一摊柔水,却望佳人乞求似的蹙着眉心,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动作小到只她能看出来。

      李睢清是在说,不要去。
      不要跟她一块去见掌门。

      她变得好多。
      在衿浣派的大门下卑微入尘。

      李睢清明明该是方才在山下那样的清高孤傲,而不是现在这样。

      苡鸢下定决心了:“你们先去,我随后便来。”

      决心不要那一百片凌天桂叶。
      不是司寇翾帮李睢清摆脱什么,而是她苡鸢插手进来,全盘接过。
      接过李睢清遭过的所有不公。

      也不顾长脸愿不愿意这样干,苡鸢就把宁骁和顾贺打包进了他怀中。

      剩下一个司寇翾……

      她心中隐隐忧虑。

      司寇翾来自暗夜之域,是魔族人。
      与这修真界是格格不入的。
      只会引起敌对与杀戮。

      她担心着,随后不带迟疑地在怀中拿出了一个锦绣的绿竹香囊,也不说里边装着什么,只是上前帮司寇翾系上。

      与莲章一块吊在腰间,伴着风雪,她道:“万不可摘下。”

      司寇翾点头回应。还要问一句什么的,就叫宁骁给打断了。

      “师尊,这是什么?我也要!”

      顾贺跟着举手:“我也是。”

      “闭嘴,赶快进去了。”她嘴角平平。

      两人好说歹说地在长脸的带领下动了动脚步,司寇翾收回了要说出的担心,目光转而一冷,投身进了他们的热闹中。

      李睢清在这时开了口:“不是说要疗伤吗?”

      “啊!”苡鸢就说是差哪里嘛,原来是这个,“司寇翾,你过来一下。”

      他刚迈出去的步子缩回,没有犹豫地转过身来。

      低顺着眉眼,在苡鸢面前乖乖的。

      瞧这模样,就连瘦子也忍不住赞一句:“你们云天台的这位弟子倒是文静。”

      没人理他。
      即是代表觉着好笑。

      苡鸢命他露出方才受的伤,此时早在风霜中结成了黑红的血痂。
      她掌间起了一道金光,往他受过伤的两指轻轻一蹭。

      光散,伤也消失不见了。

      看着苡鸢嘴角得意地扬起,李睢清微愠:“在山底时,你就在骗我了。”

      破罐子破摔,苡鸢学着宁骁平时的模样耸了耸肩,“是就是吧。司寇翾,你先进去。”

      他听话离场,蓝色背影在大雪中变得模糊,随后在苡鸢眼中彻底消失不见。

      李睢清又说:“你为何要这样做?我们先前,从未见过吧?”

      瘦子懵懂地卡在两人中间,一个字也听不懂。

      “是,但现在算是见过了,”苡鸢掠过瘦子庞大的身形,伸出了素净的五指,“我是苡鸢。”

      苡鸢……

      耳边忽然静了下来,风声不再凛冽。
      她在这时听到了苡鸢的一句心声。
      抚慰着她的每一处。

      苡鸢说:我们很相似。

      此句一出,风雪再次喧嚣。

      宿命一般,雪山上覆了冰霜的圣女竟会有了生气,闻之心颤。

      好似很耳熟。好似她们本来就认识。
      又好似,真同她介绍那般,二人很像。

      她迟钝地抬了抬手臂,覆上苡鸢手中安心的暖意,所有酸楚都在喉间难以言述。

      “李睢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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