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不渡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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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乡台的上方是一轮圆月，清夜长明，故人长绝。
准确的说，那也不是天空，只是司鉴官辞别尘世之时，无常君引其上任，途径此地，其心生感念，用好友赠送的琴弦画了一轮明月。
她说，望乡是人生中最后一次团圆，要有个月亮才好。
常言人间月有缺，望乡月无圆，但司鉴官那时偏偏就挂了一轮圆月上去，只叫人摧心断肠，恨渡忘川。
这月华清晖照了望乡台几千年，过去有没有人见过它被遮住的样子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反正今天他们是见着了。
不知哪里来的乌云或是黑烟，无声无息的，把这轮回里的月亮缠住了。
这阴曹地府里，光线本来就不太好，这下更是昏暗的很，崔息身边撑起的无光烟色结界都衬托出来了。
透明的水墨符咒在结界上流转，崔息扯下腰间的太极司南佩扔到派蒙手里，嘱咐道：“到了那条路上，遇到什么奇怪的情况，用这个砸两下就好了。”
派蒙抱着半边黑半边白的玉佩，狠狠点头，她飞到金发少女的身边，发现结界也跟着移动了过来，只不过因为没了崔息的力量而缩小了一半，但看上去依然坚固。
纸人在结界中来去自如，似乎并没有收到什么影响，己方的人员也都是正常状态，没感觉有什么加成。
这个结界有什么用处呢？只是让人保持清醒的吗？
派蒙困惑的看向了崔息，却见对方身上的气势已经变了，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样子，却散发这让人畏惧的锐利气息。
玄衣少年轻轻挽了个剑花，点剑起势，无形的威压荡开。
那似曾相识的一剑挥出，空气似乎暂停了一瞬，似有惊天一声霹雳响彻，空间无法承受这样的锋利，不堪忍受地破碎开来。
飘在半空中的霞魂蟠瞬息成了飞灰，连想要逃开的符咒都被一剑斩了粉碎，派蒙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化为灰烬的怪物们。
再看一次还是惊叹到无言以对，感觉不管是什么都能被他的剑切碎！
玄衣的无常官挥剑的动作快到根本看不清，只看得到动作狠厉的挥刺，最后挽剑一个回穿，一个白色的人形就被剑光生生削了出来，狼狈地跪在了地上。
派蒙一手捂着嘴，一手抱着玉佩往后一躲，却没发现正好将行秋露在了结界外面。
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行秋感觉到一股极其阴森的凉意从内而外透出，先前被纸人撕咬或划破的地方，明明没有伤口，却流出了奇异的光。
崔息对着白衣方士挥出的剑锋一转，尖啸的破空声无比刺耳，剑气比贪婪的恶鬼更早到达。
正巧，行秋又哪里是坐以待毙的人？
那股凉意并非肉//体的寒冷，更像是此地对于活人的警告，让人恐惧的发冷。
行秋纵身避开一个纸人，手中长剑上挑，一个回穿刺入纸人头颅，接着动作利落的俯身随剑势横抹，一个前滚翻，脚尖踢起身后的纸人，剑刃劈飞身前的纸人，正好接住崔息甩来的凌厉剑气。
打完这一下，行秋也没力气再起来了，半跪在地，却抬头望着那道近乎凝实的如虹剑气，眸光亮的惊人。
他轻呼口气，胸前一阵阵发烫，本以为是打斗太过激烈，但没过几秒他就发觉了不对劲，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瞬息之间，重云甚至没来得及回头，派蒙着急忙慌的注意着结界的边缘，重新将行秋笼罩进来。
荧伸手将行秋扶起来，后者持剑，拍了拍衣摆，惊奇的发现那股寒冷完全消失了，那些奇异的伤口也肉眼可见的愈合了。
他周身那些从伤口中流出的淡淡光芒又顺着伤口钻了回去，并没有疼痛感，但是视觉效果很震撼。
行秋握了握拳头，似有所感，那些光……是他的魂魄吗？还是其他受轮回管控的力量？
刚刚那股冷意，让他迫切的想要找一间客栈进去暖和暖和，但光是第一念头就是找“客栈”就已经很奇怪了。
没有多想的时间，他这边出了个小小的插曲，也不过五六息的光景。
那厢胡桃话音未落，枪尖与崔息的剑几乎同时挑出，一簇鲜艳如血的火焰自她掌心弥漫而出，缭绕到枪身之上，少女回身踢枪，只见枪身破风而去，直接将面前一排纸人串成了串。
火焰熊熊燃起，纸人挣扎着，暗沉沉的光线中，除了噼里啪啦的揉纸声，并没有其他声响，这些纸人除了嘶吼发不出其他声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在火中无声挣扎扭曲的面庞显得更加诡异了。
“走！”
胡桃一手拽住重云一手抓着行秋，荧抱着派蒙紧跟其后，义无反顾的往下一跳，踩在吱呀吱呀的不明物体上，几人目光偏都没偏一下，直奔不远处的黄土路而去。
行秋奔跑间心口的灼烧感又加剧了，他咬牙一扯衣领，匆匆一扫，才想起衣襟里是大哥向月海亭的那位求的辟邪符，让人缝在了他的衣裳里。
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开始起作用了？
他不是已经回到结界里了吗？身边还有哪个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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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约了，那么，轮回便由我……”
金发少年从阴影中走出来，微微垂下眼帘，手中是一把折扇，展开后，扇面只写了两个字——“轮回”。
字迹飘逸，甚至称得上潦草，却有着颠覆局势的权力。
灰发的祭司咳嗽了两声：“你妹妹就在那儿，你就关心这个？”
空目光坚定，在祭司看来却是空洞，他说着：“她不会有事的，只不过再次重逢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祭司翻了个白眼，伸手拽他的辫子：“我给你扎的双马尾呢？是不是渊上拆的！”
空抽了抽眼角，试图从对方手里解救自己的头发，眼神重新灵动起来：“都说了别拽我头发！渊上早就出外勤去了！我自己拆的！你那么喜欢扎头发为什么不折腾自己的！”
祭司理所当然道：“折腾自己哪有折腾别人好玩？”
“你怎么越来越无耻了？是不是被那些愚人众带坏了？都说了少跟七神的走狗玩。”空似乎有点无语，却在说到七神时语气重新变得冰冷。
祭司脸色白的像纸，灰色半长发衬的整个人像一截半入土的枯木，近乎透明的冰色长睫耷拉着，语气也半死不活的，完全没有平时的优雅姿态。
“你真是睁眼说瞎话，还越说越难听，愚人众被我带坏还差不多，而且我还没说你被坎瑞亚带坏了呢！我听你的意思，你是想篡个位，接手轮回？”
空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最后一句话表示肯定。
祭司又翻了个白眼，他现在特别喜欢这种简单不费力且能精准表达心情的动作，搭配吐槽效果极佳：
“你当判官司和五方将都死绝了吗？我记得前不久无疾才来过吧？恕我直言，深渊连七情曹都过不去，你打算直接带着深渊教团投胎就直说，自己建一个都比抢那家伙的靠谱！”
空：“……”
空：“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谁千辛万苦把你救回来的？”
祭司半点不沾：“无常君的树杈子。”
空：“想打架吗？”
祭司捂着心口往地上一倒：“天呐！堂堂人之子竟然欺负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
空皱眉：“不要叫那个称呼。”
“唤起你不美好的回忆了？那我可真开心。”祭司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空冷冷道：“呵，我会将「僭越」还之彼身，到那时，这记忆不过也是令我发笑的狂言罢了。”
祭司懒散又歪歪斜斜的半躺在地上，单手撑起一侧脸庞，眉眼精巧绝伦，却藏着一片雾后，让人看不清眸中的神色。白底冰蓝图腾的宽松祭司服滑落到手肘，如堆叠的流云，仿若松木的锁骨上刻了一簇盛放的因提瓦特。
刻痕细腻，只有凑近细细观察才会发现一点端倪——那并不是刻痕，而是裂纹。露出的纹理之下，是他的血肉。
一个木制的人若有了灵性像活人一般就会令人恐惧，而一个活人的皮肤慢慢向木质靠拢，柔软的血肉长出古老粗糙纹理，更让人惊骇。
空伸手掐住祭司的手腕，确定感受到的仍然是活着的温度和人类皮肤的触感，而不是冷硬的木头，才又嫌弃的放开。
“维末亚尔，不要再次背叛我。”
祭司嗤笑一声，那两个字讽刺的他有点想拿起权杖砸到空的头上，但最终他只是道：“我叫温纳尔，你名儿都叫错了。真是日子长了，感情淡了……唉。”
他叹息着，装模作样的擦眼泪。
空冷漠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能在这世间行走七百年，都是借由这最初之名的青睐。「维末亚尔诞自冲刷一切不公的雨中，将命运之线放入其身。借由亘古的长寿木，我等将再次铸起坎瑞亚的荣光。」”
温纳尔打了个哈欠，摇摇头：“啊是是是，你说的对。不过说真的，篡无常君的位这事是不是得重新考虑一下？我去都比你来的成功机率更大。”
空眯起眼睛：“我不能错过任何机会，就算不能夺得轮回，也该收获一些其他的信息。比如……五百年前，无常君究竟做了什么。”
温纳尔轻轻闭上眼，周围的雾气渐渐散去，纯白的花朵在雾气中摇曳，他躺在一片因提瓦特花海中。
凝固了时间的花儿似乎在雾中看到了故乡，游子归乡时总会软了一颗风吹雨打的心，顷刻间零落成雪，只剩下从祭司心口处盛放的那一簇仍然保持着沉默的遥望。
“空，你曾说自己在无常君身边跟随过一段时间，趁现在跟我聊聊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吧，你觉得无常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空愣了一下，他很久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名字了，祭司以前也只称呼他为殿下……不，五百年前，或是更久远之前，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维末亚尔就会喊他的名字。
他低头看向已经抬起双手枕在后脑，躺在青石路上的温纳尔，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他坐在草地上想念着荧，想她什么时候醒来，带她一起来看维末亚尔。
空也盘腿坐到地上，看了看周围混乱又称得上繁华的一片建筑，这么看去，望乡台其实叫“望乡城”更合适，因为现在这里实实在在称得上“城池”的名号了。
人死后踏上的那条路就是黄泉，也就是轮回的官道，走官道的亡魂一直往前，过了奈何桥，渡了忘川河，就能抵达彼岸。
只不过因为亡魂众多，这条路越修越长，除了官道之外，又修了无数可供亡魂驻留的地方，有什么阴间官司纠纷都能有鬼差领着去各种办事处登记。
只不过空记得，这里最开始，只是一片荒芜的空间，除了那条几千年没变的黄土路和一个守望着诸多往生者的无常君，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空拍了拍青石地面，地板立马发出一声细微的嘎吱声，他问道：“你猜这地板是用什么东西修的？”
温纳尔微微偏过头，只被视线里碎掉的花瓣糊了眼睛，他眨了好几次眼，花海才从眼前淡去，看到了地面。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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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富，先修路，但是连修路的钱和材料都没有，看来只能废物利用了，让我想想……”
红衣的无常在黄泉路边游荡来游荡去，冥思苦想。
“这些都是如今七神的子民吗？”空看着他飘来飘去，比亡魂更像鬼。
应止默默抬眼扫过来，道：“哪儿的都有，轮回接纳一切往生者。”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不渡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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