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要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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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无尽的混沌。
灰色，黑色，紫色，红色，黄色……交织在一起又化作一只凶狠的巨兽。嘶吼着什么，愤怒着什么，从深不见底的深渊带着满腔怒火攀爬着，看见了看见了……
那是大家的灵魂啊。
莉莎哽咽着，喉咙好像有一团不断燃烧的火焰，灼烧着喉部的痛觉神经，但是感觉不到，因为心脏快要死掉了。
巨兽嘶吼着，带着对世界的怒火，可是当它真正出了暗无天日的深渊时，苍茫的大地什么都没有。
呜……
“呜……”
够了，已经够了。
巨兽呜咽着留下猩红的眼泪，狰狞着脸带着无尽的悲鸣。
“啊……”猩红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嘴唇早就已经咬破，血液流入嘴巴带着铁锈味。
而后，巨兽望向她，转头带着沉重的身体坠入深渊。
“啊……”抽搐抽搐，明明已经到达精神崩溃的边缘，但是莉莎仍然清晰地感知到了那麻木的绝望。
不应该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醒醒，喂！莉莎！”
舅舅……
莉莎空洞的眼睛微动，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从梦魇世界清晰过来的莉莎努力地转动眼睛，缓了好久好久，才勉强看清楚那人的轮廓。
不是舅舅……
是美人鱼叔叔。
“叔……叔……”仿佛真的被灼烧了般，莉莎的嗓子哑得不像话，根本听不出来她平时甜甜的声音。
虽然不是舅舅，但是熟悉的人足够让此时接近崩溃的莉莎放松下来，“呜……”
莉莎缩在一起，就这样直接缩在了泰格的手里。她好像没有长大，几乎三年的时间，对于泰格来说，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莉莎根本不像之前那样活泼开朗，现在的她脆弱得不像话，任何一个举动就能引起她的恐惧。
从圣地逃出来的泰格神情憔悴，他的胸口有一个大大的飞翔天龙之蹄烙印，身上的伤大大小小都有，最严重的莫过于那个几乎要斩断他脖子的伤口。
当他发现这个正在下坠深海的女孩时，第一时间是没有想什么的，以为也是从圣地逃出来的人，但是当他靠近时，他就发现了这个人是个小女孩，是个无比熟悉的女孩——
那是在无数次开始噩梦前会抱着他，笑着问他是不是美人鱼的小家伙。
‘我在做梦呀。’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三年前他遇见了她，然后噩梦开始了，三年后他再次遇见了她，然后噩梦结束了。
所以现在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噩梦吗？
不，并不是。身上的伤带来的疼痛一直提醒他，这不是梦。
那么，现在他在做什么呢？这个做梦的女孩又在做什么呢？泰格的大脑其实有些不清醒，他在逃出来时大脑是没有想其他的，只想着逃，逃出这个地狱，然后一股心悸唤醒了他，他才发现自己……真的逃出来了。
他逃出来了，之后呢？
明明已经出来了，但是泰格的灵魂似乎仍被禁锢在那暗无天日的天地牢笼，无声地嘶吼着。
泰格迷茫着，直到这个小小的女孩抓住他的手。
“不要死……绝对……不要死……”像是在乞求着什么，“叔叔，不要死。”
‘好恶心，鱼人！’
‘快，你不是鱼人吗？竟然跑不过鲨鱼，快游啊鱼类！’
‘没有的家伙，死掉了也好。’
“不要死，叔叔……”莉莎绝望地乞求着，好多人好多人，就在她“面前”死掉了，从来没有死亡概念的莉莎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什么是“死亡”。
她看见了泰格身上无比狰狞的伤口，她知道，一定很痛，会死掉的。
泰格看着小小的女孩眼里不再是充满生机与快乐，她的眼里充满了对世界的恐惧与绝望。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泰格忽然痛苦地闭上眼睛，哽咽不已，他逃出来了又能怎么样？这个世界依旧是如此的病态，身上的天龙人奴隶烙印已经深深根植到了皮肤深处，就像是那所谓的世界造物主后裔成为世界最恶的根源不断腐蚀着世界的根。那所谓的“神”啊，到底造就了怎样一个世界才能他们满意？
三年，他不仅仅看见了同族的同胞，还有各种各样其他的种族，有的，连国家的公主都被贩卖为奴，海军熟视无睹，贵族谄媚效仿。这里仿佛充斥着世间最恶的毒，无时不刻让他感到痛苦窒息。因为是天龙人，所以做什么事都是合法的。又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更加绝望。
他追求的人鱼与鱼人族的自由是真的存在的吗？
大家向往的阳光之地真实存在吗？
泪流满面的泰格窥见了人鱼与鱼人未来走向陆地的路，那是一条注定充满鲜血与悲哀的路。
“不痛……不痛……”脸被触碰着，泰格看见了同样颤抖着流泪的女孩。
莉莎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半空中，半透明的她好似玻璃般易碎，又似泡泡般随时消亡。她感知到了泰格内心强烈的悲痛，比自身更痛的是身边人痛苦着，莉莎不知道造成他痛苦的根源是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一定也遇见了那些被称为“天龙人”的坏人。
为什么天龙人不会受到惩罚？莉莎不明白。当有人犯下滔天罪行，所有人都没有出来指责，反而指责受害者的不幸的时候，这种违法常理的事情让莉莎的世界观崩塌，恐怖的记忆太混沌了，混沌到她无法分辨原因，只剩下一切理所应当的痛苦把她淹没。
在一切记忆如潮水般退去时，记忆好像被笼罩在一层雾后面，看不真切，但一旦看清楚，便会被冰冷的真相再次击垮，剩下无边的痛楚紧紧地捏着脆弱的心脏。
莉莎感觉心好痛，特别是感知到这个她特别喜欢的叔叔的痛苦后，心脏的绞痛就没停下来过。
“不要哭……不要……呜……”莉莎抓住泰格垂下来的头发，发出小兽般的呜咽，真的好痛好痛。
“莉莎……”泰格哽咽着，纯白的女孩就像当初梦里一样温柔。
怎么会忘记，莉莎是他陷入混沌黑暗中唯一不带污秽的记忆，但是现在，这个孩子啊，已经没有办法露出那个美好得不像话的笑容了。
两个痛苦的人面对着，眼泪交汇在一起，像是把对方当成最后的精神支柱般，紧紧地抓住对方。
“不要哭……”
“不要哭。”
黑夜里，是压抑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不要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