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嘤嘤兔

7、第 7 章

　　他笑着说好，轻轻把我拥入怀中，眉眼间的温和眷恋缱绻缠绵，我忍不住压着他的手，抬腰抬眸看他，然后去吻他的唇。

　　宋意难得热烈地回应着我，他的手盖住我手背，又顺着手背抚上我的腰。动作间带来的痒意弄得我身体一抖，指尖不自觉地蜷缩，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将身心全部交付给宋意。

　　宋意真的陪了我好几天，我本来不想耽误他的事，但时不时的头疼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突如其来的厌食和焦虑也让我明显瘦了好几斤。

　　宋意抱着我时眼中的心疼藏不住，看得我都替他难过，只能握着他的手安慰他，将呼吸放轻。

　　他又开始给我做饭，用各种法子劝我吃下东西，在我偷偷去厕所吐的时候沉默地去阳台吹风，回来时又是一脸温和，但那剧烈的咳嗽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很厌恶这种难以控制的疲惫感，想让宋意不要因为我那么失落，却又找不到解题的办法，只能藏起来不让他知道。

　　但是这么近地相处着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都不过是在给彼此一点缓冲的空间，最后还是我先受不了，在他进门后揪着他的衣领问：“你确定这是小病？下午我们一起去医院。”

　　他温和的笑意僵在脸上，使点劲把我的手抓进手心里，温声道：“小知，听话，在家待着。”

　　“你肯定骗我了。”他的神情更加证实我的猜测，我不安地看着他，“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能处理好。”宋意轻轻把我塞进被子里，无奈道，“小知……”

　　他的话语止在和我对视的那一刻。

　　之前的不安在此刻得到答案，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总觉得宋意会离开。人一旦得了什么病，自身的气质也会跟着变得颓靡，只是宋意从来都是恬静温和的，细微的变化总是难以被察觉到。

　　我红着眼眶，问：“宋意，你实话告诉我，好不好？”

　　他看着我的眼睛，终于败下阵来，垂下眸不再看我，将医院的诊断结果说给我听。

　　我听不太懂。

　　他说他得了慢阻肺，容易气短，呼吸困难，不做饭也是因为受不了油烟，那对他的身体也有一定伤害。

　　“可是你之前明明没有这么严重，你什么时候得的？”我第一次这么慌乱地抓着他，好像下一秒他就会从我手中溜走。他任我抓着，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反而比我还淡定，“化工行业，多多少少会有些容易引起的。小知，不要紧张，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我转身想去拿手机，去看看他的病到底难不难治。宋意猜到我的意图，把我抱进他怀里，见我要挣扎，又喘着气在我耳边说：“小知，别动，消耗太多力气，我会呼吸不过来。”

　　他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指尖密密麻麻的冷意泛起，我僵在原地，甚至连表情都失去控制。

　　“宋意……”我哭着问他，“宋意，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死了，我怎么办呢？”

　　“小知，人都会死的。”他伸手抚着我的脸颊，眼中柔情难掩，语气温和，“小知，我说过，你可以做自己的太阳。”

　　我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他说：“小知，我的病治不好，也已经在重度的边缘打转了。”

　　我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他善解人意地闭上嘴，等我自己平复情绪。我哽咽着问他：“宋意，我们治病，好不好？”

　　他轻轻摇头，叹一口气，说：“药物治疗似乎已经没有用了，就算治，也只是吊着一口气。与其这样不如来一场旅行，我带你去看看世界，然后小知就忘记我，重新生活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轻，脸上还笑眯眯地，好像只是开个玩笑。但我不喜欢这种玩笑，凑上去轻轻吻他，难过地闭上眼睛。

　　他温和地接受我的吻，气定神闲地等着我的靠近，自己却不向前。他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淡淡的，和我衣服上的味道一样，就好像我们很亲密一样。

　　“宋意，我忘不了你的。”这个吻很浅却很长，分开的那一刻，我睁开眼睛看他，笃定道，“你在我的生命里盘踞了十三年，你想我忘了你，不如让我出车祸失忆。”

　　他蹙起眉，温和的眉眼在此刻也带上一点责备。我趁他开口前又倒在他怀里，温声哄他：“宋意，明天我们再去一次医院，该住院住院，该休息休息，好不好？”

　　他复杂地看着我，眼里又多了几分不忍，“小知。我很清楚我的身体，这个病我也问过医生了，治不好的。”

　　我知道宋意没理由骗我，但这个事实让我难以接受，我只能任由自己瘫在他的怀里，即使到这个关头，也只能不安地问他：“宋意，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小知，我剩下的时间都属于你。”他轻抚我的头，以此来安抚我的不安，“这个星期我去实验室把剩下的事情交代完，然后我们就走。”

　　“我不想旅游，我只想给你筹钱，治病。”我固执地看着他。

　　“小知，这个没有办法治好的。”他好无奈，把我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不如想想旅行。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去哪里？”我看着他眼里的向往，才知道他也不是单纯地想让我开心，我忘了，他也需要调整情绪。

　　“哪里都可以，我陪你去。”宋意见我松口了，眼中笑意直直撞入我的眼睛。

　　“可是我只想在你身边。”我有些难过地看着他，他无奈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来决定吗？”

　　我恹恹地垂下头不想理他，他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没有人再开口。我倚在他怀里，目光落在窗前的小小知和小小意身上。向日葵开得很灿烂，在夕阳的照射下被染上一层热烈的橙色。可是我和宋意一个心病了，一个身体病了，都行将就木，却又因为对方而舍不得干脆地赴死。

　　第二天宋意身体状况还是肉眼可见的差，我想劝他别去了，但他认真地和我说，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好。

　　我焦急的神情僵在脸上，一瞬间很想撕破脸，怒吼着质问他，还记不记得他答应过我，要好好地和我一直过下去。

　　可是看着他为了避开灰尘戴上的口罩，听着在我沉默的短短几秒钟时他咳嗽的声音，我隐在宽松毛衣下的手紧紧攥成拳，深吸一口气对他露出一个不太真诚的笑，“我们小意哥哥真是个守信的孩子。”

　　“中午我给你带饭，小小知小小意都长出瓜子了，要不要炒了吃？”

　　他的注意力全在我的笑上，“不开心了？”

　　我不耐烦了，“问你话呢。”

　　“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他隔着口罩，俯身在我脑袋上吻了吻，声音沙哑，“收藏起来吧，或者到时候旅游的时候去吃。”

　　我憋着令人窒息的失落感把他赶出家，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才顺着门跪倒在地毯上，崩溃地哭出声。

　　他甚至不再和我勾勒未来，只敢提一个星期之后的旅行。

　　在这一刻我才清楚地、后知后觉地认识到他马上就要离开我的身边。一想到未来的日子不会再有宋意的陪伴，我又变得有些暴躁。

　　我的假还没销，回了学校也没有上课，而是帮宋意也请假。

　　宋意的同学看到我还过来问宋意最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他没事，轻笑着解释我们要去旅游。

　　“宋意果然很疼你，平时都舍不得给自己花钱，给你花倒是不把钱当钱似的。”

　　似乎是难得能了解宋意的另一面，每个人都好奇地问着他的事，我克制着泪水一一回复，直到有人问了句，“宋意还欠我们一场篮球比赛呢，弟弟回去提醒他一下，我们可一直等着啊。”

　　我说回去和他提一声，这一次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小知学长？”有人轻轻揪着我的后领，把我从宋意同学的询问中拉出来，“学长们这架势好像要和小知学长打架似的，吓死我了。”

　　齐阳总是阴魂不散，他把我拉出教学楼，见我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微微弯下腰看我的表情，戏谑的笑意僵在脸上，“你……哭了？”

　　他的声音变冷：“他们真的欺负你了？”

　　我烦躁地转过身，拿袖子抹了抹眼睛，“没哭，走开，别烦我。”

　　“那是怎么了？”他似乎也开始暴躁，语气有点冲，“宋哥平时不是都把你别在身边吗？怎么这次又放你一个人出来？”

　　“关你什么事？”一提到宋意我就想哭，他的语气里还带着点不满，我护短地骂他，“我和宋意的事情用不着你多余的关心。”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声音才冷静下来，“你来做什么，不是请假了吗？”

　　我晃了晃手里的资料，情绪再度变得低落，“我要给宋意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