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兆海》AK掉落

19、平安（1）

　　平安夜当晚跳海的活动是，全场消费满888即可点歌一首，满1888即可参与转盘大抽奖，奖品有50-500元优惠券不等，满2888即可参与飞镖抽奖，奖品从蓝牙耳机到电子手表，还有老板娘爱的抱抱。
　　问这是谁想出来的，出了老苏还有谁这么浮夸？
　　赵紫昕看到飞镖转盘后，气的大叫，“苏子鑫！！三千块钱你就把老娘买了？！”
　　“三千块钱，我还怕顾客去消协举报。”日常互贬。
　　赵紫昕不甘罢休，“红毛，给我写上，满88，送老板爱的跪舔。”
　　……
　　不知不觉里，在她的潜意识里，自己和苏子鑫早已成了这间酒吧的老板和老板娘。
　　“咳咳，文轩你怎么来这么早？”适时的出现为自己解了围，赵紫昕热情迎上去。
　　下午四点，“下午就一节课，下课就过来帮帮忙。”
　　“别客气，没什么忙的，你看老苏整的活动，咋样。”
　　文轩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有创意，那3888呢？”
　　“没想好，你说什么奖好？”苏子鑫问。
　　“嗯…… 帮他实现一个愿望怎么样？”
　　苏子鑫想了想，“听着不错，那他要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怎么办？”
　　“比如让老板老板娘给他免单！”红毛凑过来。
　　赵紫昕白他一样，他在故意调侃自己。
　　“这还不算过分，让我给他转账一百万我该如何面对。”苏子鑫摊手道。
　　文轩想了想，“那就，帮他解决一个问题，或消除一个烦恼，怎么样？这样具体怎么解决，解决方法的分寸就可以我们自己拿捏了。”
　　三人齐竖起大拇指，红毛：“嫂子不愧是文化人儿。”
　　-
　　晚上七点，酒吧人流量开始增大，新老顾客都来捧场。
　　今天宋听穿了件红色的修身针织连衣裙和白色过膝靴，戴了顶白色的毛绒贝雷帽，看着门口的平安夜活动她不禁笑道，“诡计多端的资本家。”
　　今晚酒吧的装潢也变成了红绿白色为主的圣诞风，店门外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挂满了顾客的手写愿望，环顾一圈，大体是暴富之类的话。
　　宋听从旁边的桌子上翻找到一张红色的苹果卡片，缓缓写下两行字：只愿 平安
　　“怎么回事？我是第一个来的？”卡座上只有苏赵和红毛。
　　“还有文轩，去洗手间了。”
　　“哦，”宋听坐在沙发中间，“他们都干嘛去了？”
　　苏子鑫举了举自己的手表，“今天周三啊，大姐。”
　　宋听的世界没有星期的概念，只要她愿意，每天都是星期六，只要别人不愿意，每天都是星期一。
　　文轩从洗手间回来，坐在了宋听左边，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开始推杯换盏。
　　文轩好像最近工作生活不太顺利，一直表达着疲倦和无力，宋听默默听着，陪她喝着酒。
　　八点，约好似的，梁争和慕虎一齐走进来。梁争照旧是西装外面搭配各种季节的外套，慕虎一件墨绿色连帽卫衣外面套着黑色夹克，背着一个大斜挎包，里面装着电脑。
　　“你俩一起干嘛去了？”文轩问。
　　“门口遇到。”梁争答。
　　梁争坐在文轩身边，慕虎坐在最外侧。
　　宋听找起话题，“外面的圣诞树，你们写愿望没？”
　　其他三人纷纷表示没注意到。宋听无语，“那么大个儿，你们看不到？”
　　慕虎点了点头。
　　红毛不知不觉坐在了宋听右侧，“那你写了啥啊听姐？”
　　宋听撇头看看他，“不，告，你。”
　　红毛拉住宋听的衣摆，“我跟你交换。”
　　宋听不感兴趣，“不，稀，罕。”
　　红毛“切”地一声，走开了。
　　昕姐又要去忙着给顾客转转盘，看来今天没少赚。
　　一旁，梁争和文轩全程一言未发，梁争和慕虎一起看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文轩自己低头看着手机。
　　台上，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儿走了上去，是今晚第一个消费满3888的顾客。“我想和现场一位女生表白，但一直不敢。希望今天大家能给我一些鼓励，在这里，我想对她表明我的心意。”
　　台下一阵欢呼，阿曼在正下方大声尖叫，“帅毙了！”
　　随后，男孩儿对台下的红毛说，“情非得已，谢谢。”
　　红毛走上台开始为他伴奏，男孩儿用青涩的嗓音一边唱着，一边一步步走向一个带着发箍的齐刘海少女。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女孩儿面色红润，惊讶地站起身来。全场沸腾，灯光追打到两人身上，最终相拥而吻。
　　远处这一桌几人津津乐道地看着，这样悸动的爱情，未免也离他们的年纪太遥远了。
　　宋听很难不想起楚生向自己告白的那天，没有那么多的旁观和祝福，在狭小的吉他店里，风扇摇着头吹着两人，她像往常一样坐在他弹琴的椅子上等着他收拾完东西和自己出门吃晚饭，忽然灯光全部熄灭，过了两秒听见吉他声从里屋响起，唱的正是庾澄庆的情非得已。
　　就这样，在瞒着所有人的情况下，两人就偷偷地确认了关系。
　　思绪回到现在，再听到这首经年不衰的告白圣曲，和别人阶段性的美好恋爱结局，宋听没有丝毫感觉，只感到这首歌带来的心脏的悸动，那晚小房间的闷热，吉他声的清晰，嗓音的干净，打火机的板机声和蜡烛的阵阵薰衣草香，确确实实地存在过，实实在在的遥远着。
　　“宋听，我想让我们一直在一起。”
　　“宋听，我想我们就走到这里。”
　　似曾相识，仿若隔世。
　　-
　　梁争接了个电话，公司有事，就匆匆离开了，临走时嘱托慕虎送文轩回家。
　　旁边的文轩低头自顾自喝着酒，许久不再说话。
　　“小听。”文轩忽然说。
　　“嗯？”
　　“下一段，你想要什么样的感情？”
　　宋听思考片刻，她还没设想过自己的下一段感情，如果真的要有，“像你和梁哥一样就行。”
　　“我俩？我俩什么样。”
　　宋听毫不犹豫地说，“不离，不弃。”
　　文轩喝醉了，扶着额头顿顿地说道，“有些离开你，抛弃你的人，还依然爱你。有些人，永远待在那里，但他没爱过你，也从来不会在乎你。”
　　宋听哑语。一个是楚生，一个是梁争。
　　半晌，宋听开口，“身边的人也许不爱你，但离开的人，一定不够爱你。”
　　文轩抬头看她，宋听正不动声色地说着，她低语，“对不起……”一把抱过宋听。
　　“没事。”宋听拍了拍她，没关系。
　　“但是小听你知道吗，”宋听的衣领被打湿了，“有些时候，放手给她一个被爱的权利，比无尽的霸占她的权利，耗着，更难。”
　　“他对你不好吗？”宋听把她扶起来，看着她的眼睛。
　　文轩犹豫之际，赵紫昕走了过来，“喂，你们几个，想抽奖就去啊。”
　　文轩站起身，“紫昕，”她掏出手机给赵紫昕转了四千块钱，“我想讲个烦恼，可以吗？”
　　赵紫昕愣了愣，看到她脸上有眼泪滑落的痕迹，“可，可以。”
　　只见文轩走到台上，起初略带紧张的神色，台下瞬间安静，她也放松下来，缓缓地说，“我有一个秘密。我有两个监狱。”
　　台下一阵寂静。
　　“一间是我的工作，职责与原则关住了我想随心所欲的心。一间是我的家庭，家人的漠不关心，关住了我对生活的憧憬。”
　　宋听静静地听着，眉头紧锁。
　　不错，这段婚姻中，旁人能读懂她的无奈和忍耐。
　　“文轩，你喝醉了。”赵紫昕拉住她。
　　“紫昕，我没有。”她转过身抱住她，“可以帮帮我吗。”
　　……
　　也许每个人都有个想“逃”去的西藏，只有楚生真的到达了。
　　慕虎也静静站在台下望着台上，然后大步跨上台，拉过她，“我送你回家。”
　　文轩甩开所有人的手，对着话筒大喊，“有没有人能帮帮我啊？”
　　台下纷纷有人大喊，“辞职！离婚！”
　　一时场面难以控制。
　　于跳海而言，劝好友的妻子和他离婚不道德。许诺顾客的权利不兑现不诚信。
　　宋听也缓缓走上台，举起手机在赵紫昕面前，转账3888。
　　赵紫昕不容置信地看着她，不可理喻地小声说，“你来填什么乱？”
　　宋听微微笑着，洁白无瑕的面庞在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动人，她慢慢拉过话筒，缓缓开口。一旁撕扯的三人站在一旁，又纷纷默默退了下去。
　　“我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如果一个你很依赖的人，拥有了没有你的自由生活，该怎样，笑着祝福他并活得和他一样自由？”
　　说罢，宋听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几名好友。
　　台下一个男人大声说，“做自己！”
　　众人纷纷鼓掌，有人大喊，“说得好！”
　　赵紫昕一副要死的样子扭头问身边的慕虎，“她又喝了多少？”
　　慕虎摇摇头。宋听没喝醉，她想说出来这些话很久了。
　　宋听浅浅笑了笑，扭头看紫昕，“老板，能买一送一吗？”
　　赵紫昕无奈，做出个“请便”的手势。
　　宋听继续缓缓说，“我想彻底与过去的自己道别。可那个人永远在，在每一个，狠狠道别后重生过的那个自己的，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你需要的是新的人，”说话的人是刚才还在忍无可忍的赵紫昕，宋听顿了顿，扭头看向台下的她。
　　赵紫昕穿着暗紫色丝绒开衩长裙，红唇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不动声色地慢慢走上台，站到宋听身边，对着话筒说，“你需要的是一个新的人，一个新的可以如他般遍布你生活的人，而不是新的自己。”
　　台下响起掌声和欢呼声，有人亦留下了泪水。
　　红毛默默放了一首张信哲的《用情》。
　　宋听和赵紫昕相拥在台上，紫昕在宋听耳边说，“过去、现在、未来的你，都不会变，你很好，我们永远爱这样的你。”
　　宋听哭了，紫昕也哭了，二人久违地这般敞开心扉，竟是说给那么多陌生人听。
　　用情付诸流水，爱比不爱可悲。
　　-
　　台下，看到二人相拥而泣，多少人心中倍感欣慰。
　　红毛冲上台抱住二人，
　　苏子鑫在吧台，擦了擦眼眶，装作泪腺阵亡。
　　慕虎认真地听着二人的对话，注视着。
　　等他回过神时，文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毫无疑问，得亏宋听，平安夜的活动很成功，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