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灯》怜一七七

1、苹果

　　“嘎——”带着枯燥的尾音和将要飘落的尾羽，第四十七只鸟从天边一闪而过。
　　钱沐轩拍了拍裤子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抖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开始慢吞吞的下台阶。
　　每每到了暮色降临的时候这个广场就会变的非常热闹。这个广场不小，还有不少健身器材，很多孩子和老人吃完饭之后都会来这里玩，才刚过六点半，边上不远处的大妈们都已经开始支音箱了。
　　再不想回去也要回去了。
　　钱沐轩不喜欢太嘈杂的环境，周围吵闹起来的声音总会让他不舒服或者说是，不爽。
　　他用着媲美隔壁那个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的老爷爷一样的速度慢悠悠的晃着。
　　那位老爷爷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手上拿了好几大袋子的东西。
　　钱沐轩双手插兜，漫无目的的看着四周，随眼瞥了下旁边那位老人，“啪……咚，咚……”老人家手里那袋苹果应着他看过去的瞬间撒了一地。好几个苹果还蹦哒到了他脚边。
　　钱沐轩嘴角扯了一下，怎么的碰瓷吗？我不就看了你一眼，怎么说撒就撒了呢？
　　他心里边这么想着弯腰捡起来一颗苹果递了过去，说道：“爷爷我帮你捡吧。”
　　不过那个爷爷也不是一般人，完全不按套路走，直截了当的说，“不用你帮忙，你手上的那个苹果送你了，拿走。”
　　“？？？”
　　钱沐轩忙摆手：“不是不是爷爷，你会错意了，我不是要拿你苹果，我就是帮你捡一下。”
　　那位爷爷还是站在那里，即没有没打算弯腰捡苹果，也没打算让钱沐轩帮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钱沐轩伸着的手收回来不是继续摆着也不是。
　　“快拿着呀！我爷爷都说要送你就赶紧拿着吧，免得他马上就反悔了。”一个略微沙哑又带着欢快尾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与此同时钱沐轩看见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捡起了地上的一个苹果。
　　那是一双很白净的手，而且每一根手指上的指甲都剪的很齐整，也不是钱沐轩观察人很仔细，只是那双手就刚好从他眼前伸过去的，让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那双手。 应是个很讲究的人吧，钱沐轩想。
　　钱沐轩用手撑一下地才站起身来，回过头看去。
　　那是一位个子高挑的男生，至少比钱沐轩高。皮肤应该就是网上说的小麦色，鼻梁高挺眉色偏深脸型圆润，一双单眼皮小圆眼看着很友善，不是那种大众化的帅哥，但他的长相可以说是没有人会不喜欢，很讨喜的模样完全没有攻击性。
　　那个男生站在他身后笑嘻嘻地把他捡起来的那个苹果用衣服蹭了蹭，看了一眼，说着“这个苹果不错哎！”就抬手把那个苹果扔向了钱沐轩，这个动作毫无预告还特别迅速，导致钱沐轩虽然下意识伸了手，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苹果飞向了旁边的灌木丛。
　　他们两个一下都愣住了，双双定在了原地，刚被打破的安静气氛又再度僵化，不过这次在钱沐轩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的那位老人家就打破了僵局。
　　一改刚才慢慢吞吞的速度抡起手中的拐杖就要往那个男生身上砸。“你个臭小子！不会好好递东西是吗？非要扔！你现在又是皮痒欠揍了是吗？”
　　看那个男生应该就是这种情况见多了，速度更快的向后一闪避开了砸下来的拐杖，然后指着钱沐轩企图岔开话题说道：“欧呦！我说我怎么看着你眼熟呢！你是我们年级的学生代表，开学上去讲话的那个吧！哎，爷爷我认识他！他成绩可好了，前不久还还还获得了什么什么奖来着呢！”
　　钱沐轩也就在听完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男生身上穿着的是他们学校的校服，不过钱沐轩要收回觉得他是个很讲究的人这句话，和刚才那双整洁的手一对比又好像不是一个人似的，那衣服上灰一块黑一块，也是很有个性的样子。
　　不过那个男生也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容易就岔开了话题，他爷爷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还真的就停下来了，皱着眉回过头盯着钱沐轩看。 那位爷爷盯着钱沐轩看了半天也不说话，一直看到那个男生把地上的苹果全捡起来了，看到那个男生都把扔进灌木丛里的苹果都捡回来了，那位爷爷还在看着他，看的钱沐轩以为自己脸上刻上字了，那爷爷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想说什么，到最后也没说话。 钱沐轩是真的不会应付这种老人家，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怎么了呀爷爷？”
　　那爷爷终于说了一句话：“拿一个苹果走吧。”
　　钱沐轩听完这句话后都要崩溃了，手摆的只能看见残影了，强撑着一抹微笑道：“真不用了爷爷，谢谢您，您还是留着给家里人吃吧，我就先走了。”说完就跑开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钱沐轩想着。
　　看着钱沐轩跑远的身影，那个男生挤到了他爷爷旁边，一脸不解的问：“人刚都说不要了，你干嘛非执拗的要送他？莫非你认识他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个时候广场上的灯都亮了，很亮堂也很热闹，旁边都是三三两两的人嬉笑着来来往往，孩童的打闹声不绝于耳。 但这却衬得钱沐轩头也没回跑开的身影与众不同，就像男生手上的苹果一样，可能因为刚才沾上了泥巴，显的灰扑扑又孤零零的。 班磊一口咬在了那个苹果上面：“还行，没坏，挺甜的呢。”
　　那位爷爷回过神来看了眼那颗苹果，一把揪住了他孙子的耳朵，“我不认识他又怎样？我想给他东西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臭小子你还敢躲，叫你不好好给人递东西，你看这苹果都烂了！” “没烂呢，不是，我错了爷爷，你轻点！”
　　反正都是要回家，亏的那位苹果爷爷这场小插曲，钱沐轩没有再慢慢吞吞的走了，不过幸好回去的时候家里还没人，“挺好。”
　　他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去泡碗泡面吃，也就把那事抛到了脑后，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第二天是星期一，因为他是这周国旗下讲话的主持人，需要提前来和另一个主持人对一下稿子，所以来的比往常都要早。不过刚来就看到了桌上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大苹果。 钱沐轩与桌上的苹果无言对视良久。
　　“我们来对稿子吧。”说话的是钱沐轩他们班的班长，叫苏幻，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子，也是今天国旗下讲话的另一个主持人。
　　听到这句话，钱沐轩又把他想问的给咽了回去，坐下拿出稿子就开始读。
　　但可能是今天起的比之前要早，钱沐轩感觉自己浑身没劲，稿子读的也是一板一眼的，读着读着直接把站在窗台边上的男孩给听笑了，“不是，学生代表啊，你不会等下上去讲话也要这样讲吧。那催眠效果简直快胜过我语文老师了。”
　　钱沐轩偏过头去，刚刚讲话的男生正大大咧咧的站在窗边冲着他笑。
　　“班磊你有本事你怎么不上去讲话啊，少在这儿吃不到葡萄倒说葡萄酸的。”苏幻毫不客气的说到，继而又趁着钱沐轩回过了头，冲班磊对着口型：“有事没？有事说，没事滚！别在这捣乱。”
　　那个叫班磊的男生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没有理会苏幻那毫不客气的语气，“纯路过，就是去接水的，听到了这演讲有感而发一下，大清早的这么大火气干嘛，不打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他摇了摇手中的水杯，说完就走了。
　　看到班磊走了，苏幻忙正色了起来，换回了温柔怡人的声线，“他也就随便说说的，你别理他，我们继续对稿子吧。” 沉默半天的钱沐轩来了一句：“你认识他？”
　　苏幻指着窗子：“你说班磊吗？认识啊，就我们隔壁班的，怎么了，你也认识？”
　　昨天晚上刚见过第一面，还因为一颗苹果来回拉扯了半天，但到头来也没讲过几句话的算认识吗？
　　钱沐轩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不认识，随口问问的，我们继续吧。”
　　后面继读对稿的时候，可能钱沐轩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读地比刚才富有情感多了。

　　***
　　 昨天晚上其实钱沐轩完全没有嫌弃那苹果的意思，就是感觉平白无故的没必要。自己没帮上什么忙，也并不认识那个班爷爷，人爷爷要送他东西他没好意思收而已，谁想到他孙子还是把那个苹果送来了呢。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白收了别人一颗苹果，是不是还要还什么东西回去啊？但那样给来还去的是不是又太矫情了？
　　钱沐轩叹了一口气，顺着结束了国旗下讲话回去的人流边走边想，顺口说了一句“真烦。”
　　“虽然吧，我也觉得学校在开国旗下讲话时扯出来一堆东西听的很烦，但我们这种想法还是不对的，学生代表。”
　　钱沐轩脸都黑了，虽然他现在知道了这个班磊就是他们隔壁班的同学，回班级走的路线也是一样的，但他怎么算也不觉得在人这么多，路这么宽的前提下，前一秒他才刚想到那个人下一秒就发现人家走在自己身后的机率有那么大。

　　“我不叫学生代表。”钱沐轩懒得理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哦，我叫班磊。”班磊笑嘻嘻的加快了一步子，和钱沐轩并排走着。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钱沐轩一时之间没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来这么一句，也没听到下文，疑惑了道：“啊？”
　　“啊啥啊，我都自报家门说我叫班磊了，你呢？你叫什么？”
　　“。。。钱沐轩。”

作者有话说

　　自报家门是这么用的吗？好像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