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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Let You W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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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足够了解你,却又不够了解你。
你是谁,你在哪儿,你在做什么,
我无法决定你所做出的决定。
如果不得不做个了断,
那就让我再见你一面吧。”
当我再次呼吸到英国的空气时,我的内心一阵恍惚,有一种'今夕是何年'的虚无感。
卡莱尔提供给我一个地址,当我顺着名片上来到这个深邃狭隘的山谷顶部的时候,我仿佛置身于中世纪的戏剧。一栋哥特式的城堡,攀满了干枯的藤蔓,像是被舍弃百年。
我扣响大门,满是浮雕的大门缓缓打开。厚重的窗帘支离破碎,全部拉了起来遮盖住阳光,即使这里很少能沐浴到太阳。
不同于卡伦家的过于潮流的现代别墅,这里的氛围才更像是传统的会从书中读到的吸血鬼的巢穴。但古堡的主人有着金黄色的眼睛,他白漆般的脸已因苍老而凹陷。
我想卡莱尔的朋友不会伤害我。他了无生气地靠在扶手椅上,声音同他的面孔一般冷漠,“你是来找爱德华的女巫?他已去森林狩猎。”
“谢谢您,这位先生。”
苔藓爬满石岩,湿润的空气随着森林里植物的味道涌入我的鼻腔。我不理解,为何我所处的人生是这样的阴暗潮湿。
我回想起塞德里克,他搂住我的肩膀,将我与拥挤的人群隔绝开,在我的脸颊落下温柔的亲吻。
他握住我的手,在圣诞舞会上我们翩翩起舞,望向对方的眼睛,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我与他。
三强争霸赛的时候,我是他需要解救的珍宝。他揽着我的腰将我从沉浮的水中托起。
这是戛然而止的青涩的爱恋。就像我与他共同在图书馆,还没来得及看完的那本书。我到现在也没再去看那本书,结局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翻开那本书,我会克制不住的痛哭起来。
我应该读完那本书的,这是一个终点,是一个句号。塞德里克没能划上的句号,需要我来完结。
我躺在被露水浸泡着的草地上,树枝与石子硌着我的后背很不舒服,我的衬衫也被浸湿,但我毫不在意。
寒冷与不适使我清醒,人不能陷进太过舒适的环境里。
冰冷的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人也不能陷进太过痛苦的环境。我意识到。
“爱德华…”
我们每个人都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在那场悲剧之中,受伤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意识到。
“秋。”
爱德华宝石般漂亮的剔透的眼睛,温柔的看着我。他金色的瞳孔何尝不是一份珍宝呢。
我与爱德华向那位古老的吸血鬼先生道别。
在爱德华的口中我得知,那位吸血鬼先生已被转变千年,他失去了心爱的人,从此变得了无生气,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隐匿在古堡之中,如同雕像一般坐在扶手椅上。
太阳落山之时,我们坐上了去往伦敦的火车。
远方的黑暗里冒出星星点点的灯光,火车晃动着前进,我靠在爱德华的怀抱里,我不觉得他的怀抱多么僵硬寒冷如冰,我只觉得,他是我的依偎。
在旅途的中间,这里不是起点也还没到终点,这只是一小段的路途,我们不属于起点,终点也束缚不住我们。我们只是我们,只是爱德华·卡伦与秋·张。
住酒店不是个好主意,这里的私密性并不高,但这种情况下谁会在意那么多。拉上了窗帘,万一明天是晴天,爱德华钻石般发光的皮肤或许会将路人吓到。
折叠熨烫到没有一丝褶皱的结白床单已被我俩弄到皱烂不堪,手工缝制的精美羊绒床垫被撕裂,雪白的天然的填料飘在我俩周围,高架床断了一只支撑的床脚,我们差点滑下床,只是差点而已,但我吓得抓紧了他的后背,他也很惊讶,我们看着对方的眼睛,闷声笑了出来。
他的动作很轻柔,很小心,很担心会伤害到我。他因过于忍耐而皱起眉头,他所承受的痛苦似乎并不比我少,他在上面似乎不是个好位置。
我翻过身,压在他身上。由我来掌握力度,谁也不会受伤。
次日清晨,我拉开窗帘,阳光照进的瞬间,又立马拉上。今天的伦敦竟然是个晴天。
多么难得的晴天,这里一年四季几乎都在下雨。
我的人生也并不都是阴暗潮湿的啊。我意识到。
我又钻回被窝。床是倾斜的,躺起来很不舒服。
“你最好再压断一只床脚,爱德华。这样床就是平的了。”我亲吻着爱德华的嘴角。
他笑了起来。
“可我守了你一夜,你像只酣睡的小猪,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你昨晚实在是太累了,我的秋。”
我们一整天都窝在酒店里。
客房送餐的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时,看到惨不忍睹的床倒吸了一口气。他将我点的两份咖啡与意面放在了餐桌上。
“您们或许需要赔偿很多钱。”他态度有些恶劣地提醒我们。
“我们有钱。”我坐在沙发上挑着眉,我想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飞扬跋扈。
“对,我们有钱。”爱德华摸着我的头发,唇部掠过笑意。
看到这样鲜活的我,他似乎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我的行李只有一个施了无痕伸展咒的小到可以放在外套里,还看不出来的蓝色的小包。
爱德华震惊得看着我,从手掌大小的包里掏出了洗漱用品,换洗的衣服,甚至还有一整套流程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夜色降临。
我们从电梯里走出来,爱德华让我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厅等着他。他走去酒店的前台。
我突然很好奇,也很想笑。爱德华会怎样向酒店解释那昂贵的高架床和床垫究竟是怎样毁坏的。他总不能说我们两个打了一架吧。
爱德华接到了卡莱尔打来的电话,我听见爱丽丝和罗莎莉在电话里惊叹着询问爱德华是否给我买了什么天价珠宝,艾美特则表示或许是买了一栋房子当婚房。
我有些愧疚,毕竟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他笑着亲吻我,“这不算什么,秋。”我们漫步在白炽灯光下的街道上。
我们去了西区的皇家歌剧院看了一场经典的芭蕾舞剧。
午夜与黎明之间,哀伤的少女化身幽灵,走出坟墓在月光下起舞,唯美又悲怆,光明与黑暗在舞蹈中模糊了界限,就像魔法与现实一样,两个世界划分着却又交织着。
第二天伦敦又下起了雨。
我们到了希斯罗机场。爱德华买了两张回西雅图的机票。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早点回去,避免我在伦敦记起从前的事情,再胡思乱想,黯然神伤。
彻底遗忘从前是件困难的事,直接对着自己来一道'一忘皆空'又是一件懦弱的事。但我还有很多的时间。
我们可以去那些零碎的岛屿,赤着脚在沙滩漫步,我们可以也在星光下接吻,将甜蜜与温柔卷进夜幕里。
候机时,我困倦将要睡去,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他小声念叨着一句话,很小声,但我听到了。
我睁开眼,炽热的吻落在他冰冷的嘴唇上。
“我们先别回美国了。爱德华。”
“我们可以去法国,希腊,意大利,或者去丹麦,荷兰,我们哪里都可以去。我们给爱丽丝她们带很多很多伴手礼回去,好不好。”
爱德华很纵容我,他一一应承,他说,好,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去创造属于我们的记忆。
一年前我还是一艘在无际的海面上漂泊的小船,随走随停。我应该感谢在阿姆斯特丹的房屋的上一任租客,他留下的那本书指引我去到了美国。
爱德华是我的珍宝。他陪伴着我,走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