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光潜入》Lorelaine

5、直角

　　微弱的灯苗明暗不定，空间的直角逐渐展开，精准的间距决定雏形，一个完美、立体的正方体构建而成。地面的对角线向中心点蔓延，对应着它们相交的坐标处摆放了一张索耐特木椅，而那张椅子面对着唯一的出口。
　　一双白色的球鞋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用力前后摩擦，慢慢地沾上尘土。空中漂浮着的灰尘落在乌黑的柔发上，背后散乱的发丝随着头部的甩动剧烈摇晃，柔弱无骨的十指撕扯着捆绑双手的麻绳。
　　我从椅子的后方转到了前侧，弱小的我逐步靠近也正在迂缓地适应着身处的环境。我细细观察后，终于认出了那个女孩。她就是我上次见过的小姑娘，好像叫……乂……乂禾！虽然我的记忆有所衰退，但是还是努力地想起来她的名字。可乂禾不是逃脱了吗？为何如今又成了笼鸟池鱼？
　　一块纱布遮住了乂禾的眼睛，这时被黑暗笼罩着的她定是惶恐万状。她的双唇不断开合、重复着求救信息的口吻，却发不出任何声响。但我可以看到她无声的吼叫，挣扎还在继续。
　　正当我思考着该如何帮助她的时候，乂禾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相信她应该是想到了脱身之法。只见她艰难地将双手靠近绳结，试图将其解开。她先是找到了绕于椅子上截后腿的绳头，设法将它抽出。随后，她将粗绳向左下方甩去使它顺势落下，环绕于椅腿的最后两圈绳环脱落后，乂禾手腕周围的绳索也明显松了许多。不一会儿，她顺利地挣脱了束缚、摘掉了眼纱。乂禾环顾四周，下一秒她在椅子旁蹲下，她似乎在查看什么。另一个后腿的下截处绑了一个和方才一模一样的绳结，乂禾轻轻的触碰，嘴里嘀咕着什么，若不是我离她非常近根本不可能听到她说了什么。
　　“果然是三套结，跟……“。
　　乂禾来不及完成她的句子，门外便忽然传来了急迫的敲门声。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重重地叩击着木门，不惜一切也要闯入室内，这瘆人的压迫感着实令人窒息。乂禾迅速矗立，她张皇的双眼扫视周边的环境，而我所做之事也与她毫无二致。突然，我发现身边的她正冲向右侧墙壁上忽然映现的出口，就在这时门外的神秘人刚好破门而入，于是我随乂禾望风而遁。那个从天而降的通道连接着一阶灰色石梯，我们快速攀爬，身后的追击者步步紧逼，对我们不依不饶、纠缠不休。也不知上了几层楼，但我们脚下的台阶正在渐渐变幻材质与色调，新添的镂空设计和扶手上的雕花也为楼梯的外观带来了改变。向下，灰白的大理石梯又一步一步地转化为轻盈透亮的玻璃材质。顷刻后，这种感觉融入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步伐变得不再沉重。越往上，眼前的亮光就愈发强烈，但正在我们即将无法睁眼直视前方时，四周忽然变得异常寂静。白色涌入了我们的双目，双脚也停止了前行。
　　我的眼皮缓缓下垂，享受着这安逸的片刻。当我再次睁眼时，我几乎失去了表达的能力。无数个平行四边形覆盖了玻璃房的整体面积，那些几何形状的链接处隐藏了微小的钢条。放眼望去，以我们所在的高度，太阳触手可及。一把梯子从上方落下，我见乂禾无畏向前便紧跟其后。梯子的另一端是宽广的天台，也拥有更加开阔的视野，乂禾偏离中心，激动地极目四望。我们仿佛被错落有致的山峰所包围，但实者是林立的高楼。此刻，街道上人声沸腾、车水马龙，这一景象我目所未睹，她喜闻乐见。
　　但是我们仍然不敢放下戒备，毕竟在这里安宁的时刻总是如烟易散。果然在不久之后，那熟悉、急促的步伐再次向我们靠近。我们转身，直面来者，这次我们算是真正地看清楚了他的样貌。黑色的披风几乎包裹了他的整个身体，只露出了半张脸的面积，可他那张面具下的脸孔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或许就是因为看不到才会害怕。
　　乂禾的小脸黯然失色但她鼓起勇气大喊：“你……你是谁？”，“你为什么要一直追着我？” 她再次大胆提问。
　　可对面的黑披风依旧是一言不发，他慢慢地靠近，而乂禾逐步后退。我看到她眼底的惊恐快要随着眼泪溢出眼眶，但却始终强忍着。他紧紧地逼近，我们却节节让步。眼看他即将迫临，乂禾一不小心脚下踩空。我见势态不妙，便挺身一跃，跳进了乂禾牛仔裤的口袋里。我们从楼顶直摔而下，可奇怪的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到达地面，但是下坠的速度却比一开始放慢了许多。最后，我们抵达的状态与落地羽毛无异。
　　虽然黑衣人没有追上来，但我们也不敢过早地吹响胜利的号角。人潮汹涌，路人好似液体中的分子不停移动、相互碰撞却难舍难离，而我们也很快成为了浸润液体当中的一员、分享着他们的自由与洒脱。悲喜交加的心情实在令我们感慨又激昂，只希望安谧的时光可以持续维持下去。
　　就当我转头回望时，我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白色的衬衫、修长的身形，会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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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头柜上，闹钟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走，乂禾的心跳慢慢地回归常态。两点零五分的凌晨，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意图在昼日来临前洗去堆积在黑暗中的污浊。一只小蚂蚁在窗台上徘徊，因惧怕雨水而不愿铤而走险、不敢在暮色下离去。乂禾睡意全无，她只是静静地仰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她想象着的不是漫天繁星，而是刚刚的种种画面。这一次的梦依旧不切实际，但是她在梦境里的感知力好像变强了，乂禾几乎可以确定这一点，因为此次的经历显然更加真实。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掀开被褥并尽量轻手轻脚地走向衣橱。取出一个绿色小盒子后，她持续摸黑走向书桌，想要点亮台灯。盒子里面除去几只全新的铅笔、一个粉色的布皮小钱包以及师傅送的小型万花筒以外还放着一本老旧的日记本，它的边角有明显的磨损。一层牛皮纸包裹着本子，封面上画着两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而内页的纸张有些泛黄。那本日记并没有被过多地使用过，只有在最开始的十几页里才能找到一些关于小乂禾的事迹。长大后乂禾不再继续写日记，因为她觉得凡是可以记在脑子里的事情并不需要用笔记录下来，但是在想不清一些事的时候她还是会有涂涂写写的习惯。乂禾直接将本子翻至最后一面，另一只手在一旁的书堆里寻找着什么。她抽出了那本《建筑技艺》，开始凭借记忆快速查阅，最后她右手的食指停顿在了“直角之诗”四个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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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的文当然要凌晨发啦(o???o)
另外，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男主又闪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