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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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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逍洗掉一身的血腥之气,换上那件月白长衫,收拾整齐,带着一架马车,早早地就去城外十里的驿亭等着。天色尚早,金逍钻进马车又检查了一遍,座椅上铺好了苏州特供的蚕丝软垫,茶水点心摆在右手边,左侧放了一个绣枕,可以让周临风坐累了歪会儿,凉扇和手炉也都备好了,不管是冷是热都有应对。
金逍正在调整软垫的位置,听见外面响起了咯吱咯吱的车轮声,金逍皱了一下眉头,心里不耐烦起来,但还是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果然远远地就看见阿飞骑着马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一架马车,赶车的是福伯,侧边坐着秀儿。
阿飞坐在马上早就看见了驿亭外停着的马车,猜到一定是金逍,见金逍从马车里出来,阿飞也跳下了马,隔着老远,克制地问了一句:“金堂主,你也来了。”福伯长叹了一口气,秀儿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阿飞的身后直扯他的袖子。阿飞知道秀儿怕他们打起来,也知道自己已经打不过如今的金逍了,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如今眼前站着的这位已经不再是他们周家的小少爷了,而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渣,是刀刃向内的叛徒。
金逍知道阿飞是故意在刺激他呢,但此时万万不能发作,无论如何也要忍过这几天。金逍低下头,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脸,恍惚间还真有些当年小少爷的样子。金逍高举起双手,走向对面,笑着说道:“阿飞哥,福伯,秀儿姐,我本来是想先回家和你们一道过来的,但是临时有事走不开,我就自己先过来了。”阿飞本来想直接怒斥金逍别装了,但他心里也清楚,此时最重要的事是迎接少爷回来,其他的恩怨都放到以后再说。阿飞咬着嘴唇不说话,也不搭理金逍,最后还是福伯过来打圆场:“啊哈,小少爷事忙,我们都知道,不管从哪过来,反正我们大家一起等着少爷,一起回家就行了。”金逍笑着抱抱拳:“是啊福伯,我也好久没吃家里的菜了,想得紧呢,等大哥到了,我们就一起回家。”
两架马车并排而立,四个人站在马车前,谁也不说话,紧盯着来路,等得心焦。终于,路的尽头出现了几个小黑点,由远及近、由小及大,渐渐地看清了来人的穿着。前后四匹马,四名官差,黑乎乎的一片,带着宽沿大圆帽,整张脸都在一片浓重的阴影里,看不清长相,前后四名官差中间,夹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马上坐得笔直,头戴帏帽,一层轻薄的白纱罩住了上半身,只是纵然是透过飞扬的轮廓,依然能看出来这白色身影的单薄,只有窄窄的一条,快要被淹没在四周的沉重之中了。
金逍的心一阵狂跳,按奈不住直接朝着来人狂奔过去,前面的两个黑衣官差手上一动,像是要从腰间摸刀,但看清了金逍的长相之后,反而跳下马,朝着金逍抱拳施礼,金逍生怕他们说出什么恭维的话来,赶紧抱拳率先说道:“几位官爷辛苦了,护送我哥回京,经世堂和周府全体上下感激不尽。”这话听到官差耳朵里可就多了一层威胁的意思了,这虽然是奉皇命押送周临风回京,但也对他不差啊,且忍住了非分之想,这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主要是把人看住,别跑了、别出了什么意外,金逍可不能把这笔账记到自己的头上啊。后面的两位官差也下了马,为首的一人刚要说话,金逍又马上说道:“府上备了一些薄酒,如果不嫌弃,就请几位一同回府吧。”这几个人哪敢喝金逍的酒,反正人也安全送到了,任务也完成了,简单地客气了一下,骑上马一溜烟地跑了。
周临风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一别两年,终于见到了日夜挂心的人,如今正完好无缺地站在马下,心中已被思念和激动占满,早已没有任何余地去思考。周临风跳下马,在空中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住,而后被缓缓地放在地上,然后帏帽上的头纱自下而上被掀开:“哥,你终于回来了。”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周临风抬头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这是金逍么,竟然长到这么高了,以前白净净、肉嘟嘟的小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小麦色的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一双斜长的丹凤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周临风看。
走的时候周临风还比金逍高个半头,如今刚好反过来了,周临风微微仰着脸,金逍从上往下看过去,两年不见,周临风憔悴了不少,原本就瘦削的脸颊现在更是凹下去了一块,皮肤白得透明,透出皮下的血管,看起来脸色有些发青。那让他魂牵梦萦的双唇依然丰润,只是少了些血色。金逍把手搭在周临风的肩膀上,一下就摸到支棱的骨头,心中一阵心疼,伸手就想把周临风揽进怀里,好好地抱一抱。虽然自己早就配不上周临风了,但兄弟之间这么久没见,就算抱一下也不过分吧。
金逍刚下好决心,阿飞他们也跑到了,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秀儿,双手提着裙摆飞奔到两个人的中间,挤开金逍,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主仆之分,一下就扑到周临风的怀里,把人紧紧地抱住,嚎啕大哭:“少爷,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这么瘦啊,你在外面受苦了。”福伯也哆哆嗦嗦地拉起周临风的手:“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阿飞在旁边也冲了进去,使劲地抱住周临风,什么都没说,只是咬着牙不让眼泪掉出来。
金逍看着这四个人抱成一团,站在旁边有些尴尬,却被一只手拽了过去,揽在自己身边,金逍顺着看过去,周临风也正在看着他,抬手摸了摸金逍的头发,眼睛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被水汽打湿,嘴唇动了又动,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