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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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照指示来到目的地，祓除咒灵。
这个村庄非常闭塞，一路找来花费了我很多心力。
我熟练地放下了帐，企图速战速决。
村里主事的村民已经在村口等我了，我谦逊温和的笑容自认为无懈可击。
向一些淳朴的村民简单了解情况后，他们竟告诉我他们把肇事的奇怪生物关了起来。
我惊讶于这些非术师的能力，狐疑地来到所谓的牢笼前。
眼前的一幕让我几度语塞，我仔细辨别后，扶住了额头，震惊过后我的脸竟然自然而然地展现我拿手的微笑。
“这是？怎么回事？”
我回过头看着领路的村民，他们愚昧且污秽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他们说村子里一切怪异的情景都是这两个小女孩造成的。
我再回头看了一眼笼子里担惊受怕的两个女孩子，凌乱不堪的短发没有遮住她们惊恐的眼睛，颤抖的嘴唇似乎还在为自己辩驳。
弱小的手上伤痕累累，但仍然顽强地抓住牢笼的铁栏杆。
村民絮絮叨叨的句子往我耳朵里钻，我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怒气。
失去理子和灰原后，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心态的变化，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和九十九谈完话后，我一直不敢细想的计划，现在变得无比清晰。
假如？我清洗掉所有非术师会怎么样？
我不由得加深了笑意，我捏紧了拳头，看着不明就里还在聒噪的村民。
我就好像置身于汪洋，我清醒地放弃手边的浮木，我要选择义无反顾的沉沦……
但好像一刹那之间，那块漂泊无依的浮木抓住了我的手。
我听见悟的声音。
“杰？”
悟那双清澈透亮缀着点点星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
我渐渐收起了涌动奔腾的咒力。
保护弱者。
是我对悟的劝告，亦是我对悟的承诺。
我若是往前踏出一步，我和悟将生生世世不得并肩同行，那是我承受不起的代价。
我稳住了呼吸，大力拉开困住这两个女孩的牢笼，我问她们。
“你们叫什么名字？”
她们说了什么我好像不太清楚了，鼻尖涌入一股馥郁的香气，浓厚且沉重。
我很享受这股味道，但是有什么一直在拉扯我，心冠被暴力地撕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村子口了，身边跟着那两个瘦弱的小女孩。
我脑袋混沌不堪，我晃了晃头，毫无防备地回头。
我看见一个额头上有伤疤的僧人站在我的身后，他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啊呀，你把他们都杀了吗？”
我这才摸到我手掌上的血迹，我这才看清毁于一旦的村庄，断肢残臂，血肉模糊，发乌的红色冲刷我的大脑。
麻木中，我听见他说：“夏油杰是吧？这种情况你会被高专判定为诅咒师的，我叫寒竹健，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去处，带着这两个可怜的小姑娘赶紧逃吧。”
我睁大了眼睛，还没能接受这一切。
“这两个女孩不是天生咒术师，是被转化来的，我正跟你说着呢，你怎么就把这些人全杀了。”
他虽然好像在埋怨我，但是语气里竟然带着另我茫然的雀跃。
他蹲了下来，在我面前快速地治好了这两个女孩的皮外伤。
然后他站起来，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我，对我说：“为了心里的梦想，付出一点代价不算什么吧？”
很多年我都不敢细细回忆当时的情景，以至于我一直忽略了他语气中的嘲讽。
我就像迟钝的机器一般，被他亲手上了发条，快速地解决了我的父母。
去寒竹健提供的地址，接手我曾经最痛恨的盘星教。
我亲手阻断了和五条悟的未来，我带着满身鲜血和诅咒，义无反顾地踏上我认定的道路。
可是那真的是我认定的道路吗？
那是否是我最渴求的道路？
寒竹健成了教会里的医师，我虽然和他共事，但不知为何我始终对他多有防备。
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也不强求，他做好了作为一个医生应该做的全部事情。
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当着我的教主，我一直在努力实现我的伟业，但是我始终无法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直到寒竹健向我透露政府进行的非法研究，美美子和菜菜子的转化竟然是政府在主导。
讨厌猴子们对术师的迫害让我头脑一热，从那个惨无人道的组织里救出来一个新生咒术师。
高桥夏江的出现，我并没有当回事，寒竹健说她有非常有价值的术式，我其实并不在乎。
营救她也不是为了她的才能，我只是突然发了善心，接受不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折磨成那副样子。
她沉默寡言，但是极善伪装，总是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来达到她的目的，我对这样狡猾的新生命感到非常好奇。
我清楚的知道，她那双滴溜滴溜转着的眼睛，有着惊人的盘算。
她偶尔展现的那股坚持的劲特别像悟，我就为着如此幼稚的理由，让她常伴在我身边，辅助我的工作。
我没能顺利地引导她的能力，反倒让她发现了我的脆弱。
她敏锐得惊人，我不自觉流露的情绪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我多年来苦苦掩藏，兢兢业业只为了心中大事，她却毫不客气地表达她的怜悯。
对我的怜悯。
我对她的擅自揣测很是生气，她问我为什么要坚持我不喜欢的事，她问我为什么不能回到挚友的身边，她问我真的开心吗？
谁说我不喜欢，谁说我想回到悟身边，谁说我不开心。
我跟她暗暗较劲，我拒绝她的探究，我拂开她的好意。
她什么都不懂，如今的我，影子包藏森森白骨，我嗜血且残暴，我再也没有资格回到悟的身边。
她小心翼翼捧给我的那个精致木盒，我虽然一开始茫然，没过多久我就想明白出自何人之手。
她竟然坚持不懈地想要解救我的痛苦。
我没多搭理她，后来她因为我的养女胡乱杀人对我发了好大的脾气。
那么温顺乖巧的女孩子，气动山河地朝我怒吼，力量悬殊的情况下竟然敢向我大打出手。
我轻松钳制住她，看着她那张含着泪怒意弥漫的脸，我竟然觉得鲜活明媚。
可能人为了自己所坚持的价值都能做到这种地步吧……
那我现在这么死气沉沉又算什么？我在为了我的坚持长途跋涉，我为什么没有她一丝一毫的气势？
我把她交给了悟。
她内心的那份正义，我承受不来，悟可以。
我随便帮她编造了一个脚本，反正悟无论如何都会留下她。
她果然过得开心了许多。
后来寒竹健向我提议收服祈本里香。
这些年我靠着一些勤勉和运气，手底下有数不清的咒灵，我随便就能在东京引发巨大的骚乱。
但乙骨忧太那个小子，比我想像的能干。
傲慢让我失掉了右臂。
我坐在地上，想着卷土重来，突然悟出现在我身边。
他的面容我太过于熟悉，但那份冷漠疏离的气质却是我离开高专后不曾见到的。
我的执着顷刻瓦解，我突然觉得我好疲惫。
他伪装出来的从容我一看便知，他也因为紧张捏紧了拳头。
他毫不掩饰地流露他的失望，我微笑着，然后垂下了头。
我垂着头的那几秒，我在想，我们伟大的友谊是如何滋生出如此无望的未来的？
我屏住呼吸，等待他给我最后的解脱。
然而高桥夏江居然从天而降，说出寒竹健的阴谋。
她给了悟一个机会。
我竟然被人摆布数十年，想来就觉得可笑。
沉痛的记忆阻碍我反复思索屠村的那一天，后来一想，那天的各个方面都疑点重重。
知道真相的我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竟然觉得心口上那把沉甸甸，锈迹斑斑的枷锁，咔哒一声破碎。
我的心脏重新恢复了有力的跳动。
我似乎获得了重新选择的权利。
我虽然无法洗去一身罪孽，但我知道那个春风得意、轻狂不羁的白发少年，将不厌其烦地在我的归路等我。
有他在，我无所畏惧。
毕竟，我们是最强的。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番外（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