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许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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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流水般的过，又是一年暑假天。
话说林若其实挺吃亏的，因为比周壮壮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人生的每一步都沿着周壮壮的足迹。很多事情到了林若这里，就显得理所当然，漫不经心了。就比如林若这次小学毕业，与当时周壮壮毕业时大家出去吃了顿海鲜相比，简直是没任何福利，不过林若向来淡薄的跟缺心眼似的，根本不以为意。
因为是毕业生，林若今年的暑假比往年都来得早，正值周壮壮为期末考试拼老命的时候，林若已经在家里闲晃了无数圈，连院子里有几个蚂蚁洞都快数清了。李阿姨看着林若每天规规矩矩的早睡早起，看书学习，不打架不骂人，又欣慰又发愁。林若智力好是一回事，性格温和内敛就是另一回事了，虽然家里已经有一个周壮壮跟猴子似的，几乎让人招架不住，林若安安静静的倒是让人省心不少，但是那是建立在家里有两个孩子的前提上。自从周壮壮上了高中，一下寂寞下来的小院着实诡异了一段时间，还好周爸爸的一些特质在周壮壮的光环褪去后逐渐显露出来，几乎替代了周壮壮的位置，但家长们最终还是发现了林若的致命缺点——宅，太宅，简直宅出花儿来了。
往年到了放假该折腾的时候，林若好歹还得应付周壮壮的邀请，偶尔也会出去玩一玩，但现在他算是肆无忌惮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为此，李阿姨说了他好几次，可林若最终还是整天整天的窝在小院里。终于，周妈妈出马了，连哄带骗的把林若弄到了院子外面，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关上了大门。林若呆若木鸡的望着眼前紧闭的门，周妈的声音洪钟般的从里面传出来：“小若啊，赶紧给我出去玩！不到五点不许回来啊！”接着是明显放低的音量：“妹子，看着没，对待孩子，手段要强势，下手要果断，小若性子好你省了多少心啊，要是换成周壮壮，你早不行了。”
“呵呵，大姐，你真是全国妇女的偶像，哈哈哈哈……”
林若听着两个老妈越来越high，越来越血腥的育儿经，捋了把头上的黑线，任命的顶着艳阳望胡同口走去。
林若不是没有朋友，只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林若的朋友差不多和林若是一个生活状态，很少有闲了就在外面瞎晃悠的，即便有人邀请他出去玩儿，林若也有点懒得去，哪像周壮壮。想到周壮壮，林若脑子里的灯泡亮了，记得周壮壮告诉过他方容的学校就在他们家附近，而且方容那美院和一般的高中不同，时间灵活很多，学生大多时间都在画室做作品，老师只是偶尔过去看看，氛围比较轻松，而方容也和林若说过没事儿可以去找他玩，今天简直太适合了。
想到可以待在舒服的室内，还能和好几周没见的方容哥一起呆着，林若不禁心情大好，腰板儿一挺，双手插兜，小跑几步，踢开了路上的一块小石头，姿势着实漂亮，让身后偷看他的几个小姑娘一阵雀跃。
方容上的学校叫拾水，在内城一个幽静的小巷子里，小路很窄，一侧错落着民国时留下的老洋房，一侧生长着班驳的法国梧桐。这些树年头都不小，树冠张开的很大，影子铺了一地，只有零星的阳光从叶子缝隙中漏下来，闪闪烁烁。林若很喜欢这里的环境，脚步就放的很慢，信马游缰的一直蹭到了一个砖色的老房子前。爬满藤蔓的欧派铁门大开着，门口的地面用蓝色的晶石铺成零漠的古体子——拾水。
林若不禁感叹艺术学校果然艺术，然后四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入登记的地方，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一直到了房子门口，林若都没看见人影，不由感叹这学校真是不同凡响。等到他走进房子，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到了。因为这条街的房子都是原来的大资本家和外国人的府邸，内部空间着实不小，一层显然改过布局，被隔成一个个大体相当的房间，上面写着诸如“西绘”、“国绘”、“雕刻”等专业分类。而高高的大厅布置的像博物馆一样，陈列着很多美术作品，想必是学生们的杰作。不由自主的，林若开始从左起第一个一件件看过去，或西或中，或华丽或淡雅，或抽象或写实，不断变化的风格宣泄着每个作者的情绪。
终于，林若找到了下面贴着写着“方容”小标签的作品。那是一幅色彩鲜艳的油画，整个画布右上的3/4部分都是一棵树，粗大的树干一直延伸到画布外，茂密的枝桠更是遮天蔽日，盖住了大半的天空。在最下端的叶子描画的很细腻，泛着初春时嫩绿，然后色阶随着叶子位置的升高而逐渐加深，直至到中上部呈现夏暮沧桑的墨绿；再高一些的叶子，在自然细微的调色中舒服的过渡成初秋时的淡黄，然后是深秋的金黄和初冬的枯黄。按照一般人的理解，作者应该会将树叶在四季不同的状态顺序的表达下去，那么最上端应该是林立的寂寞的枯枝，兴许还会落满萧肃的雪。但是，出其不意的，方容在树冠的顶部点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交杂着金黄和血红色的火焰嚣张的怒放，近乎枯萎的树叶义无返顾的扑向一场涅槃般的盛会，张牙舞爪的自我焚烧，寂静张扬。
画的左下半部分与右上繁复华丽的画风截然不同，线条简单，颜色清丽，简直像孩子们看的卡通画，画的内容更是一目了然：一只雪白的小白兔靠着燃冠的大树，枕着松软的青草，搭着小腿，睡的酣畅自失。兔子身边蜿蜒的小路七拐八拐，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里，一只灰绿色的小乌龟爬啊爬啊爬……
像看大多美术课本上的画作一样，林若搞不明白方容究竟想表达什么，但还是被画精细的手法和亮丽的颜色所折服，心里升起对方容的崇拜，盘算着一定要找机会让他壮壮哥也来见识一下。本来想趁着刚看完画的热乎劲儿赶紧去找方容，把自己的敬佩表达一下，林若就却意外的被方容作品右边的雕塑吸引了，或者是吓到了。这是一个创意性的作品，最扎眼的就是刚刚吓了林若一跳的高仿真蜘蛛，足足有排球那么大，黑乎乎的身体长满毛刺，大红色的眼睛透着诡异的光芒，猛的看过去还真的挺恶心的。一条长长的红舌头从大蜘蛛的尖牙中伸出来，还被故意弄的湿哒哒的，而站在蜘蛛舌尖的，是一个干净漂亮的跳芭蕾的陶瓷少女，而这个可爱系娃娃没能让林若感觉好过一些，因为这个娃娃被摔断了一条腿……
林若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吐沫，重重的眨了下眼睛，虽然这样说很对不起方容哥，但他想拉周壮壮来看看这个玩意儿的迫切显然超过了看方容的画儿。怀着巨大的好奇，林若把视线移到作品下面的标签，上面写着：许许。
房子虽大但毕竟学生少，教室也少，林若不一会就找到了方容的班。这是个绘画班，有高高的天花板和一面墙的落地窗，室内拥有明亮的自然光还可以看到院子里漂亮的树木和花草。教室乱中有序的分布着十几个画架，学生们就在这十分艺术的环境中搞艺术。（作者的词汇是有多贫瘠……）
和国内一般的高中不同，方容他们的学校没有校服，更是对学生的仪表没有任何规定，据说是学校的兴办人为了给学生更随意的环境以塑造独特的个性，释放天性，体味人生，多么令人敬佩的教育先驱。于是方容同学释放了，先将自己黑亮的短发染成了深色系的葡萄红，然后在左耳的耳骨上打了一个耳洞，带了一只亮闪闪的耳钉。方容原本长的就很精致，这样一弄，除了气质更加不羁，整个人竟也添了几分妖冶，所以当周壮壮和林若上次和他一起吃麻辣烫时都吓了一跳，林若是因为惊艳，周壮壮是因为嫉妒。
本来林若以为以方容惹眼的造型，一定很容易从众人中把他择出来，但是他错了。此刻，呈现在林若眼前的简直是一场潮人秀，有编着黑人辫画着大烟熏的短裙女，有留着光头带着大耳环的迷彩男，有带着贝雷帽围着围巾的衬衫女，还有长发披肩的夹克男……如果不是刚从外边进来，林若几乎无法从他们的服装上分辨出现在的季节。无奈林若只能站在门口，艰难的寻找方容的身影，好在班里的学生都带着耳机听东西，没人注意到门口的访客。谢天谢地，就在林若动了打道回府的念头时，视线终于穿过画架找到最里边角落里的方容。方容的头发在阳光下泛起淡淡的紫红色，流海几乎挡住整张右脸，只能看到高挺的鼻子和淡淡的嘴唇。林若下意识的看了看方容身后那个穿着紧身小背心，一头中寸黄毛的英俊男生，不由感慨原来他方容哥还是挺朴实的……
林若收手收脚的向方容走去，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半天才蹭到方容身后。方容果然也在听音乐，纯白的耳机线连着同色的ipod，随意挂在画架上，离近了还能听出里面摇滚乐的声音，挺热闹的。林若就是不长记性，以前想吓周壮壮没成功还被反吓的事儿早就忘了，这会又惦记着都方容，可还没等把手拍到方容肩膀就感到自己的右肩被重重打了一下，随之是一股好闻的香味。
林若自然又被吓了一跳，慌忙回头，记吃不记打，此处不予同情。刚刚打在林若身上的手力道不小，可他身后的人竟然是个瘦瘦的女孩子，林若当时是175，而女孩只比他矮一点点，算是高挑了。女孩打扮的很帅气，皮靴短裤长T恤，脸上没有化妆，可眼睛还是大大亮亮的，额前的头发利落的卡到了头顶，脸显得只有巴掌大小。望着眼前日系打扮的漂亮姐姐，林若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无辜的眨了下眼睛。“哇塞，眼睛比我还大诶，你是谁啊，没见过你啊？！”
女孩不仅力气大，声音也不小，这一开口，周围的几个人都回头朝这边看了过来，不过只是打量林若几眼，就又各干各的了。方容自然也听到了，摘下一只耳机，回过头来，先看看林若，面露惊奇，似有似无的笑了笑，又看向女孩，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弟，找我的。”
“你弟啊？我就知道你有一个上初中的妹妹挺好看的，没想到还有这么秀气有一个弟弟诶！”女孩说着伸手戳向了林若的脸蛋，“这皮肤太好了吧，比我的还嫩诶。”
林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根涂着蓝指甲的手指伸向了自己的脸，还一戳就是好几下，不禁满头爬满黑线。
“拜托，你这女人能不能收敛下啊，不要看见好看的男人就变态ok？”没想到啊没想到，方容身后那个紧身背心男也掺和进来了，不仅发表言论，还走了过来，站在了林若的跟前。林若本来只是想悄悄的跟方容打个招呼，没想到一下惊动了这么多人，想必肯定打扰到大家自修了，一时尴尬的要命，小白脸很正直的成了水煮大虾。
“呵，脸都红了，真可爱。”紧身背心男完全无视林若的局促，反而很玩味的弯下腰，把脸凑到林若脸前，痞痞的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虎牙，“恩，是挺好看的，和方容一样好看。”
林若这下彻底无语了，头顶长满一个家族那么多的蘑菇，额头爬满长短不一的黑线。就说林若情商低，面对尴尬和莫名其妙的突发状况，他的反应一般是石化和爬线，而长菌是他的极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遇到连长菌都无法化解的情况时，他除了装死还有什么办法。
方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就在紧身背心男把脸贴上来的一刻，电光火石一般伸手将林若揽到了身边。一切发生的太快，林若小同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肩膀上的一股大力拉向一边，一个没站稳，几乎是摔进了方容的怀里，脸一下子贴上了方容明显的锁骨，还挺硌。
方容直接无视盯着他的一脸莫名的林若，挑着眼睛看着紧身背心男，不咸不淡的说：“他是我弟，藤井，你明白我的意思。”
乖乖，看来还是个日本人。林若闻言不禁对眼前的紧身背心男升起一丝敬佩：中文说得真不赖，一点日本口音都没有~
被叫做藤井的紧身背心男直起身子，一脸坏笑的盯着方容，轻轻答道：“……明白。”然后用唇语对方容做了个口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左耳的耳环在阳光下闪了几闪。方容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挑起右边的嘴角，露出一个林若从没见过的笑容。
林若很好奇紧身背心男最后说的是什么，但估计说的是日语，完全看不明白，只能读出他比的三个音节，好像是：a na da。
目送走紧身背心男，方容才把脸转向了刚刚的女孩，林若这才发现女孩头发的颜色和他方容哥是一样的，淡淡的泛着华丽的紫红。
“不是说了没事不要总过来找我了吗，跑上跑下不累吗？”方容一贯的不咸不淡。
“诶诶，我下楼找你又不是你上楼找我，用你管我累不累诶。”女孩理直气壮。
“你真的很闲，许许。”方容边说边放开紧搂着林若的右手。
“你嘴真的很贱，方容。”女孩嘴上也绝不吃亏。
“原来她叫许许”，林若心里暗想：“…许许…许许……许许？！”
顷刻间，林若的眼前漂亮姐姐的形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只恐怖的大蜘蛛。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许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