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杀老攻怎么办》辣豆花

17、《纸人小镇》十六

　　从幻境中挣脱，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眼眶发酸。
　　桨东跟随林独舟的脚步走向镇西，二人一虫来到了此前灵觅露和灵朝雨二姐妹说过的地方——季生渊的住所。

　　“怪了，本大爷一出来，怎么小弟们全没声了？”蛊虫翠花趴在桨东头顶，用首足挠着圆滚滚的脑袋，复眼里满是人性化的困惑，“被发现了？不能吧，谁这么丧心病狂，专挑不起眼的小虫子下手？”
　　林独舟目不斜视，手中拐杖规律地点着地面，发出笃笃轻响，丝毫没有罪魁祸首的窘迫。

　　四周弥漫的腐臭味愈发浓烈，如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他身体始终紧绷如拉满的弓弦：“那个立下不死不休誓言的李老，为何迟迟不见踪影？”细细呢喃。
　　“林独舟！”
　　忽然。
　　一声熟悉的呼唤自身后传来，带着急促凌乱的脚步声。

　　回头望去，来人一身狼藉，作战服破碎，浑身浸染血污，姣好的面容被血色模糊，一头卷发也纠结凌乱。
　　正是那位话少高冷的B级玩家——灵朝雨。
　　而她肩上，赫然扛着生死不明的姐姐灵觅露。
　　血珠从虽经处理却依旧狰狞的伤口缓缓滚落，带着一丝绝望的冰冷。

　　遭楚楠背刺，又陷于李老袭击，姐姐为护住昏迷的她，拼死搏杀……待她醒来，李老与楚楠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濒死的姐姐和重伤的自己。
　　耗尽所有积分与道具，才勉强将灵觅露的血线稳在百分之五的危险区域。
　　她胡乱抹开糊住眼睛的血痂，模仿着记忆中姐姐的语气朝着桨东，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林独舟：“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最终BOSS晚上就会孵化。我用进入季生渊住所的钥匙，换一个跟着你们行动的机会。”

　　原本她想找的是桨东，哪怕他有送屎壳虫进人嘴的怪癖，只要能活下去，就算真的让她吃屎也没问题。
　　但此刻，桨东的身姿竟隐隐落后于林独舟，压下心中惊异，她紧抿双唇，不奢求庇护，只求同行，多一线生机。

　　社恐的女孩失去了姐姐的屏障，脱下高冷保护壳，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与外人交涉。看着肩上气若游丝的姐姐，她桃花眼中满是坚毅，唯有那不断轻颤的手臂，暴露了内心的脆弱与不安。
　　桨东低声向林独舟耳语了姐妹俩的现状。
　　林独舟轻挑剑眉，鼻尖萦绕的浓烈血腥味中，并未嗅到恶意。
　　他未点破灵朝雨那点小心思，只微不可察地颔首，算是同意。

　　桨东也未反对。毕竟李老如今只盯着他和林独舟追杀，多两个跟着的小尾巴，总好多两个背后放冷箭的敌人。
　　“行啊，本大爷不介意多两个小弟，你们就跟着本大爷吧。”头上的翠花臭屁开口。
　　征得同意，灵朝雨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欣喜，她将姐姐往上托了托，一步深一步浅地紧跟其后。

　　姐姐，我一定会平安带你出去。
　　哪怕是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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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仿佛与世隔绝的小屋在视野尽头缓缓浮现。简朴的屋舍前，篱笆围出一方空地，晾晒着泛黄的纸皮与削好的竹条。
　　院角堆叠着报废的纸人，肢体扭曲断裂，有的甚至头颅不翼而飞，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灵朝雨从系统背包中取出那枚所谓的“钥匙”——一截干瘪皱缩的手指，皮肤布满刻刀伤痕，隐隐散发着纸浆与腐朽混合的气味。
　　“这是在水井旁小屋找到的。”向着众人解释钥匙的来历，顺便将心底的疑惑按下。
　　拿到钥匙的过程中，预想中的危机四伏并未出现，顺利进入得近乎反常，仿佛主人正热情邀请他们踏入陷阱。
　　灵朝雨自然不知是林独舟斩杀了井中怪婆，她们姐妹当时只能用尽道具在四周小心探查。

　　那灰扑扑的手指触碰到篱笆栅栏的瞬间，竟如水滴融入大海，栅栏无声滑开，露出通道。
　　她后退半步，将下滑的姐姐重新背稳：“你们先进去？”
　　林独舟拄着拐杖，率先踏入。他步履从容，如同受邀来访的熟客，毫不羞涩地四下探查。
　　桨东则将大量蛊虫散布出去，随后闯入小屋，动作大开大合，不多时，屋内已是一片狼藉，仿佛遭了洗劫。
　　灵朝雨则小心翼翼，左顾右盼，身体机能提升至极限，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嘿，小弟！快来看，这儿有个入口！” 翠花的声音从小屋后方传来。林独舟放下手中轻摸的残破纸片，不疾不徐地走去。
　　灵朝雨迅速用绳索将姐姐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腾出双手，紧跟而上。
　　米粒大小的翠花正趴在一块不起眼的木板上，八只小足急促敲击。
　　“下面是空的！”
　　它指挥着一支蛊虫小队先行潜入。

　　“嗯？”翠花的脸色骤然一变，连挥舞的前足都僵在半空，“我的小弟……下去就失联了！”
　　灵朝雨也不知如何从一只虫脸上看出凝重，但情况瞬间危急。

　　联系被切断，无非两种可能：一是下有结界，隔绝意识；二则是灵朝雨最不愿见到的——下面存在着一个恐怖存在，能瞬间灭杀一切闯入者。
　　她努力模仿姐姐思考时的样子，试图想出对策。

　　“呵，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是什么东西，自然水落石出。”
　　然而下一秒，一袭黑影已如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刀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
　　“直接……跳下去了？！”

　　灵朝雨疑惑，灵朝雨不解，灵朝雨大为震惊，但面上却依旧强撑镇定。
　　“你在这看戏。”桨东很好心地提示灵朝雨不要下去，可他追随林独舟的动作太快，导致尾音带着一丝奇异的上扬。

　　这误打误撞的上扬听在灵朝雨耳中，却成了赤裸裸的嘲讽。
　　她不再犹豫，护住姐姐的头，银牙一咬，也跟着翻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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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粘稠如墨的黑暗。
　　通道狭窄、曲折，不断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狱深处。
　　林独舟一手拄杖，一手摸索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缓步前行。
　　桨东从系统背包掏出照明道具，但那光芒如同被无形之物吞噬，仅能照亮方寸之地，无奈只得收回。
　　“这里，似乎有些不对。”林独舟率先落地，小心开口。
　　“你们小心些。”

　　三人便在绝对的黑暗中艰难摸索，唯有拐杖点地的“笃、笃”声，在空旷冗长的通道里孤独回响。
　　突然！
　　“哈哈哈……”空灵而诡异的孩童笑声，不知从何处飘来。
　　“飒——！” 一道破空之声袭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直逼林独舟面门！那东西在即将触及他鼻尖的瞬间，却诡异地一偏，擦着他的皮肤掠过。
　　这感觉……有些熟悉。

　　“什么东西！”头顶的翠花八足毛发倒竖，复眼疯狂转动，试图在黑暗中捕捉一丝痕迹。
　　灵朝雨瞬间反应，背靠桨东，将姐姐护在两人之间的安全区域。
　　她的指甲骤然变长、锐利，桃花眼的瞳孔先是缩成竖瞳，随即猛地放大。沾染血污的发间，一对毛茸茸的兽耳“噗”地弹出。
　　“哈——！” 威胁性的低嘶从她喉间溢出，属于猫科的野性本能被彻底激发。
　　然而，即便在兽化状态下，她的视觉依旧被这片深渊般的黑暗死死压制。

　　！

　　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骤然锁定了她！下一秒，一张惨白浮肿、毫无生气的人脸，毫无征兆地紧贴到她面前！灵朝雨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冰冷脸颊下，那如同蛆虫般不断蠕动的诡异触感！
　　瞳孔骤缩，她本能地后撤，利爪挥出！
　　“铮——！”
　　清越的刀鸣撕裂黑暗！是林独舟！
　　他根本无需用眼。在攻击袭来的刹那，敏锐的听觉已精准捕捉到风声轨迹。唐刀出鞘，如一道银色闪电，不偏不倚，格挡住那再次袭向灵朝雨的致命一击，火星在黑暗中乍现即灭。

　　“退后！”
　　一时间，通道内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林独舟身形如鬼魅，在方寸之地挪移闪转。
　　他的刀法并非大开大合，而是精准、高效，每一刀都斩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处。
　　刀光织成一片绵密的网，将他与身后的同伴隐隐护住。
　　那东西攻击刁钻，速度奇快，身形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带着孩童般天真又残忍的笑声，主要目标竟是桨东与灵朝雨。

　　桨东面色沉静，身形游走，双手翻飞间，无数没有技能加持的蛊虫如黑色潮水涌向来着。
　　没有华丽的技能光效，只有最原始的啃噬与消耗，远程干扰，步步紧逼。
　　“耶，这是什么东西，居然硬得跟王八一样。”翠花一双复眼中满是好奇，它坚无可摧的口器和虫足居然无法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灵朝雨强忍恐惧，利爪撕裂空气，配合着林独舟的刀锋，从侧翼发动攻击。
　　她虽看不清，但兽化带来的直觉，让她能勉强跟上节奏。

　　“西北位，防守！” 一道焦急的童声骤然响起！
　　林独舟闻声侧身，唐刀精准一横，“铛！”一声脆响，挡住了来自死角的一击。他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顿——这声音，是灵灵！
　　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他开口，声音在打斗间隙依旧从容：“怎么，不躲着我了？”

　　说话间，又是一个精妙的滑步，闲庭信步般避开了紧随其后的追击。
　　“啊啊啊！你好烦啊！都要死了还有空说这些！” 纸人灵灵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她本不想再见林独舟，却在闲逛时接到李老对全镇纸人下达的、格杀林独舟的命令。
　　心中对于这个人，灵灵的感情很是别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前来看看。
　　只是来看看他如何狼狈，绝非担心！

　　“哈哈哈……”林独舟发出一阵低沉愉悦的笑声，反手一刀，再次帮桨东化解了一次危机。
　　“这个纸人也就是外壳硬了点，整体实力还没我强呢，你怎么还打不过！”灵灵在一旁看得分明，忍不住出声吐槽。在她眼里，林独舟根本就是在戏耍对方。
　　漂亮的刀花在指尖翻转，林独舟嘴唇微瘪，耸了耸肩：“四天没见我的刀了，甚是想念。”

　　话音未落，刀势陡然一变！不再格挡，不再游走！只见一道寒光如同撕裂夜幕的惊雷，以无可匹敌之势直刺黑暗某处！
　　“噗嗤——”
　　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那纸人在一声不甘的呜咽声中，骤然消散，只留一丝淡淡的纸灰味。
　　“四天？明明才过去一天！”灵灵歪着头，指出他话里的漏洞。
　　林独舟轻抚刀身，没有回答，只是轻叹：“还是自己的刀好用。”

　　危机解除，压制视线的力量也随之消失。灵朝雨看着前方清晰起来的、持刀而立的挺拔身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新人……绝非池中之物！眼中难以抑制地涌上狂喜——她和姐姐，或许真的能活着离开这个副本了！

　　“怎么，想好跟我走了？”收刀入鞘，林独舟笑嘻嘻地望向声音来处。
　　灵灵的身影缓缓浮现，双手环胸，冷冷哼道：“哼，你想得美！”
　　“小弟，你哪儿拐来的这个小傻妞？”翠花从桨东头上跳下，爬到灵灵面前，用前足好奇地戳着纸做的身体，“哟，还是个本地特产。”
　　“你说谁是小傻妞！”灵灵怒了，拎起脚边的金色小虫，嘴角咧开一个渗人的弧度，“我最爱吃这种小虫子了，一口一个，嘎嘣脆！”

　　！

　　挣扎的翠花瞬间僵直，朝着林独舟尖叫：“肯定就是她！吃了我的小弟！黑心林独舟，你赔我小弟！”
　　什么小弟？灵灵满脸问号，但也懒得问，气鼓鼓地将翠花甩向林独舟，身影再次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翠花过程全错结果全对。

　　林独舟摸了摸鼻子，看不见也导致没能接住翠花，于是它啪叽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狗贼林……”翠花刚要开骂，就被桨东一把攥住，牢牢锁在手心，消了音。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血腥与陈旧纸张的气味愈发浓重。

　　前方，隐约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要到地方了。”林独舟嘴唇轻启，拄着拐杖，率先向那光亮与未知的危险，缓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