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莺飞》墨墨湘

15、生日宴

　　五月初二，财神东，不宜出行。
　　早上起来，苏芷南感觉还算心平气和。于是给自己梳了一个双髻头，丫头纯儿和小橙在一旁想帮点什么，都被苏芷南打发到外面厨房去了，因为煮饭的芳嫂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在颇显得光亮的铜镜面前，苏芷南端详了一下自己女童样的面容。眨眨眼，不错，明眸善睐；动动身段，颇显灵巧。脸虽然还是青苹果，但也是鹅蛋脸形，想来将来不是美人，也可能差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就没有人喜欢自己，真心地为自己打算呢，为什么自己总是感到冷清和无力呢？这么个小人儿，竟也背负这么多烦恼么？苏芷南不由瞪向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人也瞪大了眼，似乎想寻点喜庆的饰物插一插，无论是绢花、金簪、还是珍珠似乎都是不适合。苏芷南的手在饰物盒里拨弄了几下，终是兴味索然地移开了。

　　有什么可以代表自己对来到这个世界的喜悦呢？似乎带着异世的记忆，又似乎已融于这个世界的生活。那么，刚才眨眼的自己，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苏芷南心里泛上一阵阵面对潮水时的迷茫。

　　这么多金银首饰摆在面前，对不少女孩子来说，都算一笔小小地财富吧，义母大人果然是个大方人。这可是昨天国公夫人陪了自己一天让自己扫荡的精品啊！

　　苏芷南用两只大拇指向上推了推嘴角，镜子里果然换了一张高高兴兴的脸。

　　她外穿一件水蓝色的长裙，再套上一件橙红色小褂，清清爽爽地来到后院的小花园，这里早就按苏芷南的要求摆上了一张小茶几，一个靠椅。几上无例外地放着几样点心，预备着先填填肚子。

　　其实花园还是比较小的，居街道旁边的房子，本就是寸土如金，能有几步可以走动的小花圃已是难言的惊喜了，何况这里还有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和围墻交融在一起，居然显出一种卓然独立的清幽来。

　　更关键的是，主屋的前面是三间正在做着生意的独立门面，正做着绸缎的买卖，现在连带的也成了苏芷南的私产。先前苏芷南并不清楚，这应该是明东韵拜访后的产物。

　　明东韵下的本钱可真不小。也真应了一句话：大人物的一举一动可随时改变贫穷小民的一生啊！我们的苏大小姐现在算是一个大财主了吧？

　　明东韵的投资效应如何，现在就要看苏芷南了。苏芷南认为：无论自己做得如何，被高看了总算是给了面子的。

　　但如果明东韵看错了人，他又会怎么样？苏芷南想到明东韵将来有可能吃鳖的样子却是笑不出来。

　　今天关门谢客，不可放进一个闲人来，这是小小姐昨天的吩咐。纯儿和橙儿老老实实地帮芳嫂摘菜，也为无故加餐流露出来疑惑和欣喜。

　　午餐丰盛的菜摆了上来，苏芷南看了看，提醒了一句：“怎么没摆上我昨儿买的女儿红？”

　　小小姑娘要喝酒，却是让另三个人吃了一惊。

　　“只管摆上！”苏芷南也不多解释：“我有些事要好好地庆贺一下，你们也一起过来吃饭。今天本姑娘高兴，很高兴！”

　　很高兴么？她们三个怎么没有看出来？苏芷南从起来到现在才说了这么几句话，小脸上也一直是淡淡地样子，一点也没有前几日嘻哈轻松的活泼。

　　这都是家里来了客人后闹的吧？闭门谢客也好，至少大家像一家人坐在一起，也是高兴的。苏芷南这个主人不象个苛待的主，还这样平易近人要大家一起吃饭，实在是难得啊！

　　几个人都是女同胞，因没有个外人在，便也没那么多顾忌。当下另三个人也推辞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坐了，又互相倒了酒，芳嫂是个老成持重的性子，不知为什么，眉里眼里总是看苏芷南高一等的样子，当下就敬了酒，又说了几句客气话。

　　苏芷南笑道：“芳嫂，你这么客气，生生地让大家和我生分了，我还指望着大家和我一起好好过日子呢。我年纪小，以后不知有多少地方要向你们请教。快喝酒吃菜，客气话就不要说了！”

　　纯儿和橙儿也自是笑着应和，端的是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

　　扫兴的是：院外有人在敲门，一声又一声的。先是平缓轻和，再就是稍有加重，最后是不耐烦地大声的相扣门环了。

　　小小姐先前吩咐的话还作数么？大家互相看一眼，谁也没有动，谁都觉得这人来得真不合时宜。

　　苏芷南亲自去开门，她是挟怒而去的。

　　可是很快，她的不悦就平息下来，因为院外站着的是新认的干亲——胡国公夫人。胡国公夫人一脸高兴的样子，直让人发不出火来。

　　胡国公夫人一把拉住她：“闰女，你果然在这里，我派了几拨人马也没请得动你去，我只好亲自来了！”原来如此，那好几次的敲门声还是有点来头的啊。

　　冉夫人一面说，一面早已和几个丫环婆子簇拥着苏芷南向马车走去，苏芷南身不由己，只好一面跟着走，一面向胡国公夫人解释：“夫人，夫人，芷南今天有事，就不出去了，还请原谅啊！”

　　“原谅什么啊？不是去逛街，自会有你大大的好处，你只管跟我走就是了！”冉夫人笑得像个玩家家游戏的创造者，透着几份神秘，一抬手就把苏芷南扯上了国公府的马车。一面让人赶紧起动，直奔国公府而去。

　　这还是那个当年让人退避三舍的母老虎吗？怎么比自己十多岁的人还天真好玩，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真的有不让人后悔的好事等着自己吗？苏芷南格格地笑起来，颠颠地走过去挨着冉夫人坐下，用甜润的声音：“夫人可不能整蛊我，芷南今天可是牺牲很大哟！”

　　冉夫人了解的拍拍苏芷南腻过来的手，笑眯眯地说：“傻孩子，你连我也不信了，义母自不会害你！”

　　苏芷南点点头，乖巧地把头靠在了冉夫人的手臂，国公夫人抚着她柔顺的头发，接受着她的亲近。苏芷南此时真的愿意相信国公夫人的话，相信这个人真是真心地喜欢自己，也不会伤害自己。

　　冉夫人是明东韵的亲戚。亲戚亲戚，千丝万缕，连骨带皮。她会不帮自己的外甥而帮自己新认的义女？那自己又究竟有何德何能得到这个见惯世面、笑对权贵的女将军的垂青呢？

　　莫不是，自己没有答应明东韵的交换条件，明东韵心有不甘，竟请来了一个新的有实际重量的说客？

　　可是国公夫人的一句话充分证明了她的无辜，因为她说的是：“闰女，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准备了一个简单的午宴，特地为你祝贺生日，你可要给我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