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肆 祸端横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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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民房，微弱的灯光透过破破烂烂的木窗投在地上，简陋的家设，发霉的气味放肆地充斥着鼻孔。
“夫人……”老叟拉着怀柔的手，哽咽着不知言语。“阿云他……就拜托你了！”
怀柔有些发愣，望着眼前这位鬓发斑白的佝偻老人。手被握得很紧，想必这位老人必定是十分牵挂自己的夫君的。想着，心下有些动容，安慰地笑笑，用另一只手搭上老人枯瘦如柴的手。
一个时辰前，墨琛带她出门。怀柔不记得拐了多少个角，终于见到了这间小小的破旧民房。
“这里面住着的人是养育我长大的人。”他淡淡说，语气却很郑重。眼神深邃地凝视着面前的房子，那眼神似乎有她看不懂的悲哀。
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让这个从一文不值的平民步步为营、举步维艰爬到如今这个位子的人，露出这样郑重却忧伤的神情。
怀柔只知他似乎是父母早逝的。那么这里面的人，又是谁？
“能有夫人这样的佳人，是阿云的福气啊！”老叟笑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似是舒展开来。
“叔叔……”怀柔在称呼上踌躇了片刻，“您叫我怀柔就好。能嫁予墨琛是我的福气。”
“叔叔，您别拉着她了……”墨琛上前，一向严肃的脸难得露出温和的笑意，带了些腼腆，带了些温暖，“对了，霞姨呢？”
褪下了一身的冷冽，此刻怀柔身边的男人像个沉稳却不失温柔的好夫君、好儿子。
兴许，这个男人的心底，亦是有最温柔的一角罢。怀柔如是想。
“她出去买菜了呢，很快回来。”叶叔笑答，“能看到你们两口子相处的这般好，我也就放心了。”
墨琛淡笑不语。
父母去得太早，留下了惆怅与仇恨，却惟独淡薄了亲情。那些十余年前的温情，纵然他不想忘却，亦不由自己。然而这两位老人，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他从小到大欠得最多的，便是这两位的恩情。
叶青激动得似乎有些语无伦次，拉着怀柔话着家常，噙着泪，笑容却是欣慰。怀柔果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温柔地微笑着，亦丝毫不觉不耐，不时应上两句安慰着老人。
他能娶这个女子，撇去一切的外因，兴许真的是自己几生修来的福气。
再后来，她见到了那位老妇人——段艳霞。她拉着自己的手，浑浊的老眼流下泪水，口中喃喃不断。怀柔望着老人眼中的笑意，笑意中带了癫狂，叔叔曾轻声对自己说妻子受了刺激，精神早已不正常。
虽是癫狂，但那关心墨琛的心意却是真实的。或许有些爱太深刻，即使忘了所有都不会将这些刻骨铭心的感情遗忘。
那一瞬间怀柔衷心地感谢两位老人。
那是作为妻子的感谢。
从小屋出来时已是午后。老叟依依不舍地拉着自己的手，心中的喜悦所有人都那样清楚地感觉得到。霞姨已然休息，她年老了身子不行。
“怀柔，今日谢谢你。”墨琛揽过妻子的腰，由衷地言谢。
“不必谢。”她淡淡笑着，眉目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我很高兴。”
他想自己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容易满足的女人。
刚到府上，只见一个小厮快步走上前，附在墨琛耳边轻言了几句。不知说的是甚，只见墨琛的眉忽地蹙起，沉吟片刻，对小厮挥挥手示意其退下，又转过脸对怀柔道：“我还有些事，你先回去歇息罢。”
“那你别忙太晚。”明了地点点头，怀柔告辞。然而聪敏如她，又如何看不出墨琛的神情突然的明显转变？方才那个温柔少许的男人，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他的夫君仍是那个冷漠的人。
看着妻子的背影逐渐远去，男人沉默半晌，忽地重重捶了下桌子，大步向门外走去。
——爷，朝中有大批官员联名弹劾您，说是前几日永乐坊的事跟您脱不了关系，要求皇上彻查呐。
疾步向外的同时，回想起方才小厮所说的话，男人的心沉到了底。
——这件事引起了极大轰动，赵老将军似乎也上奏要求皇上慎思。
该死！
指甲掐进肉中却浑然不觉，上马，扬鞭。
想那赵老将军是两朝元老，若是他亦掺上一脚，就如何也挽救不了局面了。他齐墨琛明明是赵老将军的女婿，如今被丈人弹劾，何等笑话！
“陛下，兵部侍郎齐墨琛请求觐见。”
御书房内，公公禀报道。檀木桌前的黄袍少年自卷宗内抬起头，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阴沉，挥手允许。
楚庆帝楚渊。那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先帝驾崩后传位于太子，而病弱的太子却在登基前夕疾病身亡，朝中哗声一片，于是先帝二皇子渊便在这片混乱中登基。
庆帝登基后，圣上的舅舅、镇国公楚凝王爷以皇帝尚年幼为由代为摄政，皇帝名义上处于万人之上，实际上权力却完全被架空。
“臣参见陛下。”进来的男人沉稳地行礼，眉目间看不出一丝紧张惶恐。
“平身罢。”揉揉太阳穴，少年随手捡起桌旁的几份奏折，扔到齐墨琛面前，“朕知道你为了何事，你自己看看。”
墨琛倒不推辞，起身翻阅奏折。
眯着眼审视着眼前毫不慌张的男人，楚渊心中万分无奈。想他少年登位，根本没有实权，能推心置腹的臣子也不过区区几人。而眼前这个男人，一向是自己最青睐的臣子之一。
虽然他亦不希望相信朝臣的弹劾，但确实证据确凿，连他自己的丈人都大义灭亲，自己作为皇上，又该如何处理？
“皇上，臣并不意味区区所谓证据便能治臣的罪。奏折上说当场遗漏了臣一向随身的玉佩，但普天之下相同的玉佩怎会罕见？怎就能说一定是臣的？
“再者，几名侍卫说看见了臣的身影，当时正值深夜，怎可能看清人？侍卫如此说辞，谁又知是何居心？
“奏折中还有提到臣出身平民，怕是从前被俘虏的逃脱的晋人后代，这不更是毫无根据、凭空臆造么？”
少年皱眉，细细审视面前臣子的神情，只见墨琛笔直而立，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眉目一片平静。
“好！朕相信你一次。这次的事朕会对众人解释。你暂且放心。朕相信你，因此也请爱卿切勿做出背叛朕、背叛楚国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肆 祸端横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