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壹 夫妻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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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城，墨云庭。
墨云庭里是一如既往的旖旎奢华、歌舞升平，四个红灯笼高挂在门前，照亮了门前岁月斑驳的青石阶。文人墨客会聚，油灯彻夜长燃。老鸨一脸笑颜地吆喝，姑娘们婀娜多姿，笑颦如花挽着恩客的手进了房。
只见楼前走来了个白衣翩翩的公子，身形娇小偏瘦，瞧起来大概不到二十，面容倒长得清秀俊俏。但见他嘴角含笑，握着手中的折扇，优哉游哉地扇着风。
鸨母一见，脸上笑开了花儿，花枝招展地甩着帕子喊道：“哟公子来啦！快快请进，夕颜空着呢！”
这公子可是庭里的常客，对她们楼里着花魁宁夕颜倒也痴情，每次来了便只揭宁夕颜的牌。却没想到那心性倔强的夕颜，任是哪家公子也扭头不看，偏生是对伺候这较小的公子毫无怨言。
鸨母扭着纤细的蛮腰领着那公子上楼，心下转过千般念。
可别让这公子把那丫头给赎了，要真这样了，自己栽培了十几年的摇钱树可就没了。
那公子掀开珠帘，恰巧见到里头的姑娘凭栏而立，便挥了挥手让鸨母退下，径直坐在檀木圆桌旁，斟了杯清茶。
“怀柔，怎的来了？”偏过头看了眼自斟自饮的公子，夕颜诧异道。
“反正在府中也无事，谁都不给好脸色，还不如来看看你，乐得清闲。”呷了口茶，公子微微眯眼，微翘的嘴角似是强装了欢喜，偏生眸子里的悲伤瞒不过人。
“这堂堂中书侍郎齐墨琛的正夫人，当朝大将军的千金，居然女扮男装在这烟花之地，让人知道岂不笑话？”夕颜用丝帕捂嘴轻笑，目中闪过一丝彻然。
果然，那“公子”皱起眉头，苦笑起来：“别挖苦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侍郎府中哪里有我的位子？”见她说得云淡风轻，似是毫不在意。
赵怀柔，那可是骠骑大将军赵雄的嫡女。想当年她与当朝新贵、中书侍郎齐墨琛的婚事，可是连那少年皇帝也亲自到席，据说赏赐的金银财宝可是堆满了十辆马车呢！
“怎么？他又没回家？”夕颜蹙起眉，眼神复杂。
只见怀柔点点头，没答话。
想来那男人是不爱她的，怀柔知道。但不爱也就罢了，怎的就总觉得那男人在排斥自己，见了面也冷嘲热讽。她自是心细的，自然就漏不了他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恨意。
三年的时间太长。她饶是对着婚姻有再多的期待，经历了这么长的实践，也早已一分一分地冷却下沉，最终仿佛坠落冰窟般的彻骨绝望。
更何况，正室未尝试过宠幸，他居然已纳了妾室。
想来可笑，她赵怀柔，堂堂大将军的嫡女，居然硬生生地沦落成了深居怨妇！
“你该立威的，怀柔。”夕颜坐直了身子给她斟茶，漆黑的双眸闪过一丝厌恶，正色道，“你好歹一个正室，居然连下人都对你冷落疏远。”
她怎会不知道怀柔独守空房了三年，丈夫纳妾甚至不跟她商量一句。然而那样一个负心汉，怀柔居然硬不下心肠，像是认定了死命跟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在乎那些。”怀柔幽幽道，“自己过得清闲，别的管那么多干嘛。我想要的，他也给不了。”
她不过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然而当今世上，又有哪个男人能做到。
所以嫁了也便嫁了，她认命。她自认不是个烈性的女子，亦没有那样的血性去争取自己的幸福。有些事，纵然百转千思万般期待，亦不可能付诸行动。
“也是。你当初就不该听你爹的，明明才新婚三年，现在就活像守活寡似的。”夕颜凝视她的失神，蹙眉。
怀柔不予回应，手指拨弄着漏了绾上的发丝，眼神恍惚。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凝声问，“旋儿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名动沧州的女子蓦地黯然下来，满面愁容地摇了摇头。
“我对不起他。”怀柔掩面叹息，眼中是深深的自责与内疚，声音渐渐低下去，“如若我当时在场，他就不会……”
“别这样。”夕颜打断她，柔声劝慰道，“他被逐出的时候你已出嫁，事情也由不得你。”
一时间，彼此都静默无言。
细看之下，似乎不过几个月，夕颜那乌黑的云鬓上竟添了银丝，生生地憔悴了几分，见她眉头紧锁，全无沧州名魁的意气风发娇妩灵动。她怎会不知道，眼前这个花魁为了自己的弟弟几乎求遍了京城所有名门权贵，然而一个青楼女子，只凭单薄之力，又为此隐忍了多少屈辱和不堪？
夕颜所做的一切，甚至超过了她这个姐姐。
檀香在房中萦绕，淡淡的香气，不刺鼻亦不浓郁，让凌乱的心绪渐渐安定下来。
“夕颜，你辛苦了。”怀柔轻声道。她们相识已有五六年时光，不过是推心置腹的好友，没有什么烟尘女子，亦没有什么名门千金。
看似无懈可击的艳丽女子蓦地红了眼眶，飞快地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笑道：“瞧你说的，哪里辛苦了？心甘情愿的。”
怀柔有些怔然，眼前的女子似乎只是个为爱人牵肠挂肚的羞涩的双十女子。可叹夕颜辗转风尘这些年，受尽了辛酸苦楚，好不容易遇上了旋儿这个知心人，却万万没想到竟横遭此祸。
“旋儿是侧室的孩子，叶娘也总遭其他房妾欺侮，为了不让他吃亏，自小叶娘就对他极为严厉，又总被兄长欺负，才会成了这般冲动的脾性。”她拉过夕颜的手，叹了口气，眸中有着深深的期许，“他兴许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对他好的女子，你切莫要辜负他。”
她是旋儿的长姐。既然无人关心这可怜的孩子，便只剩她了。
灯下的怀柔，眼中满满是悲悯与关切，紧紧握着那双光洁柔嫩的手，如同长姐般语重心长道，“我是真正当你是弟媳。但你要记着，你也要保重自己，莫要伤了心神，不然旋儿必不能心安。”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壹 夫妻陌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