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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心中的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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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过了这片空白的地界,眼前才渐渐有了其他的颜色,周遭幻化出来的景致像是石墙围起来的偌大厅堂,一条长长的走廊将两侧的七八个房间连接起来。
“虽然说是暂时庇护的地方,但因为学生男男女女总有不便,所以划分出了好几个区域,”大甜甜边走边贴心地向乌克娜娜解释,“喏,最里面最大的那个就是临时议事厅了,现在艾瑞克他们都在那儿。”
话音才落,他们便走到了议事厅门外,纵使隔着门板也能听见里面细微的交谈声。
帕滑落地上前推开了厚重的大门,偌大的房间和熟悉的几个面孔便全都显现在眼前,那交谈声因为突如其来的动静霎时停了下来。
乌克娜娜的眸中猝不及防地闯入了艾瑞克的身影,他就站在人群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摆着手像是在说些什么,听见门口的响动便转过头来,那一惯温和坚定的目光便与她有了一瞬的交接。
艾瑞克愣了一下,随即抿了唇,但又很快扬起笑容,“帕主任,大甜甜老师,谜亚星,还有乌克娜娜,你们回来了。”
叫到她的名字时,声音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乌克娜娜还未有所回应,就感觉左侧的身影靠得近了一些,少年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掌心,毫无预兆地与她十指相扣。
“艾瑞克,维多利亚老师呢?”谜亚星开口问道。
“带着小芙蝶和帝蒂娜清点今天的物资去了,估计一会儿就过来——”艾瑞克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了远处缓缓走来的三人,于是扬了扬下巴,“喏,现在来了。”
谜亚星闻言转过头,看见维多利亚手上提着个装满了食物的篮子,另外二人也是一样。
“乌克娜娜,谜亚星,你们终于回来了!”维多利亚看见他们,加快脚步走过来。
“我们?”
乌克娜娜不解地偏头看向谜亚星,他一语不发只是微笑,代替回答的是不知何时凑过来的飞云。
“他压根儿就没在这里待多久,一直在仓库门口等你呢,午饭都没吃。”
飞云的话让乌克娜娜微微蹙起眉,而谜亚星那笑里便染上了一抹无奈,终于出声解释道:“幻境里很闷,你也不让我去找你,就干脆再外面待了会儿。”
“你那能叫一会儿吗?”飞云再次无情地拆了他的台,得到警告的眼神后撇撇嘴,伸手从帝蒂娜篮子里顺了个面包。
随后便被拍了回来,帝蒂娜带着笑意给乌克娜娜递了两个三明治,“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这是晚餐,一人一份。”
谜亚星伸手接过。
维多利亚原本还想问一些事情,听见这话才便也笑了笑,“对,先吃饭吧,其他事情咱们饭后再说,帝蒂娜,小芙蝶,还有其他女生们,来分一下晚餐啦。”
她这么一呼唤,原本静默的房间便又热闹起来,纷纷过来挑自己的那份。
谜亚星也松开了乌克娜娜的手,长指撕开了三明治的透明包装袋,随后递了过来。
“饿了吧?先填填肚子。”
她没有接过,静默几秒后,把三明治推回给他,“你吃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便走到帕主任身边询问有没有空的房间,得到了回答之后便径直向议事厅外走去。
“娜娜——”谜亚星跟了出来,“你生气了吗,为什么生气?”
他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回身,目光仍直直望向前,淡淡开口,“我没有生气,”
“你有。”
谜亚星斩钉截铁地驳回了她的话。
他绕至乌克娜娜的身前,握着她的肩膀低下眼眸认真看她,“你在气我,觉得我还是不相信你,觉得你用星月给我作的保证被我辜负了,你还气我不听你的话,执意在外面等你还不吃饭,像是故意作践自己。”
“那么你是故意的了?”乌克娜娜终于抬眼看向他,“就连牵手也是。”
没有想到她在意的还有刚刚的十指相扣,谜亚星怔了一下,随即低低说道:“是……我不喜欢你看向艾瑞克,不想要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不想你的注意力被他夺走。”
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固执地想要在众人还不知道他们两人关系不比从前的时候,兀自维持着仍旧亲昵的表象。
但即便他不言语,乌克娜娜也知道他真正的心思不止于此,所以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短暂的十多秒过去,谜亚星最终溃败了一般低垂了眼帘。
“我不想让他察觉到我们之间有了隔阂,即便我知道一切都改变了,你和他都不会再重新选择彼此,可我还是忍不住不安,所以才会想要装作一切都和你恢复记忆之前一样。”
从双肩缓缓滑下的手牵起了她的掌心,粗糙的指腹一点点摩挲着她指间那枚冰凉的银戒。
“娜娜,你明明还是在乎我的,你愿意让我继续在星月里灌注魔法取得你的行踪,也会关心我没有好好吃饭,你还是把我当做男朋友的,对不对?”
落在她面颊的目光带着隐隐的渴求,希望从她的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然而乌克娜娜却轻轻抽回了手,移开了目光。
“我并没有想过这些。”
“你骗人。”
指尖才刚滑出谜亚星的掌心,就又被他握了回去。
“娜娜,你从前明明很坦诚的,为什么现在却要骗我的同时也欺骗你自己?”
乌克娜娜蹙起了眉,“到底是谁不坦诚?我已经暂时放弃原则将星月用魔法连结在了一起,只是为了让你安心,可你还是觉得我会走。我跟艾瑞克一碰上面,也如临大敌一样觉得我对他余情未了,所以就想要宣示主权,把我说过暂时保持距离的话抛在脑后。”
“……我承认对于你会不会离开这件事我总是杞人忧天,可是娜娜,保持距离这件事我也说过我不同意。”
他忽的攥紧了乌克娜娜的手。
“要说不够坦诚,我们两个都一样,可我至少有一点从来就没有隐瞒掩饰过,那就是我所有的想法和行为都是因为我爱你,
“因为爱所以才不安,才拼命想靠近,才患得患失。那么你呢娜娜,你给我的保证,你的气恼,你敢说这都不是出自于真心喜欢吗?”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难以说出反驳的话,半晌转开了目光,轻吸一口气,“如果不是当初魔法的影响——”
“你明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完全主宰你的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谜亚星打断,他直直地望向她的眼眸。
“扰心并没有厉害到可以掌控你的意识,我从来都只是期盼着你能再多爱我一些,多离不开我一点。你能察觉到的不是吗,那些反复倾诉进你脑海里的声音,不都是在祈求吗?”
他缓缓凑近,最终将她拥进了怀里。
“你能记起来的对不对,娜娜?最开始只有我和你的时候,没有魔法,没有艾瑞克,哪怕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还是在一起,并且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低沉的嗓音缓慢地流淌进她的耳中。
乌克娜娜缓缓捏紧了双手。
“那也只不过是因为失忆……罢了。”
“所以,那个失忆后全心全意喜欢我的你,已经完全在你心里死掉了吗?”
少年的眼神刹那间忧伤起来,哀戚的面容让她心内不由为之一震。
脑子里忽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很多的过往的回忆,她想起了许许多多个倾洒着温暖阳光的午后,她站在狭窄但温馨的房间里,面前是能俯瞰整个学园的落地窗,身后是少年温柔的怀抱。
每一声低哑的呢喃,每一道亲昵的碰触,每一个缱绻的吻,都带着恰好的暖意,一遍遍撩拨着心底的那根冰冷的弦。
——只要那时候的乌克娜娜,还能在心底留下印记。
轻缓的嗓音在低声重复着这句温柔的保证,似是要重新将她的承诺清晰地镌刻进内心的最深处。
她怎么可能忘得掉啊,这些真正存在过她生命里的,最为重要的一段过往。又怎么可能忍心,去杀死那个拥有着纯粹幸福的自己。
乌克娜娜缓缓闭上眼睛,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眼角的濡湿,以及随之缓缓滑落的几滴泪水。
她根本没法再去否认心底那道炽烈的感情,即便一直压抑和忍耐,也抵挡不住它冲破重重枷锁,直至完全占据自己的整颗心脏。
“你无法心无芥蒂地和他在一起。”
幻境里那属于她自己的声音冰冷而又无情,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乌拉拉轻而温柔的嗓音——
“姐姐,不要再执着无法回头的过去。”
漫长的沉默像是一个漆黑的漩涡,将她死死纠缠进去,混乱的思绪再难得到解脱。
“谜亚星。”
她终于再次开口,睁开的眼眸中有着大片的茫然无措,让少年心脏顿时被揪紧。
“我究竟要怎么做才好?我忘不掉那些美好的过往,却也分不清那些感情,到底属不属于我自己,你告诉我,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啊?”
谜亚星怔住了,他看见了女孩儿眼里藏不住的痛苦,仿佛回到了当初的那个自己,一样为着这个无法决断的模糊事实饱受折磨。
“娜娜,”他将她紧紧拥进怀中,低哑的声音不住呢喃,“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要想,你从来都是你,从来都没有变过,无论哪个感情都属于你啊……”
“我知道被两段不同的记忆缠绕撕扯会很痛苦,像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在互相争夺你的意识,所以你才会觉得茫然,觉得无所适从,没关系的,我会陪着你慢慢把它消化掉。
“你也不需要去把她们割裂开来,不要去考虑哪一个想法才应该属于你,只要听从内心最初的哪一个声音就好了。”
“为什么……是最初的?”
“因为那才是你最想要的,之所以往后会有相反的论断,都是因为你下意识地把它认为不是出自于本心,才会想要去推翻这个想法。”
他低沉的话语像是一束光,柔和地驱散了她眸中的迷雾。
“我最初修习读心术的时候,因为对自己的魔法没有自信,总是认为第一次读到的就是错的,魔怔了一样一定要读出相反的内容,以此来论证我确实是魔法修习不够。但其实只是内心的那点对自己的怀疑在作祟。”
他轻吸了一口气,微笑了一下。
“你也一定是因为还不够相信自己,还在怀疑自己内心的想法被两个不一样的人格左右,可是娜娜,失忆前后的你并不矛盾,她们只是代表了你在不同心境下的不同体现,那些感情都是真实的,都属于你自己,所以你不需要急着去认定其中一方,再把另一个推出你的世界之外。”
乌克娜娜怔怔地听着,带着泪痕的面容轻抬,看向了少年褪去忧伤后的温柔眉眼。
“最初的想法,才是真正的想法?所以我,我……”
轻轻张阖的双唇呢喃着,却茫然不知道吐出什么话语。
谜亚星长指抚上她的面颊,拭去她眼角的泪。
“娜娜,遵从你心里最初响起的声音,不要去考虑什么暗示和什么魔法,不要去想过去和未来,只是现在,现在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的你——你爱我的,对吗?”
清泉一样的嗓音缓缓流进了耳朵,最终牵动起了她内心深处一直被掩埋起来的那个自己。
她闭上了双眼,在那淡漠而又冷静的意识有所思考之前,听见自己颤抖的嗓音缓缓道出了那个她始终回避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