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酒表示一切正常》结果显著

16、长生

　　从神社出来后，北川墨并不觉得开心。
　　他同样认为自己并不值得对方的道谢。
　　有什么好谢的呢？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虽然说告知了君慧要提防那三人，但是却并没有实际改变什么。
　　事情发展到现在，结局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坏。

　　北川墨的脑袋木木的发懵，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来源于什么。
　　是因为君慧母亲、那个无辜者的死亡吗？
　　有一点，但这只占了小小一部分。

　　他的坏心情，更多的来自受挫感、来自一种令人不快的反思。
　　它的名字叫失控。

　　明明一早就发现了那三个人不安好心，但是因琴酒而分心之后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事后以为只要告知君慧就能完事大吉，可结局却以大火和死亡收场。
　　他讨厌这样因恶意和欲望产生的事件，更讨厌它们就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这会让他觉得社会中本该有的某种秩序被打破了，会让他回忆起一些不愉快的人和事。
　　就像是米饭里落入了玻璃渣，衣物中混入了蟑螂。
　　……无法忍受。

　　“喵~”
　　达尔文察觉到北川墨情绪不佳，难得的主动凑过来，趴在了他的面前。
　　给你摸摸肚皮，不要难过了喵。

　　北川墨不搭理它，只是望着窗外的阴云密布的天。
　　从神社回来之后，外面就下起了暴雨，此刻美国岛周围海浪滔天，出海捕鱼的渔民都正在努力靠岸。
　　在这样的天气里，出海等于寻死。
　　手机这时亮了一下，一则短信传来：
　　【返程暂停，保持机动。——Gin.】

　　好极了，连天气都在和他作对。
　　北川墨想。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脚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还有……食品包装袋。

　　他懒懒抬眼，看到达尔文正在辛勤的叼着一包包薯片运过来，大有要用薯片把他埋起来的趋势。
　　这种安慰人的方式……噗。
　　少年被达尔文逗笑了，他举起猫猫（被压得胳膊一沉），贴了贴它的脸，然后一本正经的问它：
　　“原来你小子有这么多存货啊，我说为什么你的体重一直都下不去。”
　　达尔文：僵住。
　　然后生气的大声喵喵：达尔文好心安慰你，你却找本喵的茬，这合理吗？！

　　和达尔文闹了一会，北川墨感觉自己的精神又渐渐回来了。
　　但是他的情绪还是很不好。

　　猫一闹脾气就要磨爪子，那么北川墨闹脾气呢？
　　他会去找琴酒。

　　琴酒的房间和他隔了两间，等他到了琴酒门前的时候，没等他敲门门就开了。
　　“进来吧。”
　　或许是因为返程暂缓，岛上又很和平，琴酒难得脱下来他那件装了无数武器的黑色风衣，只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银色长发疏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整个人看起来放松又利落。

　　屋内陈设简洁，只在桌上摊着一个本子，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咖啡放在本子旁，热气袅袅，散发着微苦的香气。

　　北川墨进了门，一句话没说就扑到了琴酒身上。
　　因为身高的差距，他的脑袋刚好在琴酒的胸前。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北川墨觉得全世界都离他远去了，只剩下雨声、呼吸、皮肤接触的热度、以及琴酒身上冷淡的雪松味道。

　　脑子里一直跃动的各种负面的、失控的情绪消失了，各种不由自主冒出来的血腥残忍的手法也尽数远去。
　　他第一次彻底安稳下来。

　　返程暂缓，任务却不会停。
　　琴酒本来正在线上指挥，北川墨这么一扑，他不得不暂缓工作。
　　草草把指挥权转交给贝尔摩德，琴酒这才有功夫打量北川墨。

　　“怎么了？”
　　Top killer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但是北川墨却不会让他产生类似厌烦的心理。
　　或许是因为少年是他捡回来的，是他的所有物吧。
　　他见过少年最落魄、最脆弱的样子，又亲手一点点把他塑造成如今的模样。
　　谁会讨厌自己亲手养大的宠物？

　　因此，哪怕明知道北川墨精通各类杀人术，光是这个姿势就有不下十种手法给他造成生命威胁，琴酒还是纵容的任由他抱着。
　　然后等到他拥抱的力量渐渐放松，这才淡淡的又问一遍：“怎么了？”
　　“没什么。”北川墨摇头，脑袋仍旧埋在他的胸前，“让我在你这里呆一会吧，琴酒。”

　　他在琴酒的房间一直呆到了傍晚，虽然两个人都是各干各的，但是气氛却安稳。
　　但是一直到酒店送餐时，外面的雨势仍没有减缓的迹象。
　　夜里出海不是个明智的选择，琴酒决定全体再呆一晚，明早立刻动身。

　　北川墨从琴酒的房间出来以后，就像是一个吸饱了猫薄荷的猫，浑身都散发着轻松活泼。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召唤了系统：
　　‘我要买商城里的人鱼变身药丸，就是能吃了长生的那种。’
　　‘再来三瓶入梦香薰，购物车也一并清空了吧~’

　　他知道这番购物要让自己积累到现在的积蓄缩水一半，但是那又怎么样？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
　　一切都是投资！

　　纱织做了一个梦。
　　梦境的开始，她又回到了昨夜的那场大火。
　　之前的庆典上，没能抽中儒艮之箭的她、奈绪子和寿美三人为了泄愤，也为了验证一下长寿婆的能力，便在看到长寿婆进入仓库后锁上门一把火烧了仓库。
　　可是让她们失望的是，被锁在仓库里的长寿婆既没有变身人鱼，也没有召唤海水灭掉大火。
　　她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太太一样，被困在了着火的仓库，然后平淡死掉了。

　　‘所以说人鱼都是假的，所谓的长寿婆也不过就是个老不死的老太婆嘛。’
　　她有些放火杀人的害怕，但更多的是失望。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大火被扑灭、消失了下半身的人鱼骸骨出现的时候。

　　在长寿婆现身的那一刻，纱织无法描述自己从灵魂深处涌出的震颤。
　　有震惊，有惶恐，同时却还有狂热。
　　那是一种为长生不死、哪怕被火焰缠身也能平安活下来的、超自然的现象所震慑，所向往的，属于凡人的狂想。

　　梦境到这里都和现实发生的一切保持一致。
　　但是在后面，它的走向发生了细微的差别。
　　在大火焚烧后的仓库废墟中，本该空无一物的、曾烧死过人鱼的地方，有一颗圆润的珍珠。
　　一个声音在冥冥中告诉纱织：

　　“只要吃了它，你就会如你向往的那般变成人鱼。”

　　从梦中惊醒后，外面仍旧下着瓢泼大雨。
　　纱织匆匆忙忙的披上雨衣，无视了客厅里又一次喝醉的酒鬼父亲，冲进了无尽的黑夜。

　　那一定是真的，一定是人鱼的托梦。
　　只要吃了那颗药她就会变成人鱼，从此长生、金钱和超凡都是唾手可得之物。
　　她纱织，就是被人鱼选中的人！

　　赶到了废墟现场，她如梦中所见那般看到了那颗珍珠。
　　没等她陷入狂喜，将这天降的馈赠收入囊中，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在过量的□□下，纱织挣扎不过三秒，随后就陷入了昏迷。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从云层漏下，照亮了行凶者的脸。
　　那是纱织的同谋——放火案的第二人，奈绪子。
　　把纱织和同样昏迷的寿美放到一起，确立了自己的胜利地位，奈绪子这才冷笑出声。

　　药，只有一颗。
　　长生，也只能一人。

　　她最早过来，却也同样觉得不对。
　　如果那个死去的人鱼是起因，那么没道理只有她一人得到托梦。
　　于是她就在这里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另外两人。
　　长生的秘密、人鱼的药丸、还有纵火案的污点……

　　她是最终的赢家，但是知道秘密的却还有两人。
　　只有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

　　夜风吹过，奈绪子的表情淡淡，她把两人都弄到了一艘废弃的渔船上，然后用海草榜上石头，凿穿船底。
　　今天的海浪这么大，淹死两三个不知死活出海的，再正常不过。

　　她一直目送这两人，看她们渐渐被淹没，随后惊醒、挣扎、呼救……
　　看着海面上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奈绪子笑了，然后自信的吞下胜利的果实。
　　她说了，她会是最终的赢家。

　　药丸入腹的一瞬间，改变就开始了。
　　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在微微发烫、头发变长、视野变明亮。
　　连嗓子都在微微发痒，情不自禁的想要唱首歌出来。

　　‘我、我成功了？我要变成人鱼了！’
　　她的身体因为狂喜而颤抖，连脸颊都因为激动泛起红晕。
　　‘不，不对，好烫……’

　　最初只是微微发烫，但是这股热意却越来越汹涌，渐渐演变成连骨头都在发痛的灼烧感。
　　她觉得自己身上在着火。
　　不对，水！她需要水！

　　在两个人被淹死后，奈绪子也跟着跳入海水中。
　　被海水包围的感觉很好的缓解了灼痛感，但是很快，另一种痛苦又袭击了她。
　　冷热交替，肌肉收缩。两相冲突下，她抽筋了。
　　奈绪子到底还没有变成人鱼，她呼救，但是这是她精心挑选的埋尸地，怎会有人路过？

　　刚刚纱织和寿美在死前经历了什么，她也同样经历了一遍。
　　她确实感觉身体在受到改造，但是在改造完成之前，人类的羸弱身体先一步撑不住了。
　　奈绪子淹死了。
　　死后她的尸体被冲上岸。由于人鱼的自保机制，她的□□分解，骨骼却留存。
　　最终，不过是大梦一场。

　　‘系统，我要兑换长生药。’
　　北川墨用剩下的最后一笔点数购买了长生药，并要求系统加工成半腐烂的、生物□□组织的样子。
　　然后，给琴酒发送消息。

　　【我好像找到人鱼了，死掉的那种。——meow】